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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奈何奈何无奈何,剑光浮动山河碎

“秦军的攻城战车举世无敌,燕国恐怕守不住了,风兄你赶紧带轩儿离开燕国,这也算是不负公子的知遇之恩。秦军一到,想走就走不了了,”一个彪形大汉站在城门上大喊道。

“东郭兄,此言差矣。你本是楚国人,来此与剑道大家交流而已,燕国不值得你付出如此之多,”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年轻男子说道。这男子身材修长,面貌极为精致,在两眉之间透露着一股神俊之气,长发披肩,极为飘逸。他就是当世剑尊师弟风伯。

“东郭兄,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去,你快走吧。”风伯再次劝说道。

“风伯兄,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公子丹如此礼待我等,在此危急关头,我弃之离去,岂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风伯兄,你就不要在劝我了,就让我和秦军大战一场吧。”这位姓东郭名烈的壮士一脸豪壮之气,向风伯说道。

风伯见多说无益,就不再劝告,说道:“好,东郭兄如此大义,我再劝告,倒显得我不识大体,那我们就并肩战斗吧。”

东郭烈脸上流露出一种将定不定之色,似乎想对风伯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有开口。这一细节被风伯发现了,心中一沉,就问道:“东郭兄,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要说的?”东郭烈直视着风伯,脸上露出坚定之色,说道:“风伯兄,你是当世剑尊的师弟,就算是秦军也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应该此时离去,必将会有一片更为宽广的天地,又何必在此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风伯笑道:“东郭兄,我风伯还是认得‘仁义’二字,凭我之剑术,举世也没有几个对手。正如你所说的,我到任何一个诸侯国,必有主人开城相迎,但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一生难得遇一知己,公子丹和我情趣相投,我为了我这个知己又岂会在乎‘前途’二字。”

东郭烈哈哈大笑,道:“风兄乃性情中人,能与你相交,生平一大乐事,就让秦国这群西戎蛮贼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风伯微微一笑,仍旧注视远方,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寒风冽冽,苍天茫茫。秦军逐渐逼近燕国都城,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血气的味道,可见秦军经过南征北战已经磨练出杀气了。燕国地处偏北寒苦荒凉之地,与北部鬼方相邻,也沾染了这种荒蛮之族的粗犷蛮横之气,故这种味道让燕国骁勇之士感到兴奋,能遇见如此对手,可谓生平一大快事。或许就是由于此原因,秦军把燕国放在最后一个攻打,燕国一败,秦国就可以真正的统一天下了。

风伯和东郭烈站在城门之上,风伯表现的若无其事,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恐慌,他的心始终如湖水那样平静,就算泰山崩塌,天穹破坠都不能引起他心中一丝波动。

秦军已在燕国都城周围安营扎寨了,将这座城包围的无比严实,甚至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秦军强弩号称举世无敌,横扫六国不在话下。想当初在赵之邯郸,十万秦军围住赵国,三万强弩军拉弓齐发,顿时间邯郸城内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从此之后,秦军以强弩军横扫六国,各诸侯国闻风丧胆,秦国随渐成虎狼之势,纵横捭阖,席卷东方六国。如今只剩下燕国这一城之国了。

一片云,

一阵风,

一座城,

一个人,

一壶酒。

一片浓墨般乌云,

一阵凄涩而又刺骨的西风,

一座古老而将消逝的北方铁血之城,

一个铁肩担国任而又命不久矣的继承人,

一壶混杂血泪、埋藏在地下三十年的北方烈酒。

那人正是燕国的最后一位继承者——燕公子丹。面临大军压境,公子丹显示出了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王者之气,大步流星,提着一壶燕国好酒走上城来。

风伯,东郭烈见到公子丹登上城楼,都向他微微点头示意,表示尊敬,众将士则是下跪行礼。公子丹右手一挥,向众将士表示免礼。随之,东郭烈走上去,说道:“公子,公子,此处凶险,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秦军压境,我等必与之拼死搏斗,公子,你还是早些回宫吧。”风伯站在一旁,保持沉默。

公子丹看了风伯一眼,转而向东郭烈说道:“东郭先生,此言差矣,燕国此时已是日薄西山,只望与秦军做最后的殊死之斗。我作为燕国公子,此时当与众将士共御强敌。昔汤武以百里昌,桀纣以天下亡,次刻,吾只愿保全吾燕国子民,使之免遭秦军屠戮。此时,见秦军如此气势,只可恨吾力微博,天欲亡我,吾可违乎?”公子丹说到此处,不禁流下两行热泪。

