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天上隐隐亮出几眸亮光,地面还是漆黑漆黑的,唯独有几处小位置被点亮,早起的扫地大妈借着这微微的光芒干着自己每天复制粘贴再平常不过的工作,只为了生存。
季萱一个人默默的走在街上,她头上戴着一个随地捡的破烂盒子,甚至还有污垢,一只手捂着她的另一只手臂,脚步一瘸一拐,慢吞吞的行走着,她不敢往边上多望几眼,虽说现在是早上,但是以她现在的速度如果要走到家的位置不知道还有多远,她只能默默的咬着牙向前径直走着,时不时停下来扯下她的破烂盒子,有些食种是一世都摘不掉面具的。她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这世上会有食种和人类两种生物,为什么食种只能吃人类存活,为什么人类要攻击他们,杀戮他们,甚至听到他们的名字都会忍不住皱起眉头,她并不喜欢这样。
在食种关押所里每天都度日如年,看到的只有黑暗,听到的只有同类的哀嚎声,嗅到的只有同类的血腥味,每天都有一批又一批的同类被关押进来,一批又一批的哀嚎,一批又一批的想法设法逃脱,一批又一批的被重新逮捕,一批又一批的被折磨。一遍又一遍的被折磨打骂后,他们的心灵被一次一次的谋杀,当时的自信早已消失,留有的只有自弃,只有疯掉,只有傻掉,最后也就变得像木偶一样,任人宰杀。
季萱不理解这个世界,她也想过像人类那样活着,可是尝试后,还是失败了,迫不得已她只能带上这个杀人犯的帽子,甚至一辈子都要遭受人的责骂——这个世界是扭曲的。
想着想着,她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天也渐渐放出光彩,大地顺势被照耀了,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整个世界变的充满了生机。
季萱抬起头看着这个久违的家,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旅馆,名字叫做‘合心’,这是季萱当时跟哥哥还有她一起取的名字,可是季萱也好久没有见到她了,甚至都算不清时间。望着这个久违的家,她既然有点入神。
直到旅馆门口一位年轻的少女突然将手里扫地的扫把掉落在地上,发出响声,她这才缓过神来,定了一下,迟缓的将眼神望向这边,眼睛是少有的空洞,少女迟疑的问了句:你是…季萱吗?她点点头,只见少女冲了过来,她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紧紧抱住“我是亚娜…季萱…”一听这名字,本来空洞的双眼隐隐透出几分光彩,眼中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打转,她拼命忍着试图让它缩回去,可是却完全控制不住,她心里思绪万千,有很多话想要说出口,她想说她这几年过得有多苦,过的有多累,是多么的恐惧,可是刚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了,只是默默的哭着,手也缓缓的抱住少女,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一句“我也好想你。”
突然她只感觉背脊一凉,有什么东西深深的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把坚韧且锋利的刀刃,她只感觉这把刀深深的穿透了她的心。少女灵巧的退开,望着此时还双眼茫然的季萱,“没想到真的逃出来了,等了你好久啊。”她邪魅的笑着,手上还玩转着另一把刀刃。
阳光照耀着大地,花花草草也像被点燃一般仰望着,露出开心的笑颜。医院外,年轻人搀扶着还未痊愈的老人散着步,刚当爸妈的带着孩子在边上的公园里玩耍。曦垚在窗内静静的望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亲切的笑颜。
只听开门声,他才将头转过去,眼前的是一位穿着制服的男搜查官,表情严肃,挺直站立后敬礼道:“曦垚一等,早上好。”曦垚挥挥手,指着边上的椅子,点头道:“坐。礼杰二等。”边上的礼杰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坐下。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跟你敬礼了。”
“没关系呀,我知道。”曦垚笑笑,伸了个懒腰,“做了个手术,身体还有点不自在。”说着他扭扭身子使自己活动起来。
礼杰望着眼前的这个长官,眼神平静,他们本是最强搭档,可是最近食种的行动是越来越猖狂,曦垚迫不得已做手术将自己变成半食种,潜伏进食种的生活中调查情况,他知道以后他再也不是他的长官了,再也不会那么打招呼,虽然他的长官很爱玩,但是工作起来还是奋不顾身的,毕竟他们都只有16岁。想着,他的脑袋渐渐垂了下去。
曦垚像看出什么一样,拍拍他的头,“喂,想什么呢?”礼杰被这一拍缓过神来,摸摸自己的脑袋,“没…没什么。”他迟钝的说道。
曦垚上下观察了他一下,手指翘翘自己的下巴,弄得礼杰全身起鸡皮疙瘩,实在忍不住了,大呼一声,“长官,我们搜查官没有任务这样查看下属。”
曦垚一听大笑,礼杰被他的举动惊到了,就这么无辜茫然的望着他,不知所措。
“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不是吗?”曦垚笑完后才将目光望向早已傻了的礼杰,“你将来会很有出息的,想我的时候不防托梦给我。”他拍拍礼杰的肩。礼杰将肩一缩,“你又说笑了,长官。”
“我可没说笑。”他耸耸肩,然后望向窗外的人们,半响才对边上的礼杰说:“珍惜时光吧。”表情是少有的平静,眼神淡薄。
“你后悔吗?”
“这就是你说笑了。”他摆摆手,望向礼杰,“早点回去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下,毕竟以后就没机会在这躺着了。”说着他躺下,将被子往上拉。
“你还嫌你在这躺的不够多吗?”每次战斗时都是他先冲上前去,有时候他都感觉他就是个疯子,不计后果,甚至不听指挥,可是,这才是他嘛。他站起身,“对了。”他定住,从兜里拿出一个拿布袋包好的东西,放到他的桌子上,“你知道是什么。”他不敢将眼睛望向他,他怕看向他,眼泪会不自觉的流下来。
曦垚将目光转向桌子,拿鼻子嗅了嗅,说了句:“没想到像你这么傻的人既然会这么细心。”
“好啦。”他打断,扭过头去,眼泪早已流了下来。然后径直走向门口,他的脚步加快,生怕他看到自己哭的那一面,要不又要挨骂了,可是,他真的是怕被挨骂吗?
曦垚望着走向门口的少年,眼睛中是少有的朦胧,“等一下。”这一下可把礼杰惊到,他站立住差点向前倾。“怎么了。”他忍住哭调,说道。
“下次看到我,就不要手下留情了,虽然是当间谍,但我以后…”他认真的说着,话语中听不出任何起伏,十分平静,就如海水一般。“但我以后也是杀人犯了。”最后一句他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出口,但这句语调明显压低了下去,就如海水轻轻荡了一下,想要告诉别人它的存在。
礼杰没说话,只是呆站在那,他猛地一吸鼻子,“我知道了。”
“记住是我命令你的,礼杰二等。”他知道他在哭,还不忘开玩笑逗他笑。
“是的,sir。”礼杰说完直接冲了出去,但关门的声音全是如此的轻。望着礼杰的离去,曦垚转过头来,眼前是白白的墙,突然他感觉鼻子酸酸的,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眼泪却不自觉的留下,
“永别了,礼杰二等。”他嘴角轻轻微笑,用手碰向桌上的布袋,此刻他尽然觉得如此沉重。而门外的礼杰却并未离去,他靠着墙,用手捂住脸,眼泪止不住的流下,他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但在此时,他不是不想坚强,只是无法坚强,他猛地敲着墙,心里是百刀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