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猎犬在矮人们之前发动了进攻。它放低自己的头部,好让自己的犄角能够对准前方的目标,接着就像一头公牛那样朝着它面前最近的一位矮人冲去。说实话,这怪兽的体型也许与一头健壮的公牛差不多大。那矮人的橡木盾牌被粗壮的犄角径直撞成了碎片,他自己则被撞飞,侥幸逃过了被尖角刺穿的危险。不过另一个矮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挥舞着一把双刃斧砍向那头猎犬的侧身,不料猎犬迅速地朝侧面一跃,躲过了这凶狠的一击,接着它便用自己的犄角还以同样凶狠的一击突刺,尖角轻松地没入矮人的胸甲,鲜血汩汩流出,他的身体顿时瘫软了下来。猎犬又像是玩玩具一样甩了一下自己的双角,矮人战士的尸体便飞出数米远,接着,猎犬又得意地晃了晃它那大大的头,仿佛是在炫耀一般。
雷明顿的目光此时则定格在那三名死灵身上。他们手持长剑朝着矮人国王和他的战士们走来,看上去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想我们这下遇到麻烦了。”格里夫轻声地骂道。“我想你说得对。”凯斯在另一侧附和道。
雷明顿没有理会手下的话语,他突然发起攻击,锤斧的斧面先声夺人,朝着最前面的死灵的头部砍去。那死灵立刻闪身躲过这一击,宽大的斗篷卷着枯瘦的骷髅身躯不停飘荡,它冲着雷明顿挥出武器后的空虚刺出长剑,这一剑可以轻松地要了他的命,不过矮人国王则以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招式化解了这次攻击:他把锤斧由下到上按原来劈下去的轨迹又做出了一个上挑的动作,这个动作使得他的锤斧的锤面刚好砸到了刺来的长剑,把它硬生生砸开,这还没完,他上前一步,把高悬在头上的锤斧又一次全力砍下,这一次,斧子砍进了死灵的脊椎,径直划开了整个胸腔(如果它那儿的几根骨头算是胸腔的话),死灵的双腿仿佛失去了支撑,他无力地跪倒在地,不过,看来雷明顿没有打算给他任何活下去的机会,他的锤斧又一次向死灵挥来,这一次,不死生物的头颅被他生生斩断,那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消失在了幽深的灌木丛中。
“我看着下他们就没法正常地走路了。”雷明顿狞笑着说道。那具失去了头颅的尸体开始漫无目的地乱走,不久就撞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的树干上。剩下的两个死灵看上去有些犹豫,不过它们仍旧没有改变前进的决心。
“该死,难道就没有更简单点儿的方法吗?”格里夫无奈地吼叫着。
“也许......火或许会对不死亡灵有些用处?”费尔顿颤抖着提出这个建议。
矮人们面面相觑,接着又一起拍手叫好。他们竟然忘了最基本的常识,那就是任何一种亡灵只要遇到火焰就会是化为灰烬。一个矮人立刻拿出自己的一根未点亮的火把,然后开始试着点燃它。其他的矮人则保护着他不受侵犯。不幸的是,猎犬此时也慢慢靠近着他们,它已经杀死的两个矮人的骨肉并没有让它吃饱,它张开的有着尖长獠牙的血盆大口让所有矮人都毛骨悚然。雷明顿也有些浑身发颤,但是当着他手下的面他可不能显现出来。他出人意料地又一次发动了攻击,他这次最先使用的是锤面,他想直接锤掉那头猎犬的牙齿。不过,猎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它先是压低身体,接着高高跃起,雷明顿没有想到这样一头怪物能跳到那么高,他已经来不及做出格挡。巨大的身躯落下,那巨大的双爪朝着他扑来,他只能就地一滚,那猎犬扑了一空,它懊恼地怒嚎一声,接着用它尖利的牙齿想要来咬雷明顿。矮人国王这一次又挥出了他的锤斧,锤子砸中了猎犬的嘴部,雷明顿欣喜地看到它的一个犬齿掉在了草地上,几丝鲜血流出它的嘴巴。一声痛苦的哀嚎响彻林间。