“来,两位,我从酒藏中带来了三十年的陈酿,愿与二位共饮此酒,”公子丹强忍心中的无助与悲凉说道。

风伯与公子丹交往深厚,第一次见公子丹如此失态,看来面对赳赳秦军,公子丹也知再也无力回天了。

风伯既知公子丹心思,平缓说道:“想要抵抗秦军又有何难?”公子丹顿时大喜,向风伯作揖,说道:“还望先生教我。”风伯回道:“公子,你可曾记得在城外五里之外的山川之中有一处大川汇聚之处,号称‘密云’,只要寻得炼丹士,用其‘炸炉’之法清除河道两旁的山石,引密云之水顺流而下,必将冲毁秦军大营,加上此时西风大作,黎明时分,河水异常寒冷,必能重创秦军,可解燕国之围。”

公子丹听了之后,大喜,说道:“先生真乃神人也,此机甚妙,可是眼下去哪寻得炼丹士啊?”

顿时,周围又是一阵沉默,只听见呼呼的风啸声。公子丹一时的喜悦之情顿时烟消云散,不禁感慨道:“天意如此,无须强求了!”

这时,站在一旁沉默的的东郭烈主动站上前来,说道:“这有何难,我有一位兄弟自小喜欢炼丹寻仙之术,颇懂此术,兴许他可以帮上忙。”

听到此话,公子丹心中甚是欢喜,问道:“不知你这位兄弟现在何处?”

东郭烈回答道:“由于我们兄弟情深,这次来燕国与诸位剑道名家交流把他也带着,可惜我那位兄弟不喜人多之处,所以他就在燕国都城内的一个铸剑铺去打下手,顺便继续修炼自己的炼丹之术。”

“上天助我,既然如此,东郭兄可否带你的兄弟来此一叙,到时候必有重谢,”公子丹急切说道。

“公子请放心,我马上去找我兄弟,将他带来,”东郭烈回道。

此时的燕国都城,到处都充斥着一种压抑沉闷的气氛,似乎都在等待着死神的收割,毫无生气可言,只有来来往往的士兵才能显示出这不是一座死城,还有人的存在。城内各户紧闭家门,各家店铺都闭门谢客。

东郭烈来到西门附近的一个集市,走到一间铸剑铺下,见此处倒是相当热闹,打铁声,喘息声,风箱声充斥在空气中。此时,全城中的冶炼铺都在忙着铸造箭镞,这是守城之利器。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在抡着铁锤一次接着一次地打在一块铁板上,火星四溅。每一锤下去都是那么富有节奏感,与周围的环境是如此的和谐,犹如舞蹈一般,让人看上去好像不是在打铁。

这个年青人长的眉清目秀,身材匀称,此时半穿衣裳,粗布条束着长发。在如此苦寒天气下,他全身散发着热气,极具阳刚之美。此人就是东郭烈的兄弟任逍。

“兄弟,秦军都快攻破燕国都城了,你赶紧放下手中的铁锤,跟我来,大哥我有重要的事和你商量,”东郭烈急匆匆说道。

任逍笑嘻嘻地看着东郭烈,似乎并不把秦军压境当做一回事,仍拿着手中的铁锤,挥动手臂,手腕轻轻一抖,借助铁锤顺势而下的巧劲击打在这块红彤彤的铁上。

东郭烈对这位行事乖僻的兄弟也毫无办法,只好在旁边静静等着。任逍见到此景,顺势放下手中的铁锤,慢慢地说道:“大哥,稍安勿躁,兄弟换件衣服就随大哥而去。”

东郭烈不耐烦地回道:“你快快梳洗,待会带你去见大人物。”

在城楼上,风伯与公子丹静静等候东郭烈他们的到来。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大军,任谁心里都不会平静,公子丹此时心中绝望至极,此时狂啸的寒风也没有他的心寒冷。这是绝望之寒,悲伤之冷,无奈之痛。

