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找到静华的伊远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依曼煮好了晚饭等着他。
伊远关上自己的门,没有看依曼一眼,就躺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这一睡,就是一个星期。依曼衣不解体的照顾他,医院的走廊上,是依曼消瘦的身影,孤单而凄凉。病房内,伊远昏睡着,高热不退,医生也束手无策。甚至一度下了病危通知书,看着积蓄一点点的消失,依曼每天商店和医院来回跑,几乎忘记了思考,也无法思考,只剩下一个念头,一定要治好伊远的病。头顶上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是因为自己的错,伊远才会变成这样,亲眼看见父亲死去的依曼,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恐惧,她很想逃,可是没有人能替代自己,有时候她甚至希望这一切能够快点结束,太折磨人了!
一个月后,当静华穿上洁白的婚纱,准备嫁给苏畅的时候。伊远终于痊愈出院了,他自然不知道此时此刻,静华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他在稍微清醒的时候曾经通过长途电话,打到睿鑫餐馆找到王睿,问及静华,王睿吞吞吐吐,不敢说出静华就要出嫁的事情,只能说自己很忙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静华了。
苏畅带着静华回到西安,一路上他很少说话,除了无微不至的照顾静华之外,他几乎不开口。静华心里知道他在为自己的决定生气,故意不理自己。却不知道一下火车,静华就被苏畅开车带到了东郊的军区大院里。苏畅不理会静华的吃惊和质问,直接带静华到了李纪桐家里。李纪桐的爷爷开的门,看见许久不见的苏畅很高兴。房间里,李纪桐越过爷爷的肩膀看见了站在苏畅身后的方静华很是吃惊。
李纪桐狭小的卧室里,苏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娶静华。等在客厅的静华陪着李纪桐的爷爷说话,苏畅没有当着静华的面和李纪桐说这个话。
李纪桐说:你小子疯了吧?
老大,你就说你同意不?
这不是我同意不同意的问题,静华愿意吗?
你只要说你的意见就行了!苏畅有些激动,说话的语速很快!
苏畅,老实说,出什么事情了?李纪桐敏锐的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问道。
静华怀孕了!苏畅平静地说。
李纪桐揪起苏畅的脖领,预备动手,苏畅急忙喊:不是我的!
拳头停在半空,李纪桐觉得胳膊被闪了一下,苏畅赶忙逃离开。
究竟怎么回事,说!李纪桐坐下,看着躲到床上去的苏畅。
苏畅把去新疆的事情约略说了一遍,李纪桐就火了!这小子敢这样欺负静华,走,咱们找他去,废了他!李纪桐气愤地说。
苏畅说:算了,关键是静华要把孩子生下来,你说,她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怎么生孩子?
所以你要娶她?
是,我想了一路,想了三天呢!决定了,当然,得大哥同意。
李纪桐笑了,说:你又不是娶我,要我同意干什么?
我怕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啊!
这样子,我们一起问静华,看她要嫁给谁,由她来决定怎么样?李纪桐忽然正色说。
什么?苏畅的脸一下子阴下来。
你不敢?
不是,老大。咱不能这样。苏畅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不能,你可以娶,我就不能了?我先认识和喜欢静华的好不好!李纪桐说。
为了静华,你还是让我娶。
为什么?
我家的条件好啊!而且只要我说我是奉子成婚,我家人都能接受,你觉得你爷爷能接受吗?你爸爸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那也不一定!李纪桐弱弱地说。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别让你家里人从此乱成一团,我现在就带静华回家,我妈就想要个这样的儿媳妇,她一定不会反对的。苏畅以极快的速度说着,好像怕李纪桐反悔。
苏畅!谢谢你,好好对静华。我知道你是动真格的了,我没有你的勇气。可是静华会答应吗?
