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无边而黑暗的恐惧。艾尔特伦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坠落了很久,以至于忘记了时间的概念,直到扑通一声,他觉得自己好像落在了肮脏的黑水里。
艾尔特伦艰难地站起来,双脚已经发麻,胳膊在落水时被拍击得辣痛,黑水中的赃物爬遍全身,异痒难耐。而双眼像是瞎掉了一样,什么都看不到,过了很久很久才稍微让瞳孔适应了过来。
此时此刻,他开始奇怪为什么那个士兵要坑害他。难不成他们是异魔的盟友?不大可能,他们是边境的逃兵或叛军?也许是的。但不论那些士兵姓甚名谁,当下紧要的是生存下去并逃离井道。艾尔特伦意识到他现在在地下十几米的狭小井道里,而且周围黑暗死寂,他甚至害怕这里有没有妖魂鬼怪什么的。
没有光,没有别人,并且这井道错综复杂,想逃出去几乎没有可能。艾尔特伦祈求似的去摸兜里,但并不指望能有什么。可事态往往比你想象的相反,他惊喜的找到了不知多久以前随便塞进兜里的打火石。
艾尔特伦使劲摩擦着两块石头,拼出火花星点,在无边黑暗中如同荒漠中的水,给人以活下去的希望。艾尔特伦缺少引燃物,他只能先借助火星来寻找引体。
然而,这个时候,一道身影闪过,把艾尔特伦吓得大叫一声跌倒在地。
“不许动!”那身影爆出一阵咆吼,但声音中夹杂着恐惧,“是人还是鬼!”
“人……”艾尔特伦险些昏了过去,颤颤巍巍地说,声小如耳语,“我是……人……”
“身份。”那身影如释负重地吐出一句话,也坐在了地上。
“吾乃北境凝东城守护者,”艾尔特伦小心翼翼地说出那一串头衔,“七境王国高级会议员艾尔特伦·杰斯卡。”
“谢天谢地,”那身影叹出一句话来,“不是走私犯和逃兵。”
艾尔特伦吞了口吐沫,什么也没说,显然他也无话可说。
“迈德,”那身影自我介绍说,“迈德·格兰杰,边境士兵。”
“你……”艾尔特伦说,声音依然很小,“你一个边境士兵……怎么会在这?”
“别担心,”迈德挥了挥手说,“边境发生了叛乱,再加上异魔乱闯,我和很多人都被扔进井里好自为之了。”
原来如此,艾尔特伦想,是叛军啊,没想到在伊斯卡复苏之时发生了叛乱。
艾尔特伦的双眼虽然已经适应了昏暗,但仍看不清远方的东西,他觉得双眼发痛,马上就会瞎掉一样。
“呃……”艾尔特伦使劲揉了揉眼睛说,“以有没有照明用的东西?”
只见迈德从后背的皮带上取下一个棍子似的东西,原来是火把。
“只有这个,”迈德说,“可惜没什么用。”
“啊!有用啊!”艾尔特伦欣喜若狂,摸出打火石来,“我有打火石,可以引燃它!”
迈德也很高兴,帮着点火把,火星飘落在火把头,猩红的火光照亮了周围。艾尔特伦抬起头来打量这个井道,壁上沾满了血迹,还有许些金属刻画的痕迹,不少蛆虫也蠕动着。艾尔特伦一阵恶心,并且在微光照耀下这里显得分外恐怖。
这时,艾尔特伦好像看到迈德身后闪了一道白色的光,像闪电一样划了过去。艾尔特伦刚想开口,只见迈德的表情突然僵住了,火把也垂了下去。
然后,迈德的脑袋掉了下来。
“不!”艾尔特伦尖叫一声,抓起火把,顺势从迈德腰间抽出佩剑,“是谁!”
但周围没有回应,艾尔特伦本能的挥动了一下手中的剑,只听撕拉的一声尖响,他手中的剑化为了碎片。
“不!别!”艾尔特伦尖叫的更厉害了,火把的光止不住地颤抖,“吾乃北境凝冬——”
“闭嘴!”一声粗鲁而低沉的吼声打断了他,“不用报告你那该死的头衔!”
艾尔特伦大气不敢出。
随后是哗的一声——收剑回鞘的声音——火光中走出一个男人。艾尔特伦在一瞬间认出了他,并吃惊地张大了嘴。
“埃泽尔?!……”
“是我,”那男人坐了下来,抬起头,艾尔特伦注意到他脸上多了些沧桑,眼中多了些睿智,“不用吃惊。”
“可是,”艾尔特伦稍放戒心,“你回来干什么?全七境都在追杀你,你理应亡命天涯度过余生。”
“唉……”埃泽尔叹了口气,“我找到了隐藏圣地——精灵的住所,并和精灵公主结为好友。”
“天啊!”艾尔特伦叫道,“传说中的隐藏圣地!精灵之居所!你本应住在那儿不回来的。”
“可是精灵王和一些星相者、长老非说我是上天选中的预言者,还预言说不久后七境将会派出一支队伍去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埃泽尔很无奈的说,“我于是赶了回来,在露天花园会面宰相冉礼,可这是,天上掉下来一个人,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叛军冲入了花园,逮捕了我们,并将抓出的俘虏全部抛之井下。”
“这么说,这个井道里还有其他人?”艾尔特伦问。
“是的,”埃泽尔回答道,“几乎所有俘虏都在地下,而上面是叛军和异魔的天下了。”
天啊,艾尔特伦想,就凭叛军的力量,完全无法抵抗强敌,必须回到地面!
“走!”埃泽尔说,站起身来,“跟我见见其他兄弟去。”
“其他兄弟?”
“我这些日子遇见的俘虏一起约定了一个地点,一星期会聚一次,今天是汇聚日。”
“你想拉我入伙?”
“别废话,跟上我!”
艾尔特伦给火把加了点火,匆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