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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岁月无痕

在志强家里吃了午饭,伊远没敢多问什么,心里心痛云瑶的遭遇,却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敢说。看到之言和云瑶才不过两三个小时就混得很熟,心里慨叹这孩子骨子里还是像依曼。

伊远故意说家乡变化太大了,叫志强陪着到处走走,不远处的佛堂口村,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自己的家就在那上面。志强已经笑着说:你家现在也搬下来了,就在佛堂口前面不远,不然我带你先去看看,反正也不远。说着话,他们走到外面的公路上来了,一边抽着烟闲聊着,顺着弯曲的公路慢慢地走着。

原来伊远最小的弟弟带着父母和新娶的媳妇,靠着伊远的资助,也在公路边盖了房子,顺着公路边上开了家小旅社。伊远的父亲听说得的是糖尿病,在家里将养着。伊远心里急切起来,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许多。肥胖的志强出着粗气,尽力跟着他的脚步,可还是很快就被拉下了一大截子。

伊远看见一棵树下,一个矮小精瘦的老妇人,拿着一只小筛子,筛子里是一些黑豆。她用双臂抬起筛子来晃一晃,然后停下来,把筛子放在两个膝盖上,低下头,仔细辨别着什么,看来正在挑拣黑豆里杂物。

伊远认出来那是自己的母亲,鬓角已经斑白的母亲。他的记忆里,母亲不是这个样子的,是有着满头黑发,永远忙碌着的母亲,几乎怎么说话的母亲,怎么好像是一夜之间就斑白了头发。伊远的视线有些模糊,喉头抖动着叫了一声:妈!

之言在旅社的房间里来回的窜,摸摸质地奇怪的床单问她奶奶:这布这么粗咋睡觉啊?

伊远的母亲此时已经完全焕发活力,就像是不知道累一样。两个多小时前,当之言一出现,老人家的眼里就谁也没有了,往日按时给全家人做饭的工作也丢到脑后去,只是陪着之言,变成了之言身后的影子,更像是孩子身边的会移动的树,时刻保护着她。十年不曾回家的儿子,她也不过就是问了几句话而已,就丢开让他们弟兄去闲谈了。因为之言已经开始爬上二楼的楼梯,老人亦步亦趋地跟着,张开双臂护着她去了。

老七已经叫刚过门几个月的媳妇给三哥父女两个准备晚饭,他说他很高兴很兴奋一定要和三哥好好的喝一杯。三兄弟中,老大在县城里结婚,在女方的村子里盖了房子,平日里很少回家来。伊远又远在新疆,照顾父母的责任就落在老七的头上了。伊远去看了看卧床的父亲。父亲少言寡语,伊远也是,父子间静默地坐着,只有老七一直在说着话。老七的性格不像伊远,虽然他的样子和十年前的伊远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现在站在一起,高低胖瘦看起来也还是一样,只看背影,你很容易搞混他们兄弟两个。伊远建议带父亲去县城的医院看病,他父亲摇头说:都只剩下一把老骨头了,还花那个钱干嘛?伊远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父亲骨瘦如柴的样子,心头泛酸,就借口上厕所不知道地方,叫老七带着自己去。两兄弟一起走出里间,朝屋后走去。老七指指后面的矮小的砖砌的小房子,伊远就走过去。

这年的春天,伊远就一直陪着父亲住在家里,之言很快表示她要留在这里再也不回去了,让伊远把妈妈也接来住在一起。伊远都只能笑着说好。老七看在眼里,心里泛起了嘀咕:嫂子没有一起来,他没有多想,可是接连几个月过去了,还是不见伊远说嫂子什么时候回来,也几乎不在他们面前提说那个女人。除了照顾父亲,帮忙处理旅社的生意,平时几乎不说什么话。老七心里起疑,可是却不敢问三哥,更不会再父母面前说出来。

