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荷镇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采买年货的人,虽然天气阴沉着很冷,每个人的脸上却都画着苹果红,热乎乎的气从嘴里呼出来,又好像每个人都在抽烟一样。
静华跟在伊远的后面,他们打算去县城。他们刚从睿鑫餐馆出来,时间是下午的一点多钟。伊远不是圆荷镇上的人,所以他想拉着静华的手一起走,静华却只握握他的手,就放开了,她担心遇到熟人。穿过小镇一直向北走,就是去西安的车始发站,那个车路过县城。伊远打算给静华买身衣服,还计划着过年的时候去静华家里见见静华的父母。静华的口袋里是最后走的时候李纪桐替苏畅给的工资整一百块,她想还是自己给伊远买身衣服才好。她不想买衣服,是伊远坚持要这么做,她只能听她的,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火狐狸服装市场里人声鼎沸,伊远大方地拉着静华的手,手背冰凉,手心微汗。
转了一圈,完全没有购物经验的他们两手空空,已经是三点钟了,伊远有些急,再晚了就没有车回上面的家了。
静华,你别和我争了,就刚才那件灰色毛领的长大衣蛮好看的,特别配你,就去买上吧。市场门口的角落里,避风处,伊远拉着静华的手摇摆着,低声下气地求着她。好啊,静华爽快地答应着,那你也要把那件棉皮夹克买了,你刚才连试都不试,气死我了!静华仰着脸看着伊远,嘴巴噘的老高。
伊远也很喜欢那件夹克的式样,可是口袋里的钱就只能给静华买那件大衣,是贵要240块,可是真的很好看,他买不买衣服无所谓。静华对自己的好,自己这一辈子都是还不完的!而且一个男人为自己的女人花钱花多少钱都是天经地义的。
两个人正在那里争论着,忽然有个人拍拍伊远的肩膀叫:伊远!
伊远吓一跳,回头看是谁。
志强!是你啊!伊远吃惊地说,然后就更加吃惊地看见站在他身边的李云瑶。方静华这时候已经扑上去了,抱着云瑶说:你回来了!
走走,去我那里坐坐。伊志强高兴地说着,拉着伊远的手,还不满足,又把手臂搭在伊远的肩头,他个子低,那情形活像是要绑架伊远。云瑶和静华说着话,完全不理会他们。伊远刚想说走。忽然又想起那件大衣来,就说:你们也一起去看看那件大衣,真的很好看,她就是不愿买。云瑶,你说说她!
什么大衣啊,走去看看!伊志强说,转而四个人又一起走进市场的人群里去了。
在伊远的坚持下,静华还是买了那件大衣,又在云瑶的合谋下,静华也给伊远买了那件棕色的皮夹克,用的是静华自己的钱,静华心满意足地看着试穿着的伊远,给他整理着领口的时候低声说:就穿这个来我们家!
伊远点头,刚才伊志强已经答应给他借钱付账,只要静华高兴就好。他却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已经串通好了,静华还故意说:这个钱我来还,云瑶你当家作主吧!
云瑶点头。云瑶的心里含着各样的滋味,她原本就沉默的心,更加沉默,眼前是自己爱过的男人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她还能说什么呢?除了祝福。
从市场出来左拐,穿过一条小街道,就来到了邮电局的家属楼,伊志强说:记着,是五号楼一楼一单元。
伊志强拿出钥匙打开门,房间里两居室,中间一个很小的饭厅,简单的家具已经置办齐备,今天是他们一起又给新房里添置一些备用的物品才去市场的,没有想到会遇见伊远他们。伊志强安顿他们在沙发上坐下,云瑶忙着给他们倒水。
日子定了吗?伊远抱着水杯问。静华马上快嘴地说:就是腊月二十四,阳历二月四号。
伊远故作痛苦的样子说:那我可就要破费了,没钱送礼啊!志强,借我点钱给你送礼吧?
伊志强一拳打过去说:你这是强盗逻辑啊!一句话说的云瑶和静华都笑了。
这里也没开火,晚饭出去吃吧,云瑶建议。
要不然这样,去富锦小吃城打包几个凉菜热菜回来在这里吃,自在,再搞瓶好酒喝,哥们几年没见了,要喝个痛快!伊志强说。
行,说,想吃什么,我们姐妹去跑腿。静华说。
你们是我们的领导,你们拿回什么来我们就吃什么,绝不敢说个不字!伊志强坏笑着说,伊远点头笑着附和。
她们出去了,伊志强递给伊远一根烟,给他点着。
你去新疆两年多了吧?
是啊!
还以为你们真散了了呢!怎么回事?
她追到新疆去了!伊远沉思着说。
相信,方静华做得出来。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做什么,还是打工!