我会让她答应的!我会的。等着喝喜酒吧!苏畅认真地说,高兴地跳起来,甚至还狠狠地拥抱了一下李纪桐,这是让李纪桐感觉到了疼痛的一个拥抱,瞬间,李纪桐明白了,也许自己失去唯一一次拥有静华的机会,其实,苏畅或许比自己的更适合静华吧?李纪桐觉得这次,他或许是真的只能放下了。
苏畅冲出房间,一把拉起正在说话的静华,说:咱们走。
静华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告别的话,就被苏畅拉着出了门,身后是李纪桐爷爷的呼唤声:你小子,怎么不吃饭啊!
李纪桐在后面看看,关上房门,一语不发的回到自己房间去。他说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有一瞬间心底里有冲出去截住苏畅,阻止他带走静华的冲动。可是苏畅的做法也让他很感动,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像苏畅那样子付出一切去爱静华,他比不过苏畅,李纪桐在心里嘲笑着自己,顺手拿起柜子里藏的一瓶酒,原来睡不着的时候,他会喝一口,晕乎中好睡觉,可是这次,他一口气喝干了剩下的酒,眼睛模糊起来,看什么都不那么清楚了。他似乎看见静华身着洁白的婚纱向自己走来,而他刚想迎上去,就发现自己还穿着一套蹩脚的小了一号的运动装,他心急如焚,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穿这件衣服,袖口很短,脚脖子也露出一大截来。光着的脚,穿着一双大红的皮鞋,这让他很囧,心里急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大喊着苏畅的名字,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了,浓烟四起,似乎他又置身于一场战争之中,呼啸的子弹在耳边飞过,他本能地继续呼唤苏畅,潜意识里,苏畅是和他在一起的,没有人回答他。李纪桐看见一颗子弹迎面飞来,好像电影里的特写镜头一般,一分分的靠近自己……李纪桐啊的一声,醒了,原来是场梦。月光透进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安静的月光,让浑身湿透的李纪桐慢慢平静下来。
在静华的要求下,婚礼很简单的举行了。杨素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可以嫁到军区司令的儿子家里做儿媳。虽然老爷子已经退休多年,但一想到对方显赫的身份,就觉得还是不能想象。王睿没带小月独自参加的婚礼,看到静华穿着婚纱被苏畅牵着手出现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彻底死了。静华居然会嫁给苏畅,王睿也是做梦都没想到。他一度甚至以为是李纪桐在电话里和自己开玩笑。现在,婚礼正在进行中,李纪桐就坐在自己旁边,穿着一套深色西服,默默地喝着酒。
虽说婚礼低调,但说起来在方家人眼里也已经够豪华奢侈的了。气派和低调好像永远都不矛盾。
睿鑫餐馆里,新换的暗红色的桌椅擦得一尘不染。吧台上摆着点菜的几个小夹子,一只小猫卧伏在吧台和酒柜的连接处,它的眼睛看着趴在吧台上的小月的脸。小猫才刚长成,断了牛奶没几天。灰白相间的毛,灰是条纹,白是圆点。小月没有看猫,她在看坐在窗边的一位客人。
这个人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小月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是这会儿。她盯着他看,他则似乎专心致志地在看窗外,初夏,街上的人没几个,特别是在单位已经上班,农人已经下地的下午三点多。除了几个人影晃动过去,就只有路对面的法国梧桐,撑着半大黄绿色的叶子,立在那里,和他一样的静默无声。
奇怪的人!小月想。
三年的无性婚姻,小月还在挺着,不仅是挺着她的身材,也挺着她的脊梁。她也仿佛已经忘记自己最初的骗婚伎俩,心里对王睿也没有了希望。用死水形容她,一点不为过。她甚至于都没有再想过争取什么,似乎婚姻原本就是这样子的。徐秋菊很急,她想抱孙子,可是看起来相安无事的儿子和儿媳,好像是真的相安无事的那种,甚至徐秋菊暗自想要弄点手段来促成好事,毕竟怎么说不能老揪着小月曾经的错误不放,虽然说小月的手段曾一度让她也很不满,可是三年过去了,这样子不咸不淡的日子,小月也忍受下来了。王家没有理由还是不接纳她,可是王睿跟本不给徐秋菊开口的机会,徐秋菊心里急也束手无策,她深切感受到儿大不由娘的说法是真真的。
小月亲自动手给那个人端上饭菜,那人很礼貌地朝她笑笑。小月愣了神,似曾相识的感觉吓到了她。她稳稳心神,准备离开。
看样子你是老板娘了?对方忽然开口问。
小月局促地点头,又准备离开。
我记得你以前是服务员的,那个时候就你一个服务员吧?这个店也没这么气派。
你是老顾客啊?小月笑着说。
也不是,那个时候我来过几次,你没注意我。怎么,现在你心想事成了?