老七的媳妇年纪比他小七八岁,看上老七长得帅,从山外嫁进来的。做饭没耐心,伊远倒常常在厨房里忙活着,之言跟在他身边,吃了早饭,之言必然就去找奶奶,二他奶奶必然带着她下到佛堂口村去串门子,显摆自己的孙女非同一般的漂亮。这已经是每天的惯例,这时候,伊远会独自背着画架,走进对面的山里,慢慢地走着,看着,画着,有雨的时候,就躲在山洞里,看着突如其来的雨磅礴而下,在洞口挂上一副雨帘。

八月初的一天,天气晴好,伊远照例上山来了。还没到尖山对面,雨就来了。他慌不择路,拐进一条小路上,那里的树木繁茂些。是雷阵雨,因为分明还能看见天边是蓝蓝的天,而头顶是触手可及的乌云。伊远知道,这样雨季是不能在树下躲雨的,趁着山路还不是很湿滑,本能地他拐上一条上行的小路,不过几十米远,他忽然觉得好像回家一般熟悉周围的环境,完全想都不用想的直接又朝下走了几步,果然是一个一间房大小的山洞,说是山洞不确切,只是山崖间的一条裂缝,正位于老家位置的西边,面前是一个缓坡,开的正艳的杜鹃花,染红了整片山坡,在雨中红的鲜翠欲滴。

准确来说。这里是伊远和静华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他怎么可能忘记!烤红薯的香味从他的记忆深处飘散出来,也把深深的忧伤散开来,从伊远的心口,向四周弥漫开去。

雨更大了,杜鹃花只剩下模糊的影子,风吹过来,山洞里的瞬间温度降得很低,伊远刚才着急躲雨出了一身汗,被这山风一吹,冷的牙齿打颤浑身直发抖。他立刻翻看石头下面,居然还有干柴。伊远掏出打火机,撩起衣襟来挡住风,先耐心地点着了一根手指长的小柴,慢慢地放入拢好的柴堆的下面,几秒钟过去,细小的烟冒出来,眨眼间被吹散了,接着就有火苗微弱地探头出来,伊远又加了几根细柴,然后靠着火堆,在石头上坐下来。

伊远靠着火,好像是一个饥渴的人想靠着水,一个寒冷的人,他也就只能靠着火了。

他呆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和石头融为了一体。这块石头,不是他们当年坐过的,很短,窄小,根本坐不下两个人。时过境迁的感觉!

他雕像一样的枯坐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脚边的火堆渐渐熄灭。雨渐渐小了,太阳照在对面的一块陡峭的崖壁上,几颗崖柏从石缝里生出根来,傲立挺拔。没有崖柏遮挡的崖壁上光秃秃的,零星的隐约开着几朵野花。伊远站起来,身子一抖,像袋鼠一样跳了一下,努力的保持身体的平衡。他的一条腿因为坐得太久完全麻木了,脚一落地就好像踩在千万只针尖上,根本无法落地。将重心放在一条腿上的伊远倾斜着身子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站立着,尽量保持平衡。

几分钟之后,伊远慢慢猫着腰走动了几步,感觉差不多可以行动自如的时候,他看向洞外面,这时候雨已经完全停了。伊远身处的位置是一道六十度左右的斜坡上自然形成的狭长缝隙中,不足一人高,他需要弯着腰才能走动。雨停下来,风也消失的无隐无踪。他走出去,打算看看来时路,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伊远的眼前一亮吧逼得他不得不眯起了眼睛他的长长的睫毛被雨后的阳光渲染着。眼前,是大色度的色彩对比,如此自然的美景他也是很久都没有见到了。看惯了不毛之地,他为眼前的这幅美图惊呆了。他的脚下,山坡上的杜鹃经过了这场风雨,半开半落,对面的崖柏苍翠如墨。远山,清晰可见触手可及般,雨后升起的雾气,在山间薄纱一样柔弱无骨地飘荡着,如同仙女的裙袂。一道彩虹投射在半空中,蓝色的天被雨水冲刷得不染一丝尘埃。伊远呆呆地看了会儿,猛然清醒,转身回到洞里,打开画架,支起来,虽然画纸有点潮,可是素描还是可以的。伊远想了一下,稍作停顿,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铅笔,手指便在纸上飞舞起来了…..