新疆那边好混不?
就那样吧!你和云瑶好吧?
好着呢,我知足了,能娶到云瑶。
那就好,不管怎么样你们虽然不是善始却是善终,你这样做事对的!伊远说,眼前却是云瑶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他在心里思量着,云瑶是真的爱志强吗?
嗯!我也觉得是,特别是静华当时救了云瑶的命,不然我可能要一辈子活在痛苦和自责之中了。还有个好消息:云瑶怀孕了,原本她不打算这么快结婚的,还想在那边多干一年,现在她就走不了了。伊志强的兴奋溢于言表。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冬月初就回来了,休的去年的年假,却在要走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就只能不走了,我们就赶忙准备结婚的事情,我父母也很高兴。云瑶好像不太愿意现在生孩子,我劝了几天她才答应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哦,伊远明白了。心里却升起了有隐隐的担忧,他不自觉地摇摇头,像是要摆脱什么。
对了,你们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我们?伊远有些茫然。
是啊,真没想到你们能走到一起。你在新疆,她在西安,你们怎么好上的?
伊远忽然不想继续谈下去,他看看门口,希望静华和云瑶快点出现。
说说,还有什么秘密不成?伊志强坏笑着说。
没有。伊远惜字如金。
没劲,说说怕啥?在学校的时候,他们都说云瑶喜欢你呢!伊志强酸酸地说。
伊远吓一跳,急忙说:那都是他们胡说八道呢。那个时候,静华就喜欢我,他们咋不说?
真的啊?伊志强放心一笑,说:我也就是说的玩,你不敢给云瑶说,我有时候摸不准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放心,不会说的。
那你们走到哪一步了?
和你们一样!伊远说。
啊?啊!伊志强没想到伊远这么干脆。
这两天我打算去见他的父母呢!
好好好!伊志强说,不过,她家里能同意吗?伊志强的话说的很犹疑,害怕伤到哥们伊远。
没事,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惜没有酒,以茶代酒,祝你成功!看她们两那么好,以后咱们能成亲家了!
伊远笑了,说:别说你生男生女都不知道,我们还没有,你就急成这样子了。咱们本就是亲戚,还没出五福呢,孩子能在一起吗?
哦哦哦,我咋把这茬忘了,高兴糊涂了。唉,不说这个了,你一直在新疆打工,为啥不回来打工,这样子你们两个也能常见面。
我现在大学旁听油画课,不能回来,还有半年就完了。那个时候再说。
哦?你学油画啊!也是,那个时候你画画就好,我还记得学校的那面墙上的画是你画的!你们不容易。静华什么时候毕业?
年后开始实习,夏天就毕业了。
好,到时候你们就能结婚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开门的声音传来,她们回来了。
这个寒假,方静华忙到忘记了时间,因为哥哥要结婚了,家里的人都在忙,她不能袖手旁观。而云瑶也要出嫁,她还是要帮忙。一个年前,一个年后,方静华很想把时间分出来和伊远出去好好玩一下都难。原计划的带伊远见父母也因为方树华的突然结婚决定而推迟了。明天,是正月初九,初十伊远就要回新疆去,静华买好一堆礼物给伊远准备着来见自己的父母,她先把礼物放在睿鑫餐馆,然后再去找伊远。
三十晚上下的那场大雪在镇上已经没有了踪影,静华出发要去伊远家,王睿说开车送她去,她拒绝了。
半个小时后,静华走进山里走在去伊远家的路上,隐约可见山头上白色雪的痕迹,而背阴的坡上,还有成片未消融的雪。好心情配着蓝色的天空,使得静华的脚步格外轻快。虽然凛冽的山风刮在脸上生疼,静华不在乎。她的脸上只有喜悦,灰色长毛领的大衣直至脚踝,这让她走路很有些吃力。因为要去看伊远的父母,她觉得自己必须这样穿的漂亮些。除了云瑶婚礼上再见了一面,伊远回来的这些日子里,他们也就见了两次。静华的思念远远没有得到平衡,她只想时时刻刻地和他在一起,那是不可能的,静华稍微有些丧气地想着。一只喜鹊停在拐向伊远家的山路口的没有叶子的树上俯视着她,她则给了它一个甜蜜的微笑。静华已经步行了一个小时,浑身如夏天般燥热,她早已解开了大衣的扣子,露出里面的黑色毛衣。风吹在她隆起的胸和长长的脖颈上,一条黑白相间的格子毛绒围巾贪婪地粘着那白皙的脖子,却又被风吹得飘扬起来。
几次差点滑倒,静华小心翼翼地走着,雪化后留下的水渍结成的薄冰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芒。
伊远正在看书,一家人都出去走亲戚了,他没理由的不想去。后天就要走了,伊远想着该今天去静华家还是明天去,昨晚上和父亲的谈话也让他很丧气。
伊远的父亲一听说儿子和单位上的女孩子交往,还说要去见人家父母,就马上提出强烈反对的意见。伊远说静华对自己如何好,没有静华他根本就不可能去学画画,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伊远的父亲把碗往炕桌上一墩,说:你死了那条心吧!你就不看看咱们家啥条件!你拿啥娶人家?人家娃娇生惯养长大的,就咱这环境,她能干啥?人家出来了是个教师,你呢?现在她年轻不懂事,当然是爱呀喜欢呀不愿意放手,你咋也一样天真?这事弄不成,你也不准去!