什么心想事成?小月心里一惊,反问道。
那个时候我看着你,你可是一直看着那个未来的老板啊!很瘦的那个,是老板娘的儿子吧?
你到底谁呀?小月有点慌。
对方整理一下自己的西装,看来是崭新的,好像特地穿来给小月看的一样。
我来了三次了,老板娘今天才发现我。对方揶揄地笑着说。
小月挖空心思想想起来面前的男人是谁,是有些面熟,看年纪比自己大很多,会是谁呢!
你不用想了,你不认识我,你眼里就没有我。对方笑着说。
小月无言以对,对方的话里话外都是怨气,可是大脑是空白的。她什么也没想起来。
老板娘吃过饭没?要不然陪我一起吃?还记得你说过你最爱吃粉蒸肉吗?还有这个,他一指桌上的一叠笋干烧腊肉。这不是也是你最爱吃的吗?
不是,我不爱吃!小月冲口而出,又马上气绝的想起,那是自己儿时的最爱。后来出山了,在睿鑫打工,也就渐渐忘记了……看来他是儿时就认识的人。小月多看了他几眼,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好了,我变了太多,你认不出来也不奇怪。我是二虎,杨家村的,还记得吗?咱两一个班,前后就隔着一条石板。
小月想起来了,在她为数不多几个月的读书时光中这个人坐在她身后,拖着长长的鼻涕虫,一吸一吸的,黑脸上总是无数的道道拉拉的线条,似乎是永远在烧锅。小月能想起这个人,却还是想不起他的名字,他是她的邻居,就住在她家的南隔壁,一起玩大的,印象中却没有他的名字,是那种就在嘴边却说不出来的尴尬。人们常常会出现在这种情况,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那个人看小月的表情就明白了她想起了自己,很沉静的说:我是旺儿。大名叫陈家旺。
是,对着呢,你就叫旺儿!咱们有十几年没见了,你那个时候……小月忽地站起来,说着,然而话没说完,小月就放声大笑起来,一想起旺儿小时候的样子,就忍不住,她笑得停不下来,弯着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椅背,避免自己蹲下去。旺儿看着面前的小月,微笑着摇头,静等着她笑完。服务员小李看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关注着,害怕出什么意外状况。
几分钟后,小月终于抹着眼角的泪水,她是笑出了的眼泪,在陈家旺对面再次坐下,叫小李再添副碗筷来,再拿一个酒杯。
小月和陈家旺喝酒,一边絮叨着没见面的这些年的经历。
这么些年,你跑哪里去了?几杯白酒下肚,从没喝过酒的小月满脸绯红,问陈家旺。
我都是瞎跑呢。你还记得杨家村的李志尔不,他先去了广东打工,回来穿得那叫个洋火,叫村里的眼睛都直了。91年我就跟他去了东莞,什么都干过,最后在那里开了个小店,赚了点钱,这两年生意不好做了,我想回来去西安看看有啥弄的没有。在圆荷镇就只认识你,想着你可能还在这里,谁知道你不认识我了。我走之前也来过,站在马路对面看你在门口下菜,那个老板站在旁边指手画脚,你还笑眯眯看人家。我那时就隔着这个窗玻璃还来看过你一次,也是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那小子坐在桌子边,你呢,在他后面的碗柜上靠着,给人家行注目礼。那小子一脸愁样子,你也是,想不到你们表情一个样子,原本走之前想和你说说话的打算就没有了。觉得你就是那个电视上的女人,在那个豆腐块儿里呢,我进不去。这次回来去你家,知道你出嫁了,嫁到圆荷镇,不用说了,一定是嫁给你眼睛里的那个人了,瓜子都能看出来你喜欢人家。所以我这次想还是来看看你吧!谁知道,原先我穿得破破烂烂不敢进来,你没看见我,这次我穿得也不烂啊,你也还是没看见我。昨天和前天下午我坐这里喝酒,看你在吧台里坐着,总觉得你和原来见你的时候不一样了,究竟哪里不一样了,我也说不清。是这里档次高了,你也变成镇上的人了吧?