公子丹回头望了风伯一眼,风伯正在闭目眼神。在如此寒风中,他面不改色,并且衣服没有随风而动。公子丹知道这是内功臻于化境的异象,周围三尺之内似乎被抽空了一般,任何东西在此范围内都会被排斥。公子丹知道当今世上,内力有如此修为的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公子丹突然向风伯跪下,风波靠敏锐的觉察力观察到了公子丹这一举动,赶紧向前扶住公子丹,说道:“公子,风某一介平民,万万不可。”公子丹心里一转,说:“风兄,自你来燕国,吾待你如何?”风波说道:“公子礼贤下士,对我等招待甚为周到,而且与我臭味相投,有知遇之恩。”公子丹一听,缓缓道:“我有一事托付风兄,不知风兄可否答应。”风伯回道:“公子请讲,风伯愿赴汤蹈火,以报公子知遇之恩。”

公子丹招呼风伯走到城墙边,丹道:“如果此次不能击溃秦军,请风伯兄能带吾子轩儿离开燕国,逃得越远越好,相信你会比我把轩儿教育的更好。这是我们几年来的交流结果。”说着,就拿出一卷黄色的帛书交给风伯,继续说道:“这《易水寒》,此物只有在风伯兄的手上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当世剑道之尊当属风伯兄,只希望你能将《易水寒》传承下去,也不算枉费诸多剑道名家的一番心血。希望风伯兄能够答应,在此燕丹谢过了。”

风伯一听,就知道公子丹对形势并不乐观,一国之主的气运关乎国家兴衰。公子丹已显颓色,看来燕国的灭亡只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风伯说道:“公子如此相信风伯,你对我有知遇之恩。除非我长剑脱手,死于敌手,风伯必竭尽所能,护轩儿周全,请公子放心。”风伯收下了《易水寒》。

公子丹又道:“风兄如若不弃,我让轩儿拜你为师可好?”

风伯沉默了,心中想到:“我从小丧父丧母,孤独无依,幸亏师傅收养了我,并传我绝世剑法,我才有这番成就。如今我也要收徒了吗?”失神片刻,心中无限感慨。

公子丹看到风伯略有犹豫之色,心中想到:“如若让轩儿能拜风伯为师,吾愿足矣!凭他绝世剑法,必能护轩儿周全。”心中想着,公子丹就向风伯跪下,说道:“吾知此事强人所难了,请先生看在这三年的交往情谊上,满足为兄的最后一次请求。”

风伯见此,想起以往种种,又见到公子丹行如此大礼,风伯一直恪守的原则就是行事遵循自己的本心,所以就答应了。

任逍换了一件白色长衫,以粗布束腰走出来。这时的任逍与片刻前的任逍简直判若两人,刚才给人的感觉是一位刚健的年轻人,现在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位彬彬儒生,极具书生气。东郭烈似乎见怪不怪了,拉着任逍就往南门跑去。

任逍问道:“大哥,到底要见什么大人物啊?”

东郭烈道:“过一会你就知道了,大哥难道会害你?”任逍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任逍虽然穿着一件长衫,但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仍矫健如飞,不比东郭烈行动慢。

东郭烈对此感到很奇怪,毕竟自己的兄弟从来不喜欢习武,只喜欢炼丹寻仙,但是现在似乎在武功上有了进展,难道打铁还能帮助他修炼武功吗?东郭烈一肚子的疑惑,但想到还有要事在身,公子公子还在等着,就没有再想那么多,反正这肯定是自己的兄弟。

片刻,东郭烈带着任逍走上了南门城楼,去见公子丹。东郭烈在上城楼时就把情况告诉了任逍,任逍只说了一句,“见机行事吧。”

一上到城楼,任逍就见到有两个人站在城墙边,一个富贵但面色苍白,一个内敛仿佛若无其事,就如一把绝世利剑等待着出窍,贯穿九霄。任逍一看就知道哪个是公子丹,就想上前行礼,公子丹急忙上前阻止了任逍的举动,这一举动使任逍对公子丹颇有好感。

公子丹对东郭烈说道:“东郭先生辛苦了,快快向吾介绍一番?”

