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哈迪斯,古希腊传说中冥界的掌控者,神王宙斯和海神波塞冬的兄长,也是三神当中实力最强大的一位,生平仅因小爱神厄洛斯之箭,做出过抢夺「珀耳塞福涅」为妻这一件恶事,性格耿直沉闷,不喜言语。
王学回忆着相关信息,与对方隔潭互望,只觉得两个寡言少语之人单独会面,实在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场面一时间变得无比紧张。
以对方的出手程度来看,多半旨在提醒,可能也有些试探成分,就像两国之间要想建立外交关系,文化、礼仪、经济、地理等等只占考量的一小部分,其决定性因素还是武力,要靠比较孰强孰弱来确定主次从属,“弱国无外交”的意义也就在于此;
想从冥界中获得生存与尊重,武力无疑变得尤为重要,若自己手无寸铁,纵然学识再渊博,恐怕也难以走到这里。了解过西班牙屠杀印第安、美国人侵占巴格达等远近代史的王学,深知这一点。
何况他此番前来可以称得上是不速之客,方才又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失礼在先,最关键的是见到神殿穹顶的宇宙奇景之后,直觉许多疑惑也许在这里就能得到答案,而不必再南下去古埃及寻觅,所以既然有求于人,姿态自然要放柔软一些。
王学当即稳步绕过井潭,与石像擦肩而过,来到距离平台五米的地方拱手抱拳,因为左手握拳右手执木,导致动作显得不伦不类,好在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并未对此感到不满。
他这番行为自问无可挑剔,基本做到了自然从容,若不是亲身接近过土龙、见过四灵、并与卡戎相谈良久,单凭一个市井小民万难维持面不改色,所以说眼界阅历可以影响乃至改变一个人;仅通过观察言行便能推断其过往,也不尽是无的放矢。
此时的王学尚未意识到手中的断木是何等神物,一路上披荆斩棘难以体现它的不凡,而哈迪斯也没有觉察出一截未经修剪的树枝有何玄妙,他接下来的淡定从容无疑给后者造成有恃无恐的错觉(实则羚羊挂角亦难敌虎口),于是双方在互相猜疑中达成和平共处。
当他想把掌中的魂晶展露出来时,对方突然吐露一长串怪异音节,殿内空气微微震荡,入耳依旧如殿外所闻的冰冷。
王学乍听感觉莫名其妙、不知所云,而后忽然意识到可能出现了最严重的问题:语言不通!
卡戎是因为镇守冥界外围,亿万年来接触阴灵众多,所以才能与之进行交流;而那片丛林并不容易穿越,这座神殿也显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踏入,冥王大概亦不曾走出过这里,地域的差异、时代的更迭,导致发音的方向产生了变化。
据有关资料显示:全世界有文献记载的语言数量高达五千余种,常用的也有十九中之多,而这一数量却只存在于近万年期间,地球46亿年的历史所诞生文明语言不知凡几,仅仅是时间长河中的沧海一粟罢了。
难怪传说中各路神仙皆不好明言,非要大费周章地旁敲侧击:因为即使说了也没人听得懂!那些能够上达天听、解析天意,常常把天机不可泄露挂在嘴边的神算之人,大概就类似古今中外的翻译吧,男人暗自琢磨。
哈迪斯见王学满脸疑惑,忽然左手微抬,蹲伏于右侧的青年男子像水墨泼上油彩,眨眼间形象生动起来,周身的石化表面渐渐褪去,显露出一个极其英俊的面孔。此人缓缓站起,高度与王学差不太多,向冥王施礼并出言询问,所用语言依旧晦涩难明。
王学在一旁木立旁观,少顷,后者走下高台,正面直视发现其笔挺的鼻梁极具西方特色,协调硬朗的五官仿佛天生具备与人为善的独特魅力;对方微笑着右手置于左肩,左手背在腰后,并微微俯身,做出一个前所未见的礼节性动作。
他从容回礼,将左手所持的魂晶递向来人:“我叫王学,无意间途径此地,曾有幸与卡戎谋面,并见其...呃,化为手中之物,特来送归原主”,为了贴近对方语言年代,王学不惜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之乎者也”。
后者状若恭敬地双手接过,随后一张嘴倒是令人惊讶,对方说的居然是流利的普通话:“原来您来自神奇的东方,我曾经游览过许多贵土的名山大川,像五岳泰山、长江、黄河,现在的很多省份我也知道,你是哪儿人?”不急不缓的语速、洋溢的笑容,再加上熟悉的乡音、耳熟能详的地名,让人难以遏制地想要与其攀谈,将所有心事离愁都倾吐而出。
但是他后面淡淡的半句话,却令王学陡然一惊:“哦!...对了,您可以叫我---塔纳托斯!”
塔纳托斯,黑夜女神妮克斯之子,冥河守卫卡戎同母所生的兄弟,不过其最响亮的称号、人尽皆知的神位却是---死神!
他的职能类似中国神话里的“黑白无常”,专门负责收割一些逗留人间的魂魄;而冥河守卫卡戎则相当于“孟婆”,让人一旦踏入冥土便不能回头,只是这两兄弟同为黑夜女神一母所生,倒让王学联想到许多...包括那座仿佛能吞噬光线的船舱,及其寿命如此悠长的原因。
塔纳托斯和卡戎是一母所生,地狱三头犬与女妖美杜莎又是同一时期的产物,而小爱神厄洛斯却出生在距今最近的青铜时代,冥王哈迪斯则好解释,其本人具有吞噬灵魂之能,有所消耗亦有所补充,能活至今日很正常。
黑暗属性、石化封印、时间不长,以及不断的能量获取来源,这可能就是他们存在的原因,王学心想。
神殿本身构造似乎也是根据时代而来,由内而外,井潭对映着穹顶的宇宙,可能是象征混沌神卡奥斯;井边五人想必是黄金时代的五位神:大地之母盖亚、深渊之子塔尔塔罗斯、黑暗神厄瑞波斯、黑夜女神妮克斯、爱神厄洛斯(与小爱神同名,却非同一神);围绕大厅的十二立柱则是以“先知”普罗米修斯为首的白银时代众神;再外围便是由神王宙斯领导的青铜时代十二神;最外侧也许是一些散乱神袛。
由此可以想象得到,其间所刻壁画必是描述所处时代发生的故事,尽管王学对于探究历史并不感兴趣,从中探知一些重返人间的手段才是根本目的,但涉及到如何措辞相问,还要想一想。
众多想法一闪而逝,不知什么原因,他极为干脆地直视对方道:“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