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清正”曹宇不急不慢地走到跪于地上的人,然后蹲下道“清正,名字是个好名字,但你干的事儿怎么和你的名恰恰相反呢?”
曹东隅其实早就来了,原本想在暗处看看萧扩的准王妃,也就是曹宇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但等了许久都不见有动静,才现身帮衬曹宇。原以为曹宇酝酿出什么大招,但目前看来,自己只能先观望着了。
“罪臣不明白准王妃的意思。”仓储监蔺清正虽然心里已经发虚,但依旧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审讯自己,萧扩是让一介女流出面,如果后面真的动了邢,陛下也不会苛责萧扩对文人用刑,舆论最多谴责萧扩的准王妃罢了。而且,现在面前的这位也不过是个准王妃,如果陛下真的追究怪罪,也不过是撤了皇家与她的婚事。
想到这,蔺清正不屑地笑了笑,什么准王妃,也不过是给萧扩当炮灰罢了。被人利用而不自知,也是够傻。想必,她的出生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
曹宇虽然捕捉到了蔺清正嘴角的讥笑,但不知道他发笑的真正缘由,只当他是过于自信而轻视自己,觉得自己审问不出什么来。
“我觉得刚才曹大人给的建议特别好,不过有些麻烦,咱不如跳一步,直接杖刑如何呀?”曹宇说话的语气轻快,面带笑容,还带有一种询问商讨的语气。把一件可以伤及性命的事说的无比随意轻松,好像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
曹宇这么说时倒也没觉得什么,但站在一旁的秦清和曹东隅二人看着曹宇无害的脸上如此轻松地说出‘杖刑’二字时,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惊讶。一般女子别说审讯,就连进入着牢房也是会有恐惧感的。之前秦清带曹宇来后便以为她被吓到了,不会再来,但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再来审讯犯人,而王爷居然也默许了。
至于曹东隅,原本是前来帮萧扩审人的,现在在萧扩的授意下便成了曹宇的帮手。曹东隅倒是不介意,毕竟曹宇来历成谜,萧扩想要明媒正娶她,给她积累名气倒也不难理解,虽然萧扩采取的方法和常人不同。别人最多是让某个名门望族收曹宇为义女,提下身份,但萧扩可好,直接把人带在身边,和自己一起办事。
曹东隅再次打量起曹宇,若非她刚才的话,自己最多也只觉得她是个胆大的女子,现在看来,是自己低估她了。
曹宇虽然是带笑说的,但跪在地上的蔺清正却觉得她的笑容犹如来自地狱的使者。没想到萧扩的准王妃下手居然可以这么狠,这个女人无疑是想将自己活活打死,杀鸡儆猴。
想到这,蔺清正四肢有些发软,他很矛盾,也很不甘心。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仓储监,职位虽小,但知道的秘密却很多。就拿这次的赈灾粮来说,凉州官员和荣府私下贪污了多少,牟了多少不义之财他都知道。自己若是死了,那自己知道的那些秘密,也许真的就只能是秘密了。再说,平日里无人把他当一回事,好处也不过是其他官员吃剩下的,自己凭什么要为这些人做冤死鬼,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
“也不是不能用刑,只是,按照大樊律例,对于不肯招认的犯人才能用刑。”
听到曹东隅的解释,原本心如死灰的蔺清正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也许这位京兆府尹真的是荣府的人。但随即又黯然失色,如此说来,他是死也不能招了,自己的一家老小的性命正攥在那些人的手里。
我擦,这家伙到底是敌是友啊?曹宇瞪了曹东隅一眼,不会说话能别说话吗,干嘛这么拆自己的台。
虽然曹宇心里骂了曹东隅千万遍,但也不能就这么跟他大吵,索性点了点头,起身坐到椅子上,道“曹大人所言极是”,然后又转头问秦清“秦清,蔺大人被关了多久了?”
“回准王妃,二月有余。”
“可招供了什么?”
“只是承认了仓储监这个官位是他买来的。”
曹宇:……
妈的,秦清什么时候也这么诚实了,这还怎么继续审,他妹的都招认了。
“不知秦大人审出此人向何人买的官?”曹东隅见曹宇接不上话了,遂开口帮忙问道。
“查出来了,是原凉州知州,但于两年前病故了。”
我勒个擦,曹宇原本还有些感激曹东隅,一听秦清的回答,彻底无语了。这家伙真的不是间谍吗?
地上的蔺清正闻言,死灰般的眼睛里又流露出希望。自己过分注重萧扩此次前来凉州查办贪污的案子,却忘了自己被抓最初的罪名。自己不过是买了个官职,按律法,最多是个流刑,尚不至死。
“这么说来,也没什么好审的了。”曹宇耸了耸肩,看似无奈道。
秦清对这一结局颇为失望,风风火火来审人,昨夜还按曹宇的要求连夜调查了蔺清正的家事,最后却是一个虎头蛇尾的结局。
曹东隅看着曹宇,心里存疑,总觉得她应该还有下文才对。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难不成让我亲自动手打人啊?”曹宇负手而立,颇有气场,和刚才判若两人。
秦清有些不解,曹东隅嘴角上扬,似乎明白了,对曹宇更加刮目。
“我都已经全招了,即使是宁王殿下,也不能再随意用刑!”蔺清正此时说话倒颇有底气。
“招?你招什么了啊?”曹宇又走到蔺清正面前,蹲下,用手抵着下巴,眯着眼,皱着眉,颇不耐烦道“你一个仓储监,每天有多少赈灾粮不翼而飞你招了吗?分明是故意隐瞒,没招。”
曹宇找的这个切入点正是蔺清正的死穴,如果她直接说凉州官员贪污之事,蔺清正尚有狡辩的余地,但作为仓储监的他,对于每日接收多少粮款,每日发送多少是他分内之事,无法推卸。
见蔺清正沉默不语,曹宇像玩变脸似的,又改成玩笑似的语气道“哎呀,咱们王爷嘛,脾气不太好,动不动就喜欢株连一个九族。”
蔺清正惊恐地看向曹宇,宁王血战沙场数年,早已嗜杀成性,自己区区一个九族于他而言也不过就是百十号人头而已。
“不过你们蔺家好像是五代单传,人丁也不算兴旺,九族内的亲戚也没多少,分布的还比较散,还不如杀了你一个儿子来的方便。你说对不对?”
曹宇的话字字诛心,当具化到自己儿子时,蔺清正的心里防线终于崩塌,不管是荣府还是萧扩,只要他们想,自己家族的命运随时就是尽头。只是,萧扩或许下手更快一些,儿子死了,自己死不死还有什么分别。
外人看来,整个审讯过程不过一个多时辰,而且之前大半个时辰曹宇都没说话,但就这么看似短短的时间内,蔺清正心中上下起伏多次,刑虽未上身,但他却觉得自己早已历经几次生死,心里万分痛苦,人世间最大的折磨也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