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珠枕着百里云舒腿的脸颊上,泪珠晶莹地滑落,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落泪,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带着爹娘的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
歌声在帐内萦绕,是啊,比起逝去的人,他们何其幸运,黑暗总会过去,天,总是会亮的。
半掀的帐帘被悄然放下,陌无双将手中的吃食递给含竹,示意他拿进去,自己负手立于帐外,抬头看着黑沉不见一点星光的夜幕,眸色也如夜色般,黑沉的深不见底。
罗子赫这两天烦透了,自从在城东一座极大的宅子里,救了一个自称从秦国来看望病重的外祖,名叫赵月容的大小姐后,就被她缠住了,走哪跟哪,就因为她知道他也是秦国人,还认识他们罗家,和他家是世交,天知道他经常不在家,根本不认识她说的什么赵大学士。
“你能不能别再跟着我,什么事都干不了还净碍事!”罗子赫瞪着赵月容不客气地说。
“可是这里乱糟糟的,天又黑,我一个人害怕。”赵月容怯怯地看着罗子赫,楚楚动人的娇面上一对剪水双瞳露出哀求的眼神。
“大小姐,大家都在忙,你看那边,那么多伤者你去帮忙照顾一下也行啊!”罗子赫无奈地说。
“那怎么行,男女授受不清,而且,以我的身份怎么能去做这等伺候人的事。”赵月容花容失色地道,身为百年书香世家的嫡长女,锦衣玉食侍婢成群,纤纤玉手从来没拿过比书更重的东西,她从小就接受严苛的教养,岂能与那些脏兮兮的粗鄙之人待在一起。
罗子赫翻着白眼望天无语了,你老是跟着我就不用考虑男女授受不清了。
秦国好像是有个赵姓的书香世家,至于是不是世交,这个娇小姐应该也不会撒这种轻易被拆穿的谎言,罗子赫耐着性子把她带去交给百里云舒,请她帮忙照看,然后在赵月容微噘着嘴不情愿的目送下慌不迭的迅速离开。
赵月容气闷的的使劲扭着帕子,呆子!呆子!人已经走了,生气也没用,那就将就在这儿吧,也不搭理周围看她的人,揉着鬓角正眼都不看百里云舒对她淡淡地道:“我累了,给我找个地方休息吧。”
百里云舒看看她,决定看在师兄的面子上忍忍,给她在靠边的地方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铺位,旁边的人见赵月容一副大家贵女的模样,主动挪了挪,给她腾出大一点的空间。
赵月容拈着手指掂起裙摆小心地穿过狭窄的过道,嫌弃地看着简陋的床铺,“这么脏乱的地方,怎么睡啊?!”
百里云舒双手环抱在胸前,懒散地靠着柱子,勾起嘴角讥笑道:“嫌脏?你看看周围有比这更好的地方吗?这里住的全是伤员,你一没伤二没病的,让你住这已经是人情了,嫌不好自己找地儿,爱哪去哪儿!”
“你!你怎么这么说话!”赵月容指着百里云舒气的俏脸通红。
“把你的手指收回去!”百里云舒危险地眯起双眼。
赵月容很想冲百里云舒发火,却又惧于百里云身上突然迸发的强大气场,只好悻悻地收回手指坐到铺上生闷气。
在百里云舒眼里,赵月容就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世家娇女,日后和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但,将来的事,谁能料得到呢。
罗子赫自从把赵月容交代给百里云舒帮忙照顾一二以后,就不再像以前一样三五不时的去找云舒,偶尔送点什么东西也是叫明夏她们送过来,赵月容见不到他,只好旁敲侧击的向明秋打听罗子赫的事情,却被明秋洞悉明了的眼神看的讪讪不已。
第四天清晨,天空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百里云舒忧心忡忡的伸出手,眨眼功夫手上便被密密的细雨浇湿,这是雨将下大的节奏啊,果然天灾从来都祸不单行。
午间,开始下起了小雨,所有人都抓紧时间忙碌起来,帐篷全部垫高避免雨水流进来,粮食遮盖好,这两天又有几次余震,没垮的房子也不能住,可是帐篷真的太少了,云舒把车队带的帐篷全拿了出来,加上其他人家里的、城主手下的行军帐,也不过大大小小六十二个,要安置幸存的三万五千多人,实在是差太多。
灾民开始动手,用木板等大块又轻巧的东西搭起数十个简易的雨篷,这样下大雨时可以躲在里面不让雨淋到,必竟现在救援物资还没有到,如果生病了,本来就缺的药材就会消耗的更快,李良听从陌无双的建议,除了重伤病患和存放粮食等物资的专用帐篷,其余所有的帐篷全部铺成床,男女分开,每人每天轮流进篷休息三个时辰。
百里云舒和明夏几个轮流到马车里休息,赵月容见了,嘟囔着说百里云舒自己舒舒服服睡马车,却让她去挤帐篷,非要和跟百里云舒她们一起睡马车,百里云舒嘲讽一笑,示意准备反驳的明秋不要生气,不发一言便带着赵月容上了马车。
敲敲车门,唤醒正在睡觉的明冬、明春和明夏,三人见百里云舒她们来了,便赶紧起身出来让她们休息,百里云舒也没说什么,钻进车厢里在仅容两人并坐的小榻一边坐下,抱着个靠枕往车厢壁上一靠,睡了。
赵月容见状,赶紧坐到另一边,因为那个位置显然比两侧的长条凳坐着舒服,明秋也不和她抢,径自往长凳上侧身屈腿一躺,头枕在百里云舒腿上,也睡了。
见没人理她,赵月容只好也闭上眼开始睡觉,可是这样靠坐着睡觉头总是偏来倒去没个着落,没多久脖子就疼的不行,不光脖子疼,还背疼腰疼屁股坐得疼,半夜又下起了大雨,想下车活动一下都不行,越难受越伤心,忍不住一个人悄悄流起了眼泪,自己什么时候遭过这种罪啊,都怪娘,说什么放心不下病重的外祖家里又走不开,非要她来,现在好了,一来就遇上地牛翻身,真是倒楣透了。
又难受又冷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明冬她们来休息,赵月容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回了帐篷,再也不说马车比帐篷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