南宫烈呵呵笑了起来,回道:“公子,这就是我那不务正业的兄弟任逍,希望这次他能帮到公子。”

公子丹道:“先生无需谦虚。任逍先生,燕国处于生死存亡之间,还请先生能助吾,这次能否解燕国之危就全仰仗任逍先生了。”说着就向任逍深深地作揖。

任逍见到公子丹如此礼遇自己,心中对公子丹颇有好感,向前扶住公子丹,道:“公子折煞小人,只要在下能帮到的地方,任逍绝不藏私。这位先生看上去甚是不凡,有龙虎之象,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公子丹笑道:“这位就是当世剑尊师弟,风伯是也。”

任逍此时与风伯对视了一眼,两人并没有说话。

“原来是风伯先生,能与当世剑道圣者相见,可谓是三生有幸啊!”任逍说道。

风伯回道:“任逍先生客气,在下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

公子丹心中甚是焦虑,就说到:“二人不必过谦,这次找任逍先生来就是想让先生以‘炸炉’之法引密云之水冲毁秦军阵营,那时我燕国做最后的反击。”

任逍回道:“公子,这‘炸炉’之法是吾派祖师爷在炼制金丹之时偶然所得,当时祖师爷也险些丧命,所以不允许后人再探其秘法。但是所谓‘器’者,其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的,仅在于使用的人。后来经过先辈的研制,已能有效控制,吾派称之‘黑药’。只要公子能找到大量的硝石,吾必能完成公子所托。”

公子丹回道:“请先生放心,此事在日落之前必然办到。不知先生现居何处?吾在南门附近有一处静室,先生如若不嫌弃,可先住于此,有什么需要你就吩咐下人就好了。”

任逍微微一笑,回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在此谢过公子好意,两日之内必定完成公子所托。”

“那就在此谢过先生了,”公子丹再次拜谢任逍,随之吩咐奴仆带任逍前往南门静室。

夕阳衔山,冷风入府,风伯应公子丹之约,前往公子府与公子丹一叙。公子丹已在门前等候多时了,见风伯缓缓而来,马上迎上前去,道:“风兄来了,请大厅里相叙。”

风伯在公子的带领下,两人齐步走入大厅。此时公子丹已布置好了酒菜,而且还有一个人在此等候多时了。东郭烈也在东面而坐,看到风伯进来了,起身作揖,风伯也予以回礼。

公子丹见客人已到齐,吩咐奴仆去带轩儿出来,随之抬手示意诸位安静。公子丹看了风伯一眼,接着对众位说道:“今天邀请各位前来赴宴,一是感激各位对吾燕国的不离不弃,吾在此谢过各位。”说着就深深地向在座之人深深地作揖,在座之人心中甚为感动。“二来就是让各位见证我儿姬轩的拜师仪式,承蒙风伯先生不弃,贱息有幸拜在风伯先生门下。”

说着,招手唤姬轩上前向风伯行拜师之礼。礼毕,姬轩对风波说道:“风叔叔,我终于成为你的弟子了。”

公子丹马上说道:“怎么还叫风叔叔,应该叫师傅了。”

姬轩随之说道:“师傅,弟子觉得叔叔和师傅都一样,都是我最仰慕的人,都是我心中的大英雄。”

风伯微微一笑,说道:“无妨,姬轩,想当我的弟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你承受不住我的教导,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会将你逐出师门的,轩儿做好心理准备啊。”

姬轩拍拍自己的胸部,说道:“师父放心,轩儿绝不丢你的脸。”

随之,在场的各位宾客都向风伯道喜。风伯不喜此种寒暄,一二语就回应了在场的宾客。

姬轩,七岁,公子丹之子,在府中随父亲见识过各路剑道名家,其侠义精神,豪迈之气深深地影响了他。慕风伯剑道圣尊之名,欲成风伯第二,今遂其愿。可是他不知道在这背后父亲为之做出了多大的努力,也不知父亲让他拜风伯为师实则是为了护他性命周全。姬轩很是开心,终于拜风伯为师了。

宴席上,公子丹与诸位欢饮,风伯顾虑公子丹面子,又坐了一会,也不与其他人交谈。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的他的性格,也就随之淡然了。风伯向公子丹说道:“殿下,我还有事未了,请先走一步,明日再来府上与轩儿相见。”公子丹应诺,风伯随之就走了。