山下,雨过天晴让静华的心情好了很多。方显走在前面,静华的手拉着才五岁的方扬走在他的后面。不到十岁的方显个子已经开始拔高,看起来有一米五了,比静华矮不了多少了。性格依旧沉静,眉眼间和伊远很像,只是嘴巴像静华那般小巧,很秀气。这个周末,扬扬闹着要回外婆家玩,正好王睿新买了车,想试试,就说不如一起回圆荷镇。当然王睿没有告诉静华,有人捎话来说在外地看见过小月,他想回去问问情况。

第二天,原打算直接返回西安的静华突然决定去山里逛逛,孩子们在城市里长大,连麦子和韭菜都分不清,这让静华很觉得失败。虽然说通过苏畅的父亲,静华公公生前的多次努力,静华跳入市区的一所学校教书。可是在她公公去世不久,她就被挂了闲置,一直无所事事。

苏畅买了辆大卡,开始自己跑长途货运,没有了父亲做靠山,苏畅只能自己努力。看着女儿扬扬可爱的笑脸,苏畅就什么都不觉得累了。苏畅的母亲去了他的姐姐家里住,张妈还留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的生活起居。苏方显长得一点儿不像苏畅,虽然很乖巧,听话,苏畅也很喜欢他,可是在心底里,总是会想起那张陌生人的脸,他没有问过静华过去的事情,有时候苏畅也会在心里安慰自己,天南海北的,那个人是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了。

苏畅去跑车了,自己没必要急着回去。静华于是就问孩子们想不想去逛会?

方显和扬扬都很茫然地问:什么是会?

静华自嘲的笑了,孩子们不知道这个啊!

坐在沙发上的王睿说:你想去逛会啊?也行,我陪你和孩子一起去,人多,多个人好照应。

扬扬拉着王睿的手,只是摇晃,试图打断他的话,嘴里不断地问:什么叫会啊?叔叔,你说,你说嘛!

王睿看着扬扬,小脸儿完全是另一个静华,不由得怜惜地抱起她来,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好,扬扬的头靠着他的一只臂膀。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会,就是咱们陕西的农村的每一个村子在一年里选定一个特别的日子,所有的亲戚这一天都会来家里做客,主人会准备很多好吃的,这个就叫过会。过会的这一天,村子周围会有很多人来卖东西,很热闹。

扬扬装模作样地点头,说:我知道了。

那你去不去啊?

妈妈去,我就去。扬扬说。

方显,你去吗?王睿问正在看书的方显。

去吧……方显说。

静华笑了,说:扬扬,那里还有好玩的,你可以叫哥哥带你一起玩。

嗯,好!

扬扬从王睿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跑向哥哥,拉扯着哥哥的衣服下摆,然后说:哥哥,一起去吧?

方显把书放回桌子上,说:行!不过你要听话,不许再要糖吃。看看牙都黑了。

扬扬不管方显后面的话,只是高兴地说:要逛会去了,要逛会去了……

第二天天气不是很好,山边的一个村子叫林和,今天正好过会,王睿开着车,顺着环山路开了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

林和在进山的一个峪口边上,村子不小,依着山势建了几排民居,后面的民居就就是散落在不太陡的山坡上了。来得有点早,小商贩们刚刚才摆起了地摊,货也还没摆全呢,扬扬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她的概念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王睿叔叔的店里就有的,想吃什么随便吃。只要是她想吃的,这次没有下次就一定有。她却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新奇的没有看见过的东西呢!扬扬一个人冲在前面,方显急急地跟在他身后,静华和王睿走在最后面。走不多远,好像原来做碾麦场那么大的一块儿空地,均匀地摆着各样的玩具,一条白线分明画着,一摞竹圈子挂在一个男人手上。

这是什么啊?

扬扬问哥哥,方显也摇头。这时候,一个显然比方显大几岁的男孩子用方言接了句:套圈圈都不知道!语气里很重的不屑,脸上更是鄙夷的神色,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大眼睛的洋娃娃一样的女孩子,年纪看起来和方显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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