哪变了?小月等着陈家旺的下文,见他不说了,这才讪讪地反问他,嘴角勉强地扯了扯,算作陪衬般的笑。
不爱笑了,是做了老板娘要端架子了?陈家旺半真半假地说。还故意加上了广东话里的扬声的腔调,学得不是很像,听起来很滑稽,小月却没有半点好笑的感觉,并不笑。陈家旺的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楚的感觉,眼前的小月看起来外表比几年前还要漂亮,穿衣打扮也是有点做派了,可是却好像是他家中屋里插花瓶子里插的假花一样没有生气,只是看来还是很鲜艳的。
陈家旺是个外粗心细的男人,早看出来小月的不同寻常的“幸福”,他之所以想知道原因,还不是源于一直以来虽然也阅女人无数,到底也都比不过小月在心里的地位,这感觉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也许当他第一次和她玩过家家的时候,小小的楚楚可怜的小月就根植在心里,他不自知而已。
一时间,再次碰杯之后,就冷下场来,谁也没有再说话。又过了一会儿,店里几点打烊?陈家旺问。小月不知道他说什么,看着他,有点醉意迷离,什么是打烊?小月反问。哦,就是关门。陈家旺解释了一下。
干嘛去?
陪我出去转转吧?陈家旺试探性的发出邀请。
小月笑了,说:想去哪里?这个破镇,没什么好玩的地方。
听说有个什么湖,在铁路边上修的,你知道不?
知道啊,就是秦安湖嘛。
我才回来就听说了,没去过,带我转转去。
行啊,我也是开园的时候去过,就是那年的正月十五去的。你等我会儿,现在我们就去。
现在?那个,你方便吗?
方便,店里还有人。关门之前回来就好。
那个……陈家旺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月奇怪地问。
你那位他不会……
哦,小月恍然大悟陈家旺说的是什么意思,也好像才想起来王睿的存在一样说:你说他啊!他去西安了,参加他……爱的女人的婚礼去了。
什么?陈家旺没听懂,追问了一句。
小月说完话已经站起身来,走向操作间去了。大约五分钟之后,似乎小月打了个电话给谁,然后,小月换了身连衣裙,款款走出来,长款白底碎花八片无袖绵绸连衣裙直到脚底,看不见她脚上的高跟凉鞋。头发被放下来,浓密的头发像瀑布般披散在她的肩头,五官玲珑细致,细眉,不大的含情目,眼皮微红,脸颊上还流淌着酒红,小巧的鼻子下面是小巧的菱角般的嘴巴。小月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的样子,加上没有生育过,身材看起来还和姑娘一样圆润饱满,削肩,长臂,细腿,圆臀。要出门了,她又风一般旋转回去说是忘记了东西。
这个旋转使得陈家旺的心也旋转起来,那旋转的裙摆让他眼花缭乱,带来一阵温柔的风,拂过他的脸颊,使他拉开玻璃门的手臂停止了动作,僵直着。他还没看见过这样的小月,心跳也漏了半拍。
这个夜晚,是静华的新婚之夜,已经是几个月的身孕的她,在宽大的婚纱的掩盖下,藏起了渐渐隆起的小腹,其实也才是农历的四月,她感觉已经热得要虚脱过去了。从来没有设想过自己的婚礼会是这样的,在低调的掩饰中,也络绎不绝的送走了无数陌生的面孔,甚至连苏畅都有些吃不消了。午夜来临,终于算是消停下来了。最后一拨客人走了,苏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静华则疲惫地走上二楼进了卧室。
这是军区大院里一个独门小院,简单的二层楼,一层是一个客厅,厨房和卫生间,还有一个备用卧室。二楼是一间大的起居室,另外是两间小的卧室。只有他们两个人住,楼下的杂物间里住的是苏畅的远亲,请来做保姆照顾他们的,都称之为张妈。
张妈,苏畅叫了一声。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干净精明的女人走出厨房,问:阿畅,什么事?