宴毕,公子丹在奴仆搀扶下回室入寝,妻田氏在房中等待着,怀中抱着小女儿,小女儿睡得香甜,田氏看着小女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但是脸上也是一丝的愧疚之色。而且她双眼通红,眼圈湿润,显然是刚刚哭了。公子丹走进房中,看到女儿在妻怀里睡着了,再看到妻的脸色,大致已推测出了一些东西,对妻说道:“陌寒真的很像你啊,我这辈子有你们死而无憾。”田氏马上制止他,斥道:“好好的,干嘛要提死啊!”不禁流下两行清泪,看着小陌寒,田氏第一次向自己的夫提要求,说道:“轩儿的后路你都安排好了,陌寒怎么办呢?这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啊,她才三岁,我想让她好好地活下去,她是这么的可爱,这么的漂亮,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凋谢了,我不能让我的女儿这样。”田氏不禁愈哭愈悲,心中仿佛在滴血。公子丹把她搂在怀里,把女儿轻轻地放在床上,说道:“我怎么会不心疼我们的女儿啊?就算是拼上我的姓名,我也会护我们女儿周全的。但这事还要靠大哥田荣了。如果大哥愿意帮助我们,陌寒就能躲过此劫了。”田氏一惊,问道:“此话怎讲?”公子丹回道:“后天黎明时分,我会率领三军和秦军拼死一战,到时候派一队轻骑突围出去,去找大哥田荣,只要他愿意收留陌寒,我就是拼死也会送陌寒出去的。但这需要你给大哥亲笔写封信,只要能够说动大哥,陌寒就有希望了。”田氏听了,心中又唤起了希望,说道:“我马上给大哥写信,大哥从小对我是最好的了,相信大哥肯定会帮助我们的。”公子丹又说道:“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我们孩子安全,只是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我想好了,到时候你和陌寒一起去投奔大哥。”田氏一愣,说道:“殿下,你我夫妻一场,你去了,我也不会独活的,我更不会带着陌寒离你而去的,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公子丹把田氏抱得更紧了,说:“我不会死的,也不会让你死的,”二人四目相对。此刻,只有太子丹明白未来的渺茫。

夜,无情的夜,深邃的夜,黑的发亮的夜;

情,燃烧的情,血色的情,千秋不变的情;

月,爱恨的月,残缺的月,映照世间的月。

次日,任逍带着配置好的黑药来到公子丹府上,太子丹心中甚为高兴,对任逍倍加称赞。任逍说道:“这次配了二十包的黑药,足以把一个小山丘夷为平地。所以,此去密云行事之人,必须武艺高强,身手矫健,因为这黑药的威力过于强大,一旦使用错误就可能伤到自己人。”

公子丹心中苦笑,只能让此人去了。公子丹对任逍说道:“先生辛苦了,我先吩咐奴仆带你去休息,待先生卸去疲劳,再感谢先生的功劳。”任逍确实也感到疲劳了,就下去休息了。

这天,风伯早早来到府上,这是风伯作为一个师傅的第一课。风伯决定了传授自己弟子《易水寒》,当然这事他谁都不会告诉,包括公子丹。

风伯出于礼节,先来到大厅拜见公子丹,公子丹早早地走出卧室,一直在思虑如何请求风伯完成炸毁密云之川,心中甚为焦虑,这该如何开口呢?公子丹内心顾虑重重,毕竟自己已经麻烦风伯多次了。风伯的威望和其本身的价值那是十万雄兵都难以企及的,公子丹虽然是燕国王位继承者,但是公子丹也没有底气和权力去命令风伯,这种地位上的莫名顾虑使得公子丹对风伯甚为尊敬,公子丹甚至不敢以上位者自居,二人在地位上可以说是平分秋色。

公子丹一脸踌躇之色,近来之事使得显得尤为憔悴。他看了风伯一眼,嘴刚张开又闭上,下一刻,双眼有了神,显示出坚定之色,看着风伯说道:“风兄,多次烦劳你,心中甚是过意不去。但如今为兄有事除你他人难以办到,所以为兄又要请求你了。”风伯听了,加以最近发生之时,已大致推测出公子丹所求,回道:“看来任逍先生已把黑药制好了,公子不必忧虑,此事燕国城内除了我还真无人能办到。既然我提出这条计谋,我就料到会有此种情况。”公子丹听了,试探性的问道:“风兄的意思是这事你来办?”风伯回到:“难道公子还能找到其他人吗?”公子丹心中大喜,说道:“风兄如此大义,大恩不言谢,你我从此以后情同手足,不分彼此。”

风伯夜缒而出,背着二十包黑药,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行走,暗自提起一口真气,运转轻功法门,离地七八丈,一跃十来丈。此刻其身姿轻盈,脚不落地,如鸿鹄飞天一般,极具美感,没有丝毫的不畅与滞涩,这是修炼高深轻功方有的迹象。

