刘旭能看见生命剩余的时间,当然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当一个生命即将走到终点的时候才会看见。
虚无缥缈的’7‘,预示着苏琪的生命只剩七天时间,七天之后她将会死。没有人知道会怎么死,即便能看见倒计时的刘旭也不能。
刘旭在班上是属于那种没人在意,最没有存在感的类型,有很多次点名,连老师都记不得他的名字,同学之中也有些人会叫不出他的名字。
苏琪和他不一样,苏琪因为长相美丽的缘故,别说七班,隔壁班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她的名号。一提起苏琪,谁都知道是七班的冰晶美女,穿着不妖艳,也没有打扮,就是简单而冰冷的美。
当然,两人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在班上没什么朋友,前者有两三个,后者一个都没有。
平常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刘旭,当看见苏琪的倒计时后有些在意,课堂上一直盯着苏琪看,这引起了许老师的注意。
“刘旭,你是想下课后来我办公室谈人生谈理想?”许老师掂着手中的粉笔头说道,还面带笑意,漏出了他特有的龅牙。
班上所有人都看向了刘旭,被课堂点名,刘旭有些尴尬:“没,您老继续……”
他没想到自己有些失态了,避免许龅牙找麻烦,只能低声认错。许龅牙喜欢挑硬骨头,像他这种说一句就软掉的家伙根本没兴趣。
班上很快恢复平静,从始至终只有苏琪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在意。也就是现在开始,刘旭才对苏琪有些好奇,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个冰晶美女。
正常的一天,上课拼命啃书,即便是下课后在这种优等班中,很多人都还在啃书。这些班级不会太活跃,大家都成为了知识的奴隶。
当然,每个班级都有些调皮不爱学习的家伙,比如古辰这种爱打游戏的混混,明年按成绩分班肯定会被刷下去。
刘旭成绩也不好,他已经有了去慢班的打算,而且也不太喜欢这个班,仿佛被困在死水中的鱼,每天争抢着水面的氧气。
因为苏琪头顶倒计时的缘故,刘旭今天一直很在意苏琪,无论是上课还是休息都关注着,这让同桌女同学很纳闷。
中午下课了,学生都疯了般的冲向食堂,刘旭没有着急,收拾着课本注视着苏琪离开。
“你怎么了?第一天认识她?”同桌是个长的麻子脸的胖女孩,她叫王艳,很喜欢看韩剧,不过有些自卑,学习成绩也不错,一天到晚和刘旭说不了几句话。
刘旭淡淡的笑了笑:“算是吧。”
“切,男的都一样。”王艳鄙夷的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刘旭没有说什么,说了也不会有人懂,不紧不慢的离开,来到了走廊上看着消失在人群中的苏琪,最终不由的叹了叹气。
说实话,虽然他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对生死也不关心,可是真的看见一个同学将死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忍。
学校还是朝气蓬勃,他的忧愁和惋惜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这种对人生多愁善感的情绪,就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
趴在护栏上看着奔向食堂的大军,他的身影好像在慢慢淡去,仿佛不属于这里秋天多风,一颗颗大树摇摆着撒下落叶,学校下起了叶雨。
晚上九点半放学了,刘旭挎着书包独自走出了校门,外面有许多卖小吃的,即便晚上九点了也还是热闹。
说起来他真的觉得晚自习挺操蛋的,学生连一点自由的空间都没有,连晚上的时间都要用来学习。
他很反感这里,甚至已经有了离开的打算,但终究是个打算,离开后他又能去哪里?
年少就是好,年少就是恼,充满着无尽的幻想和热情,可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学习。
“快点,快点!”
“这么晚了,回来的时候学校关门咋办?”
“我靠,怕毛,翻墙啊!”