雷明顿不敢放松警惕,他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注视着那巨大猎犬的一举一动。这大家伙看上去现在有些泄了气,它不安地摇动着自己的尾巴,那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狮子的尾巴,末端甚至真的有球状毛团,只不过是黑色的,和它的肤色相同。它用粗糙的大舌头舔舐着自己流血的牙龈,这让它看起来更加愤怒,它不停地来回踱步,等待着发动下一次进攻的时机。
斥候已经点亮了火把,突然出现的火光吓了猎犬一大跳,雷明顿瞅准时机,他狠狠地把斧面砸进了猎犬的下颚,当他感受到没入斧刃没入骨肉时他几乎大笑出来,不过代价是他的左臂被一颗硕长的獠牙刺穿了。他大叫着用右手抽出锤斧,接着又一锤砸向猎犬的脑袋,他足足砸了十几次才让那畜生终于松了嘴。鲜血顺着他的左手不停流下。
两个死灵也已经相继被砍掉了头颅,他们的身体和之前那位一样,被绑在了周围的几棵树上,还在不停地抽动。矮人们拿出绷带,给他们的国王包扎伤口。
“嘿,我想应该先用点儿酒。”凯斯叫道。他拿出一瓶烈酒,雷明顿认出那是雷斯酒(1),差不多是所有矮人酒中最烈的一种了。
“我在想你们是要整我还是说就剩下这一种酒了。”他生气地说道,“这玩意儿洒在伤口上能要了我的命。”
“但是效果也最好。”格里夫用力拧开瓶塞,接着对着雷明顿受伤的手臂倒下,一下就倒掉小半瓶,完全不顾对方大声的吼叫,最后他还不忘自己灌下几口提提神。
雷明顿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滴,他在考虑自己要不要重新选个副手。他留意到费尔顿正在观察那些黑衣人留下的祭坛,他是为数不多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矮人。他起身走过去,也跟着这个小个子一起研究起这些东西来。
“所以你觉得这是个恶魔的祭坛?”雷明顿问道,他捡起祭坛石桌旁的一根大骨头,把它又扔到一旁。“他们是在干什么?召唤恶魔吗?”
“很有可能......陛下。”费尔顿咽了一口唾沫回答道。他走到一块大的黑色石头旁,那块石头上仔细一看居然刻着文字。“这里,这儿......刻得是一首诗,内容好像就和恶魔有关。”他抚摸着那些细小的文字,“虽然是精灵的语言,不过我想我能看懂。”他扫视几遍,开始逐句将它们翻译出来。
当活人亲吻死人的脸庞,当侍从奉上鲜活的心脏;
当人们开始欣喜地狂舞,当咒文已被反复地歌唱;
恶魔猎犬将会重降人间,为它们的主人披荆斩棘;
它们的身影像黑夜中巨大的鬼神,
它留下的只会有凡人的鲜血与白骨,那是给予它们伟大的主人它们忠诚的证明!
费尔顿念完整首诗后,所有矮人都陷入一片沉默。雷明顿盯着那块石头,目不转睛,仿佛要从里面盯出些什么东西来。最后,他叹了口气。“我们杀了一头恶魔猎犬。”他说道。
矮人们才开始惊呼,仿佛他们才刚刚明白似的。“所以我们沾上了霉运,对吧?”凯斯说道,“接下来我们会遇到的就是恶魔本身了,他们就在这些畜生的步伐后,随时可能出现,再一次把这个世界搞得天翻地覆!”他大声说道,声音里充满恐惧和某种兴奋。
“我想你需要喝两杯,伙计,你需要喝两杯。”格里夫把手中的酒瓶递给了凯斯,他不由分说便拿起酒瓶灌下一大口,然后摇了摇头,让酒液沿着喉咙流下。
“要我说,不如在这儿办个酒会!”一个矮人大声喊道。“如果恶魔要来就让他们来吧!我们会把他们统统干掉!”
“要我说这主意太棒了!”其他矮人纷纷叫道。
于是矮人们把马牵来,将补给中的食物、美酒一股脑都拿出来放在了石桌上,有腌好的猪肉火腿、干乳酪、烤羊腿、大豆,还有不少别的蔬菜和各式谷物。而美酒有葡萄酒和香甜的精灵酒,带着花朵的芬芳。饥饿疲惫的矮人们立刻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雷明顿望着自己的子民们,他此刻可没有他们那么好的心情,因为他知道自己作为国王又有了一个很大的问题需要解决,此时此刻,精灵女王卢西亚的那句话又在他脑中响起:“我们所有人都将灭亡。”
(1)雷斯酒:一种极为浓烈的矮人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