片刻风伯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了秦军大营,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风伯来到蓟已经三年了,对周围的环境可谓是了如指掌,他片刻不停的向密云之川的上游飞奔过去。密云河由北向南,又转道流向西南方。在路上,他在思索河道那个部位最为薄弱,秦军的主力在蓟的南门,燕国祖先召公奭建城之时考虑到密云河的流向,就沿着密云河上游方向建城,并且极力靠北,这样就算密云河决堤,顺北而下,蓟也是安全的。而此时的秦军正与密云河在南北一线上,只要在密云河转道流向西南方的凸岸引爆黑药,使密云水顺势由北向南而下,必能冲毁秦军大营。

风伯穿过一片荆棘林,来到密云河有南北流向向西南向的转道处,在河流凸岸用剑凿出几个洞来,顺便安置好黑药,静等黎明的到来。

他在河道旁的山上看着蓟和秦军大营,零零星星的火蛇在远处跳跃,突然感觉到在他的左后方有黑影在移动。他假装没有察觉,在电光火石之间发出致命一击,剑气在瞬间击向那个黑影,顺势一跃跳到那个黑影潜伏处,只看见一片被剑气摧毁的黑布,他捡起来审视了一番,仿佛若有所思。此刻,他心中也有了些许不平静,心想:这三年来,我与诸剑家交流,如今更是仔细参详《易水寒》,已臻化境,渐入神境,普天下能从我手中逃跑的寥寥无几,师兄你在哪里?不知如今能在你的手中坚持几招?可是,这块布的材质??????

北方的入冬的夜像一只来自北方极地的冰兽,到处肆意的咆哮,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要冻结凝固。

黎明时分来到了,气温降到了最低。风伯此时心中暂时放下了种种猜测,已到了与公子丹约好的时间,公子丹此时正在城楼上远眺着密云之川,静等那刺破黎明的一声山涛之怒。

风伯拿出火石,身手敏捷,在山壁之间飞跃,点燃了最后一包黑药之后,随之暗提一口真气,飞到了旁边的山丘之上。

顿时,就如来自九天的雷怒一般,一声惊天巨响在密云之川上响起,接着乱石飞舞,汹涌澎湃的河水顺势而下,一路上以摧枯拉朽之势飞奔而下,直奔秦国大军主营而来。

公子丹知道风伯成功了,在城楼上看到了水龙咆哮而来,冲击着秦军大营。

在那一声巨响之后,秦军都已惊醒,谁知随之而来竟是无尽的河水,密云河在此时已经改道,直逼秦军大营。正值入冬时节,水冷刺骨。尽管守卫发出警报,可是深夜的河水已经流进了大营,顿时水淹秦军。

秦军慌作一团,到处是惨叫声,又遇西风加紧,不说淹死秦军,冻死的秦军满地都是,战争往往就是这么残酷。

寅时,公子丹见河水已经消散,就带着燕军从南门乘势而出,遇到秦军直接斩杀,刹那间,蓟之外一片血红,死神肆意地收割凡人的性命,没有任何的怜悯与不忍。此时,有一队骑兵带着田氏的书信突围出去,前往齐地薄姑寻找田氏之兄田荣。

这一战,燕国取得了大胜,获得了暂时的苟延残喘。秦王政已发出号令,在腊祭之前一定要扫除六国,创立绝世功名,成就万古一帝,以告先祖的英灵,所以派出秦国第一大将王翦,前往蓟,迅速结束战斗,完成自己的统一大业。

秦军一直围城而不攻,目的就是为了等待王翦大军的到来,从而进行最后一战,谁知秦军却在这时受到了重创。

次日,王翦至,怒,责罚围城之将,鞭五十,贬其为少上造。

王翦率领精兵十万,汇合之前的十万大军,以二十万雄兵攻城,加上攻城战车辅助,燕国存亡只在朝夕之间。

风伯仍旧注视着远方,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公子丹此时登上城楼,看着秦军铁骑,深知这次燕国必灭,在劫难逃。

赳赳武夫,狂野老秦。秦国自商鞅变法之后,军事实力大增,秦军战斗力位居七国之首。

这次,秦王政下定决心必在腊祭之前统一全国,以告慰祖先英灵。所以此次由秦国第一大将王翦领兵增援,势必一举攻下燕国。公子丹在城楼上看到数十万的秦军,深知就算姜太公再世也回天乏力了。只可惜之前的努力收效微乎其微,密云之水虽对秦军造成了冲击,可是王翦一到,形势完全发生了反转,本来大好的优势就这样化为了虚影。

