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一支火把的光微弱的摇曳在黑暗中,插在两侧潮湿而阴暗的墙壁上。天空中阴暗无边,看不到任何东西,或者根本就没有天空。艾尼尔静静的站在那里,心中猜疑这里到底是哪?
是个洞穴?或者是个小巷?他记不得什么了,记忆已经化为无数支离破碎的碎片,他对雪诺和艾琳娜还有些模糊的印象,但显得太飘渺了。什么时候与他们分开的?几小时前?还是几个月前?时间对他已经没什么概念。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令他感到奇异的是他并没有丝毫的害怕,也许……他都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就在这时,眼前的空气似乎裂出一个缝隙,缝隙中流露出一阵刺眼的光,仿佛那是联通光明与黑暗两世界的大门。艾尼尔不得不扭过头去以免被亮晕。过了一会,光明消散,他转过身,只见裂缝已经不见,取代而之的是一条比他仅仅高一点的龙。
“你是伊斯卡?”艾尼尔脱口而出,他本能的想到,“可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小。”
那龙听后哈哈一笑。“是,我却是伊斯卡。我也知道你的名字,单枪匹马战胜格林·怀特的英雄艾尼尔!”
难道我的名声已经这么大了?“这里是哪?”
“这里?这里是我的意象,确切的说,是你的意象。”伊斯卡道。
“意象?为什么我的记忆残缺不全了?”
“意象是你想象出来的场景,通俗点说就是梦境,我们共享的梦境。”魔龙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看我如此矮小,其实真实生活中你还不及我的指甲大。”
“我……呃……”艾尼尔说不出话来,他迷蒙的看着四周缥缈若幻的场景,心中惊慨不已,“这么说,我在梦中也确实不会记得现实的记忆……不过,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境中谈话?”
伊斯卡向前凑了一步,艾尼尔能感受到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与压迫感,“你知道那把剑,哼?‘天使的眼泪’,它还在我的腹中,如果在现实中谈话,我怕你……偷走它。”
“却有可能。”艾尼尔不由自主的向后撤了一步,“但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等到太阳从西边升起,群星变成灰尘,或者——神剑被摧毁。”伊斯卡笑道,笑中含着阴险。
可恶。艾尼尔攥紧了拳头,愤怒、恐惧、惊慌容杂在一起,蔓延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好吧。他坐了下来,等着伊斯卡,“我奉陪到底。”
【下】
当艾布特步履蹒跚的爬出伊斯卡的巨口时,天色已经入夜。雪诺比他出来的早,同样大汗淋漓,忍了又忍没有跌倒在地。森林中的每一丝气息,此刻都无比美妙——至少比在龙腹中要好多了,他永远也不想去那个鬼地方了。
“空气。”艾布特吐出两个字,趴倒在地,“你可没告诉我,那里空气会用完。”
“没有料到……”雪诺说,气息已经无法平稳,“原计划直接去找神剑,可是……”
艾布特没有力气再回话了,也没什么可回的,失败了就是失败了,神剑不是那么容易得到。他把掌心冲下,抚摸着泥土与干硬的草,这种感觉在现在看来舒适无比。他翻身,想更好的躺在地上,却发现一个巨大的岩石挡住了他。他睁开惺忪睡眼发现这岩石其实是伊斯卡的头。
睡意被惊碎了,他一跃而起,竟然忘记了伊斯卡还在他们面前。他抽出剑向前一步走,时刻警惕着。但伊斯卡似乎睡着了——更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声响。他收回剑,听到雪诺在身后惊喜的叫喊了一声。
“快来!看!这不是艾尼尔么!”