伊远放下吃了一半的稀饭,一句话没说,回房间去了。
父亲的话,伊远早已经想过一百遍了,为了和父亲所说的一样的理由,他也决绝过,现在静华是自己的女人了,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负责。这个话他还不敢说出来,父亲知道了非打死他不可。他当然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好,是怕自己伤害静华。可是伊远早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要担当起静华给自己的这份深情。也许父辈们不能理解,可是自己只要拼命努力就一定有希望实现梦想,决不能辜负这来之不易的爱情。
伊远拿起画架,准备先去写生,虽然不能直接画油画,素描还是有条件完成的。家乡的山,在他的眼里无论何时都是最美的,都可以带给他无限的激情。
出了家门,伊远正打算顺着屋旁的小路去后山上,他想站在山顶去看看天柱山,虽说那里只能看见天柱山的一点儿模糊的影子。
无意间伊远看见,好像路上有人来了,灰色的一团。今天还有亲戚来吗?伊远厌烦地想,不会吧?好像没听家人说过。那人走的很慢,一步一滑地。伊远忽然想起那天云瑶婚礼上静华穿的衣服就是这个颜色的,这是自己买给她的大衣,没错,是她,静华来了!伊远激动地向下山的小路上跑去。
静华气喘吁吁地走着,两条腿好像灌了铅,她很想歇歇,心里又急,早一分钟见到伊远,就可以和他多呆一分钟。静华低着头走着,山风已经吹不动她额头上汗湿了的秀发。忽然,静华的眼前一黑,还没等到她看清楚,她已经被一个人紧紧地拥抱了,慌乱感被幸福感取代只是刹那间的事情,这是伊远的怀抱,是她熟悉的温暖的港湾。
伊远拉着静华的手,把她带进自己的房间。很自然的,静华就像一条蛇一样的缠绕在伊远的身上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吻之后,他们躺在伊远窄小上。干柴烈火般地脱掉彼此的衣服,静华浑身颤抖着,等待着。然而伊远却停止了动作,如牛般喘着粗气,他在克制自己,在最后一秒钟清醒了。
静华意外地小声问他:怎么了?
伊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趴在静华的身上,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静华的身体在身下颤动着呼唤着他,他拼命地克制着自己的欲望之火,如果可以他需要也希望有一盆冷水浇灌自己。
静华急了,问他:到底怎么了?
我怕!伊远欲言又止。
怕什么?家里不是没人吗?
怕伤害你!
静华说:你不给我就是伤害我!
你会怀孕的!
没事,那我们就结婚!我做梦都想成为你的妻子!
静华,谢谢你!我知道,我就是担心……
伊远!我爱你!我在等着你来爱我!静华呢喃着,微闭着眼睛,绯红的脸蛋上带着妖艳的迷离。伊远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身体的渴望……简陋的房间里,窄小的床似乎也承受不住他们激烈的爱火,要燃烧起来了。爱之声弥漫在小屋里,阳光悄悄地移动着,从书桌上,照到了床上,静华的皮肤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如一块温润的玉。
把胳膊放进被窝,不冷吗?伊远微喘着心疼地说着,把静华伸出被窝的手臂押回被子里,用自己的胳膊压着她的,控制了她的调皮继续下去。
看这太阳,快中午了,我们先穿好衣服再好好说话,好不好?伊远怜惜地吻着她,轻声说。
再躺会儿,静华赖着,她只想就这样一直躺在他身边,在他的怀抱里,枕着他的胳膊。
听话,快!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别贪嘴了!小坏女人!
静华噘嘴,说:你说谁坏?你才坏!
是是是,我坏,咱们先穿衣服,好不好?我这被子小,你看我的腿都在外面。伊远耐心地说。
嗯,知道了!你帮我穿。
好!伊远摸索着静华的内衣,在被窝里给她穿,静华时不时地故意捣乱不配合他。嬉笑中,肌肤相亲使得伊远的欲望却又起来了,伊远没有再克制自己……静华顷刻间又陷入迷乱之中,她迎合着,享受着这久违的幸福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