此时,风伯心中也难以平静了,他心中不仅在考虑秦军围城,攻城之事,他也在思考那天晚上的黑影究竟是谁?能在他奋力一击下逃脱的天下间没有几个,这个隐藏在黑暗处的敌手往往会在某一关键时刻亮出自己的毒牙,扰乱全局,此事他不得不防。

公子丹看了风伯一眼,说道:“风兄此次在劫难逃了,秦军在兵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吾亡矣。王翦已送来了战书,明天他就要全力攻城了,我燕国本属周室,如今却让后封诸侯反客为主,夺我周家江山,可悲,可叹啊!我已想好了后路,明日我带领士兵与秦军拼死一战,你带轩儿逃走,秦军在云梦湖处力量薄弱,你们逃往南方,这是最好的去路。我们之前已经约定好的,还望风兄成全。”说着,公子丹就向风伯跪下了,风伯忙用手托住,此时他的心中难以平静,问自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双目露出了坚定之色,向公子丹说道:“五国已败,燕国之亡,实乃不可阻挡之势。公子不如带上家眷随我一起逃走。”公子丹回道:“吾乃燕国继承者,誓与燕国共存亡,这是我的路,我的人生就是如此,风兄不必再劝。只要你能带轩儿逃过此劫,吾已感激不尽,我等生死不由人,天意如此。”风伯也不是迂腐顽固之人,此种道理他还是明白的,燕国的灭亡只是时间早晚的事了,天意难违,非人力所能及也。风伯说道:“事已如此,无法强求,公子保重。明日两军交战之际,我就带轩儿逃走,不知公子对轩儿有什么期许?”公子丹此时深知无力回天,心情相反却显得更加平静,说道:“轩儿平安一生就好了,家仇国恨这四个字对他来说太重了,殷之代夏,周之代商,王朝更替,社会之正理,并非一人一姓所能左右,所以就不必给他留下如此重担了。如今你是轩儿的师傅,他的人生在于你的指引,我相信风兄的指引必定不会有错,轩儿与你亦师亦父,我相信风兄。”二人此时相视一笑,所有的话都在那一个眼神中,不必多说,二人都已清楚。

此夜,公子丹与田氏一宿未眠,二人相拥,一直到天命,去往齐地的亲兵还未归来,看来田荣那边希望已不大。

“赳赳老秦,我等历时数十载,今天就是我秦国统一天下之日,吾王政正在咸阳等着我秦国男儿统一天下的凯哥,燕国不足为虑,我秦军自出关以来,何惧东方六国,最后一战,显我大秦雄风”,王翦站在军前,大声疾呼。

“杀,杀,杀??????”秦军开始了做后的一战。

公子丹带着轩儿,风伯在旁边跟着,此时风伯骑着公子丹的千里驹,这是公子丹特意为之。公子丹已将所有的事都告诉姬轩了,姬轩说什么都不愿意一人,他要公子丹和田氏一起走,公子丹就骗他说:“你和你师父先走,我带你母亲和你妹妹去追赶你们,人多了不易逃出去。”姬轩相信了。

两军交战了,秦军的目标是片甲不留,攻破蓟后,要屠尽燕人。公子丹带领燕军冲入秦军之中,奋力拼杀,姬轩脸上溅上了鲜血,这对他来说是第一次亲身经历战争的死亡,公子丹向风伯说道:“轩儿就交给你了,这匹千里驹可以带你们顺利甩掉秦军。轩儿要听你师傅的话,以后就要靠你一个人了,你是我燕丹的儿子,一定要坚强。”姬轩问道:“父亲,你说过要带母亲和妹妹去找我们,我和师父约定的地方等着你们的。”公子丹回道:“轩儿,你和你师父先走,我们马上追上你们。”接着,公子丹对风伯说道:“风兄保重,风兄的恩情,我燕丹只能下辈子相报了。”风伯此时心中无限凄凉,回到:“公子珍重,轩儿交给我,我定护他周全。”

风伯带着姬轩突出了秦军的包围,向着南方驰去。公子丹此时心中还有一份牵挂,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还没有送出去,他已经想好了,哪怕失去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她们母女的周全。公子丹带着亲卫返回城中,迅速关闭城门,下令一定要死守,哪怕战到最后一兵一卒。

燕军虽然剽悍,但是也抵挡不住秦军的车轮战,一番又一番的进攻燕军早已人困马乏,战斗力已大大降低了。而秦军在主将王翦的指挥下更是像一群嗜血的恶狼一般不停的冲击着蓟,终于燕国都城失守了,秦军攻破了这最后一道的防线,进入城内,开始了疯狂的屠城。