刘旭孤独的走在路上,几个熟悉的身影飞奔而过,正是古辰和班上的几个人,肯定又要去网吧打游戏。
看见飞奔的几人,刘旭不经意间笑了起来,他认为学生就该这样,不该被无尽的知识压死,不该被父母和老师用模板固定方向,鸟儿就应该翱翔于天空,而不是连扑腾都不能的囚笼。
可惜他的想法屁用都没有,只算独自意淫罢了。路灯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黑暗慢慢的从四周包裹而来。
他突然微微一愣,因为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什么,在原地中站了很久,看着一个学生骑着车打着灯离开他才恍然大悟。
不安全,对,一种不安全的感受,学校比较偏僻,这一段路还没有路灯,这里其实很危险。
“我记得,她好像是住在外面?”回头望着灯火通明的学校,口中的她正是苏琪。
他家就在小镇上,是个单亲家庭,母亲和父亲离婚了,现在和父亲生活在一起。上了小区楼,打开门就闻见了很浓的酒气,很明显父亲又喝酒了。
家里不大,三室一厅,乱糟糟的客厅父亲鞋都没脱就躺在沙发上,还打着呼噜睡的犹如死猪一样。
把父亲的鞋脱了,随便打扫一下客厅,然后到厨房里自己弄些吃的。他的生活很简单,或者说两父子的生活都非常简单。
端着饭回到了房间,打开台灯看着桌上的仙人球一边吃一边发呆。吃了几口自己做的炒饭,便放下了筷子,从抽屉夹层中拿出了一本黑色的笔记本。
这里记载着属于他自己的秘密,每一个生命的死去时间和地点,包括过程他都写的清清楚楚。
从八年前开始,他就做着纪录,不为什么,只是想记下来而已。
拿起笔,翻到了空白的一页,写上日期之后将今天流浪狗的事情纪录下来。昏暗的灯光下,笔尖划动着留下痕迹,房间内静的可怕。
写完之后他顿了顿,钢笔绕着手指旋转,绕过了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仿佛在跳舞一般非常优美炫丽。
最终又在两指间停下,他再次写上了日期。
开始:2016年10月19日
生物:人
时间:七天
姓名:苏琪
性别:女
年龄:18
死法:__
没有写下死去的方式,因为还要等七天,很少遇见需要等待的倒计时,一般遇到的都是‘1’,毕竟这种长时间的倒计时,有很多局限性,他没办法跟踪。
第二天,还是和以前一样,班上没有一点变化,苏琪头上的‘7’已经变成了‘6’。所有人都没发现,他们的同班同学很快会死去,只有刘旭一个人关注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旭依然在最后面,看着苏琪离开之后他才走向食堂。可是在食堂门口的时候他愣住了,他摸着口袋有些发傻,饭卡竟然不见了!
“哎,这叫什么事,我记得我带了啊。”
“怎么办呢?”这次真的遇到难题了,他根本没啥朋友,有的也只是说过几句话的同学。
想了一圈也没一个熟悉的人,他想回去拿,可是中午校门又不会开放。想到了古辰几人说道的翻墙,又怕被抓住,想去想来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无奈的坐在大树下,闻着食堂飘来的饭香欲哭无泪。
就在这时刘旭听见了脚步声,回过头去发现正是拿着碗的苏琪,只见她轻抚耳际秀发,把头发别在耳后,冷冰冰的注视着他。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就在刘旭纳闷不已的时候苏琪伸出了手,手里正是一张饭卡。而且他能认得出来,眼前的饭卡是自己的。
“怎么,在你这儿?”
“你刚才掉了,我看见的。”
“哦,不对,你不是在我前面?”
“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我……因为你漂亮啊,哈哈……”
苏琪不在说话,把饭卡丢给刘旭就离开了,留下他一个人傻傻的愣在原地。
看着手中的饭卡若有所思,心中思索到:“她知道我在盯着她?”偶然的相遇,刘旭知道苏琪不是什么也不在乎,反而应该是那种很注意周围的人。
下午他一直有些发呆,盯着苏琪的目光也有些变了,变得更加好奇,仿佛要讲苏琪看透一样。
这惹得周晓芋不高兴,课余时间回头小声问道:“她那么漂亮,你也喜欢上她了?”
刘旭一愣,看着周晓芋认真疑问的模样,伸手轻轻的摘下了她的眼镜,注视着周晓芋的眼睛,慢慢的说道:“你也很漂亮。”
周晓芋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下抢掉眼镜,故作镇定的说道:“丑死了,哪里漂亮。”很快转过身去。
刘旭笑了笑,他说的是真的,周晓芋也不算差,特别是正在发育的身材,连难看的校服都有些藏不住。
没过一会儿,周晓芋又回过头来,问道:“你不喜欢她,干嘛一直盯着她看?连老师都在点你的名。”
“不喜欢就不能看?谁定的规矩?”
有时候刘旭觉得周晓芋挺好玩儿的,至少永远都是乐观积极向上,至少有自己的追求,同时他也在问自己,到底应该追求些什么东西。
晚上放学,刘旭收拾书包挎在肩上就准备离开,正好看见苏琪抱着书本走出了教室门,犹豫了一下随即悄悄的跟了上去。
苏琪住在校外,绕过几个漆黑的小路之后进入了一家民房中,学校周围的住户几乎都有学生住。
物美价廉,最主要是因为比较安静,所以很多人更愿意住外面。只是这些地方都比较偏僻,特别是苏琪住的地方,几乎已经是最远最不安全的地方。
“难道死亡原因,会是因为住的地方?”刘旭思索道,他觉得很有可能。
当他在角落想走的时候,住户的门又打开了,苏琪又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是打扮有些奇怪,她这时穿着围裙戴着袖套还有口罩。
很诧异,继续悄悄的跟着苏琪来到了一个小吃店后面,看着苏琪从后门走了进去。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人影,他悄悄的打开门跟了进去。
黑暗的世界,昏暗的灯光照亮墙角。
满地的碗筷,冰冷的流水,苏琪蹲在一旁认真的洗着碗筷。小小的身影,遮挡住了昏暗的灯光,影子拖的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