客人都走完了?
是!
给我备点醒酒汤。
好。张妈准备转身回厨房,苏畅又说:你再去问问静华要不要吃什么,我上去了就懒得下来了。
好!
张妈上楼去了,苏畅闭目躺下去,感觉口干舌燥,心慌气短,真累啊!苏畅在心里说。李纪桐似乎喝大了,王睿也是,不知道怎么安顿他们的?苏畅好像记得是安排了的,可是死活想不起来。微笑坚持了一天,也变成了苦笑和累赘了,苏畅的脸好像有些生疼,眼圈周围的肌肉不会动了,好像是别人的肉,贴在自己的脸上了。
苏畅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月光正照在他的脸上,他揉揉眼睛,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这才爬起来,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慢慢地爬上楼梯,打开卧室的门。床头灯还亮着,静华的脸在灯光里安然恬静。
苏畅在门口脱掉鞋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大床的旁边坐在地板上,看着熟睡中静华的脸,心里很温暖,不论怎么样,按照自己的心意完成了这一切,现在,眼前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了。他很满足。劣迹斑斑的自己能够娶到静华,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甚至暗暗感谢那个女人,叫依曼吧,没有她,静华不会嫁给自己的。世间的事情真的是奇妙啊!就连老大,估计也没想到吧?苏畅想起李纪桐,不免有点歉意,有点欠欠的,不过这个念头马上就被他否定了,为了静华好,自然是嫁给自己比较完美。苏畅在心里笑了。
这个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从醉酒中醒来的李纪桐和王睿都睁着眼,月光没有,他们在黑暗中默不作声。这是李纪桐的小房子,王睿睡在以前苏畅来的的时候睡过的小床上,和李纪桐之间是一张写字台。一只台灯闭着眼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桌上还有两只茶杯,是李纪桐的妈妈给端来的,谁知道他们都没有喝水就陷入沉醉之中。王睿看见茶杯,想喝水,起身,半坐着,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水,刚放下杯子,李纪桐也同样的坐起来,喝光了另一杯水。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都欲言又止。
这个夜晚是如此安静,很多年后王睿都不能忘记的一夜。
这个夜晚,在圆荷镇,却也是另外一个人难忘的一夜,对于小月而言,这才是她正真的洞房花烛夜。
从秦安湖逛了出来,沿着火车站向东走,就是回圆荷镇的大路。从下午一直逛到夜幕降临,月亮初升了,陈家旺才陪着小月往回走。园里的猴子成了他们的话题,似乎是才认识一般,他们都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的健谈幽默和风趣,陈家旺说起自己在东莞的见闻,学着广东人说普通话的声音,逗得小月笑弯了腰。细心体贴也是他在南方男人那里学来的,对女人也是百试不爽,何况是根本没有出过门的小月,更是被他吸引的头脑发昏,酒劲早已退去,红霞却依然留在她的脸上,一直处于兴奋之中的小月,想都没想就和他在镇上开了房间。对于陈家旺来说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他也早把自己在山里的妻儿忘得干干净净。要知道,早上离开家的时候,陈家旺甚至还有点舍不得自己质朴贤惠的妻子,以及才满周岁的儿子。晚上,他却抱着另一个美女的腰进了旅馆的大门。
清晨,陈家旺看着雪白的床单上一片殷红,发了呆。小月还熟睡着,在那片殷红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