艾布特一看,果真是艾尼尔。他身体扭曲的横在树下,头发被风吹得不成形状,与伊斯卡不过四五米远,同样一动不动,宛如雕像,面色死灰,双眼紧紧的合着,仿佛在愤怒在挣扎。艾布特惊异的看向雪诺,他也同样看向了艾布特。
“这是怎么回事?按你的说法他现在应该和异魔在一起,为什么却在这里和伊斯卡睡觉?”艾布特指着艾尼尔问。
“我……不知道,他们肯定发生了冲突什么的。或许,他们已经同归于尽了。”
“没有伤口。”艾布特说道。俯下身子检查着艾尼尔,“这不太正——”
他的话未完,艾尼尔就猛地坐了起来,把二人吓得言不成章。艾尼尔又迅速跳了起来,向后舞蹈一般迅速退了几步,然后从腰间拔出长剑,寒芒刺向伊斯卡。艾布特清楚地看到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
随后,一阵猛烈的风声响起,树叶哗啦散落,那是伊斯卡张开了翅膀,同时,它也睁开了燃着血火的双眼。他们都没注意到艾布特和雪诺,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这一个少年和这一头巨龙。
“呵啊!”艾尼尔一言不合冲了上去,金属碰撞在坚硬的龙鳞上,发出刺耳的尖啸。伊斯卡一甩头,把艾尼尔顶飞了出去,撞在一棵树干上。艾尼尔的后背火辣无比,但他发了狂一般,冲向庞大的巨龙,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艾布特和雪诺,在看到雪诺的时候,他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男孩一招一式步步精准,有章法的攻击着——虽然这没什么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一直被伊斯卡顶撞着,甚至有几次飞了出去,只要伊斯卡愿意,艾尼尔随时都可以死。在他凶猛的攻击中,艾布特看到了一丝愤怒与痴狂,犹如一团火,熊熊燃烧在他的心中,沸腾了鲜血。
又过了一些时间,一分钟,或者一世纪,艾尼尔看上去真的要扛不住了,尽管伊斯卡只守不攻,他却还是遍体鳞伤,血流不止,头发扯掉一大块,右脸血肉模糊,人不像人。终于,在最后一次进攻后,他不再冲了,也没有力气走上去了,他拄着剑,用力撑着自己凌乱不堪的身躯,似乎还能都跑起来都是个笑话。雪诺和艾布特竟忘了上前扶住他,他们已经被震惊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光束从身后传来,击飞了艾尼尔,随之同时,他也被一层光罩拢住了。艾布特向后扭身,发现原来是法仁加,后面还有三个青年。
“这是怎么回事?”艾布特指着他问,“艾尼尔为什么和伊斯卡在一起?你身后是谁?”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法仁加一笑,“我只见机行事。”
艾尼尔在空中翻滚着,看到了法仁加,并做了个手势,他知道此刻应该干什么,他可以趁机进入龙腹,取回神剑。
他翻滚进了龙嘴,一阵烟味呛着他的喉咙,并且周围开始不断晃动,伊斯卡吼叫一声,震耳欲聋,艾尼尔觉得自己耳朵都要掉了。但他顺利的进入了龙的食道,在一堆黏黏的液体中向下坠落,周围都是动物的尸骸,和一些腐烂的花果树枝,甚至是石头和灰土,他心中暗自惊异。他并没有和这些杂乱的东西一样被消化,很显然法仁加给他加了一层防护膜。
四周昏暗无比,到处是暗红色,龙体内的皮肤是硬的,像极了染满了鲜血的石墙。艾尼尔通过坠落的速度和地吸引力来判断他现在在哪个器官。当他感觉来到腹部的时候,就试图停下来,挣脱那股吸力,也许是防护膜的作用吧,他轻而易举的就稳住了自己。稳住之后,他开始寻找传说中的神剑。
随后,他找到了它。
神剑被被一堆骨头埋住了,但掩藏不住那闪耀的光芒。艾尼尔拨开骨头,凝视着神剑。神剑只有一小尾握柄和一节刀刃露在外面,但仍然掩不住昔日的荣光,锋芒毕露。他试着往后拔,随着一阵金属摩擦声,神剑露出来更多了,刃面是银色的,雕刻着金色的花饰,而刃锋则是金刚石制成,华丽无比。再拔出一点,才看清那雕刻的花饰原来是一头栩栩如生的龙。艾尼尔已经忍不住了,急匆匆的把整把剑抽了出来。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四周开始剧烈摇晃,犹如天崩地裂一般,无数杂物坠落下来,似乎要击中他。而也就是在这时,艾尼尔的防护膜开始变淡了,效果越来越弱,可谓祸不单行。他现在没有时间欣赏神剑了,他还得保住自己的命。
他翻越一个大树的枝干,开始狂奔,脚下的吸力令他行动不便。伊斯卡似乎已经发了狂,怒嚎着,声震天地,响彻云霄。他感头昏目眩,但坚持着逃跑,伊斯卡一定感觉到神剑被拿走了。
整个世界都在咆吼。
呼吸越来越困难,险阻越来越大,他不能等死,他要逃出去!
终于,在一连串的挣扎中,他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光线,刺得他双目欲瞎,但他庆幸,他欢呼,他要逃出去了。
也就在这时,护膜彻底消失了。
一瞬间袭来的不适使他身体摇摇不稳,可幸的是龙体内的异物已经远离了。他一步一步的爬。他感觉龙在飞。他趁着龙张嘴咆哮的时候,跳了出去。
阳光和空气卷入他的鼻腔中,一阵难以想象的欢悦与陶醉蔓延。
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