这一消息早已传到了公子丹耳中,田氏这时看着憔悴不堪的公子丹,心中的悲痛不言而喻,他们知道此次在劫难逃了。此时陌寒站在母亲身边,问道:“哥哥呢?我要找哥哥,他答应今天带我去一个好地方的。”公子丹和田氏不知如何回答自己的女儿,他们知道此次的抉择对自己的女儿是不公平的,他们对自己的女儿心中有愧。公子丹抱住了陌寒,说道:“你哥哥已经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你和你母亲好好地跟在我后面,我们去找他,好吗?”陌寒点了点头。公子丹带着田氏母女准备杀出去,做最后的一搏。

“悬赏公子丹首级,赏金千两,进中大夫之位,杀啊??????”

此时的蓟城就是一个人间炼狱,秦军不管老幼,尽数斩尽。这一刻,全城内一片血红,尸体,尸体,黑烟,断垣,破户。

“公子丹就在前面,拿下他加官进爵,赏金千两,大家杀上去”,秦军中传来一声。

公子丹听到了秦军的叫喊,不禁加快了脚步,田氏母女匆匆跟随,陌寒眼中露出一丝的惊恐。秦军蜂拥而上,顿时就把公子丹包围了,公子丹把田氏母女紧紧地拥在里面,说道:“我姬丹岂能被尔等所擒,我燕国男儿只能战死,没有投降二字,杀,杀??????”此时的公子丹如同野兽一般的咆哮,带着亲卫兵奋力杀去。

奈何,奈何,秦军越来越多,燕军越来越少,田氏母女在战斗中被冲散,小陌寒脸上溅上了鲜血,内心正在恐惧慢慢地侵蚀,这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残酷的,但是此时又有谁会在乎呢?公子丹身上不知中了多少刀,仍在奋力搏杀。突然一道亮光进入了公子丹的眼中,他转眼看去,一把刀即将斩向陌寒,他大喊一声:“不要。”尽管他想去阻止这一切,只想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瞬间,永远不要流动,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公子丹心冷了,田氏在这一刻只有一个想法:奋力向陌寒扑去。在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那把刀随人一起飞走了,落在了十丈之外,再也没有了动静。

在陌寒身边站在一个白色长衫的男子,公子丹脸上露出来了哭一般的笑容,原来是任逍。在这一刻,任逍出手了,救下了陌寒,东郭烈随之而来。二人的出现,这一群秦军随之奔赴了黄泉。公子丹也对任逍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任逍一直藏拙了,其功力比东郭烈更为高深。东郭烈对公子丹说道:“公子,赶紧跟着我们逃吧,迟了秦军就要来了。”公子丹此时倒显得平静,拉着田氏的手,说道:“感谢任逍先生和东郭先生的出手相救,姬丹只能来世再报了。”东郭烈回道:“公子无需客气了,快随我们走吧。”公子丹拒绝了,说道:“燕国亡了,我岂能苟活,只求东郭先生和任逍先生能够带小女陌寒逃离险境,姬丹在此谢过两位了。”东郭烈和任逍再三劝告,公子丹都推辞了,说道:“如果二位可以带陌寒出去,烦劳东郭先生带陌寒去齐地找陌寒找她舅舅田荣,这是我妻出嫁时田荣送的玉圭,你拿着这玉圭,田荣会妥善安排陌寒的。当然,小女若能跟着二位也是其福分,小女的命运交给二位了。二位请受姬丹一拜。”公子丹深深向东郭烈和任逍一拜。

陌寒却不想离开母亲,依旧依偎在田氏怀里,田氏就骗她说:“你先随你东郭叔叔和任逍叔叔去找你舅舅,我们随后去找你们。”陌寒满脸的泪水,仍旧不想离开母亲和父亲,公子丹说:“陌寒,我和母亲不在你身边,你要听你两位叔叔的话,什么时候都要学会坚强。”

陌寒随着东郭烈和任逍去了,留下了公子丹和田氏,公子丹说道:“这一世是我对不起你,希望能有来世让我补偿你。”田氏回道:“你对我很好,此生足矣。”二人依偎在一起,看着残红如血的夕阳共赴国难。死,此时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另一种生活方式罢了,他们早已看淡了。因为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已逃离,二人已了无牵挂。随之,二人相拥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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