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传信的时候,我已经快到京城了。”无为道人抚着长须,微笑着说。
“徒儿从上岸后就一直在找您,想着您四处云游见面不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您了。”百里云舒在别人的印象里,一直是个聪慧沉稳的姑娘,但在师父面前,她就想做个孩子,师父就是她的父亲,极宠爱孩子的父亲。
“子赫通过他们家族的人找到我,给我传信让我来渭阳,为你俩的婚事作主,师父怎能不来。”无为道人慈爱的笑道。
提起和罗子赫的婚事,百里云舒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不是地道的古代人,加上性子有些淡漠,所以自然地和无为道人聊了起来:“我刚从罗家回来,毕竟是同门师兄妹,来了渭阳不去拜访不太好。”
“那他们可有提起你和子赫的事?”
“没有,这种事哪有当着姑娘的面提的,要提也是事先跟您提才对,不过师兄应该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今天罗老太君和国公夫人见了我,一副相看未来媳妇的样子,应该是对我很满意,走的时候送了我一对成色极好的暖玉镯。”
无为道人是修道之人,对这些俗务不太理会,但事关自己的亲传弟子,自然要关心一二,“我已经传信子赫,相信这两日他定会过来,倒是你,为师没想到你会允下这门亲事,为师观你对于子赫,似乎并无……”踌躇了一下,修道之人论儿女之情实在不当。
“您是想说我于子赫并无儿女之情吧?”百里云舒在如父亲一般的无为道人面前并不想隐瞒什么,“您猜的对,可能是我这人天生淡漠,这么多年您也看到了,师兄待我极好,但对于师兄,我有七分兄妹之谊,三分惜爱之意,却产生不了男女之情,但出于不能说的原因,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与他共度一生。”
“这红尘之事,各有缘法,既你心意已定,为师也不再多说什么,为师只愿你一生顺遂,便足矣。”无为道人乃天道门的一代宗师,天道门超然世外,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五行八卦、文治武功莫不是人人都想习得的,但是由于对资质要求太高收徒太难,所以人丁不兴,到这一代只有无为道人和百里云舒两人而已,算上罗子赫这个记名弟子也不过三人,云舒是他亲手养大,感情自然比对罗子赫更亲近。
“师父,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如果不这样做,徒儿将被一桩心事压得一辈子都不快乐,如果和师兄成亲能让他高兴,而我也能了了这桩心事,我会试着和他白头谐老,过完此生。”
无为道人摇摇头,红尘中最难解的便是情之一字,他这世外之人,就且看着吧。
得知无为道长已到渭阳,罗仲勋亲自带着三子携礼上门拜访,一来为了求教一二,二来自然是为了与无为道长商量百里云舒与罗子赫的婚事。
出于避讳,百里云舒并未出面接待,而是由无为道人作为长辈亲自接待了罗仲勋父子四人,一时让他们有些受宠若惊。
无为道人仙踪难觅不问世事,多少年来各国皇室莫不希望见他一面,求他指点,却从不是找不到他就是被他婉拒,想强势威逼吧人家武功绝顶根本奈何不了他,况且因他对老百姓的恻隐怜悯之心,曾多次折寿窥破天机,赶在灾难发生前救百姓于危难之中,天下百姓对他十分敬仰尊崇,有些地方甚至为他建庙供奉香火,在当世地位不比一国之君低,今天却亲自接待他们,可见百里云舒在道长心中的地位。
宾主入座,近侍奉上热茶,罗仲勋寒喧几句,便提出想请教些事情。
基于爱徒可能会嫁入罗家,无为道人对罗家父子的要求并未拒绝,罗仲勋父子在不冒犯无为道长忌讳的情况下,求教了一些疑难之事。
对于罗家父子提出的一些时事问题,无为道人难得的并未避重就轻,能说的就尽量解惑,这让罗仲勋对未过门的小儿媳越发另眼相看。
适量的求教过后,罗仲勋道:“我家小儿与令徒年岁相当,青梅竹马,今日上门,实是为向道人求个情,可否将令徒许配给小儿?”
“子赫虽是我的记名弟子,却也是自幼看着长大,老夫自然清楚他的人品,只要舒儿同意,老夫乐见其成。”无为道人缓声道,“只是有一点,子赫曾许诺过云舒,今生只娶她一人,不再有平妻纳妾通房外室,国公可知?”无为道人听云舒说过,他极赞同,为免将来国公府长辈给罗子赫安排人,这事还是在定亲前说清楚为好。
“这~”罗仲勋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坐在自己下首的罗子赫。
这事罗子赫还真没跟家里说,他认为这是他和云舒之间的事,自己一心一意待云舒好,不想纳妾不要通房谁还能逼着他不成?也就没跟家里提。
罗仲勋用眼神询问罗子赫可有说过这话,罗子赫朝他轻轻点点头。
罗仲勋想想,子承已经有两个儿子,子显也有一儿一女了,子赫想好好和百里云舒过日子,那就随他吧,还可以在无为道长面前卖个好。
“能娶百里姑娘为小儿之妻已是他的福气,既然子赫向百里姑娘承诺过,大丈夫一言九鼎,自当遵守,家里也不会横加干涉。”罗仲勋如此说来,就等于在无为道长面前做了保证。
无为道人满意地点点头,和罗仲勋商议起三书六礼事宜,无为道人按云舒的意思,以自己是方外之人为由,要求一切从简操办,婚期定在三年后。
虽然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即将和云舒定亲,但惧于师父的威严,罗子赫也只得同意,转念一想,成亲时再办的风光点总行吧,便高高兴兴的抓提亲时用的大雁去了。
十月初五是算好的吉日,罗子赫春风得意地带着大队府中家丁,抬着一抬抬绑着红绸的聘礼,还有两只活蹦乱叫的大雁,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往百里云舒宅院而去。
与此同时,一只信鸽扑扇着洁白的翅膀飞向了远方,不幸的是在翻越一座高山时,被一只凶猛的饿鹰擒住入腹成了午餐。
几日后,当陌无双从一封日常汇报信件中看到百里云舒和罗子赫定亲的消息时,向来冷静优雅的无双公子捏断了手中的上品狼毫湖笔而毫不知觉,双目盯着定亲二字足足看了一盏茶时间,仿佛才看懂这两个字的意思,百里云舒,百里云舒,你够狠,还没等他理清自己的情绪,就当头棒喝要直接灭了他的念头,明明对他有感觉却要和别人订亲,当他无双公子是什么人?
大学士府中,赵月容听闻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命侍婢出去看看发生何事?待听到回禀是罗子赫前往百里云舒那里下聘时,气的将房中的侍婢全撵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将搬得动的东西都砸个稀烂,然后趴到床上伤伤心心地哭起来,慌得侍婢们急忙让人去找夫人过来看看,可别出什么事了。
百里云舒,你做的也太绝了,这才回来几天啊,你就哄着罗公子与你定了亲,让她一点出招的时间都没有,哼,想抢我看中的男人,没那么容易,不就是定亲吗?!只要你们没成亲,我就还有机会,你等着瞧!赵月容留着尖长指甲的纤手使劲拧着锦被,贝齿咬着下唇恨恨地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