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御书房的御案上。
两封八百里加急文书已经被拆开,一封是地震当天邻近关州的地方官发的,一封是二皇子墨飒扬发的。
墨霸天高大的身躯端坐在龙椅上,通身霸气十足,此刻正浓眉紧蹙,目光凌厉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一排被急召进宫的官员,让他们想办法,一个个都说有难处,那可是几十万百姓啊,朕的二皇子都亲自在关州城坐镇救援,让你们筹集银钱物资却这么难。
“回皇上,并非老臣推脱,国库中确实已无银可支,由于连年征战,军队军费支出庞大,近年税收又年年下降,一下子要筹集两百万两白银,老臣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户部尚书声泪俱下的哭诉,能不哭吗?皇上说如果筹不来银子就撤他的职,那可是两百万两,把他全家卖了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啊。
墨皇站起身来回踱步,国库库银不足,他知道,但却没想到急用的时候居然连区区两百万两都拿不出来,关州三十几万百姓死伤严重,医药粮食安置所需两百万两只能应付前期所需,日后重建需要的银两更是个天文数字,他虽能征善战,雄才大略,于经营一道却并不擅长,是以国家固然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国库却并不充盈,现在急需如此多的银两,真是头疼……
“皇上,臣愿倾举家之力捐银二十万两!”太保李衡之看出皇帝的难处,率先抛砖引玉。
“好!好!好!李爱卿真是朕的贤臣啊”墨皇满脸喜色赞道,他当然知道平时一毛不拔的李家为什么一下子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可现在他需要的就是有人第一个主动开口,其它的原因,不重要。
一干大臣听到太保的话,个个气的牙痒痒,好你个老狐狸,一下子捐这么一大笔银子,你倒是慷慨大方在皇上面前露脸了,可救的那是你孙子,出多少你都应该!可把我们坑惨了,我们捐多少啊,少了皇上不高兴,多了那就是割肉啊!
“臣愿出十五万两,为吾皇分忧!”太傅不甘落后地道。
“臣也愿出十五万两!”太师紧跟着道。
“臣愿出六万两!”户部尚书。
“臣愿出五万两!”兵部尚书。
“臣愿出三万两!”礼部侍郎。
……
最后,墨皇为了筹集救灾和灾后重建的费用,将关州地震之事一纸皇榜通告全国,号召所有热心人士募捐。
后宫佳丽闻风而动,以太后牵头,皇后主持的募捐轰轰烈烈的展开,为了讨的皇上的欢心,赢得皇上的关注,有的捐首饰,有的不要例银,有的贡献出自己的私房……表现突然的自然免不了被皇帝表扬临幸一番,于是,后宫佳丽更积极了。
皇子公主们也没闲着,公主们召集闺阁千金们献爱心支援关州百姓,皇子们暗地里更是竞争激烈,想方设法四处筹款,比谁筹集到的银钱最多,谁最忧国忧民最关心受灾百姓,谁更有能力父皇分忧解难。
民间许多名人雅士商流巨贾乃至平头百姓也纷纷捐款捐物。
结果,筹集到的钱款竟连灾后重建都够了,还绰绰有余。墨霸天松了一口气,着兵部侍郎、户部侍郎、镇远大将军带着三千人押运银粮开赴关州,太医院除值守的几个太医,其余全部会同民间征集来的几十个大夫随军前往。
从地震发生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关州城,星星点点的火把散落在废墟上,干涸嘶哑的声音持续呼唤着,手早已磨的皮开肉裂血迹斑斑,用腿蹬用肩扛,用自己的身体撑起沉重的大梁石块,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没有人愿意休息,时间,就是生命,就是自己的亲人多一点活着的希望。
城东的富人区是重灾区,百里云舒独自行走在废墟上,忽然停下身形,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一栋坍塌的宅子里传来,小心地躲过横七竖八的残垣断壁,放轻脚步谨慎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乓乓乓”的声音断断续续从一个角落里传出来。
“是不是有人在里面,有人出个声儿!”百里云舒扒着缝隙对黑咕隆咚的断层喊。
“乓乓”声又响了起来,响得比之前的声音更大。
听着像是有人用硬物敲击发出的声音,百里云舒又对着缝隙大声喊道“里面有人吗?”俯身把耳朵贴在一块断落的墙体上,仔细倾听里面动静。
“救…救…命~!”几不可闻的声音从黑洞洞的缝隙里传出来。
真的有人!
“你别急,我知道你在里面,我会想办法救你,你不要动,保存体力!”百里云舒冲被压在废墟下的人喊道,里面静默了,显然听到了她的话,运起内劲贯注入双臂,轻叱一声搬起废墟堆上一大块沉重的断墙,略显吃力地迈开脚步走向一边放到地上,如此往返十余次,汗珠顺着发际不停的滚落浸湿了衣裳,百里云舒顾不上擦一下,层层剥开废墟的掩埋,终于落出了墙角下蜷缩的女子。
女子气息奄奄地半躺在地上,硕大的肚子鼓鼓的掩在衣裳下,地上流了一大摊血,努力睁开眼,见只有百里云舒一个人,便挣扎着想坐起来,这下血流的更多了,“求求你,快救救我的孩子!”
“别着急,我会救你和你的孩子,会没事的,你不要动,我马上叫人过来!”百里云舒边缓声安抚,边向空中扔出专门的召唤信号。
见得生天又有人陪伴,让孕妇的情绪稳定许多,不再慌乱的胡乱动弹,百里云舒扶她倚靠着自己半坐,喂她喝了点水,吃了点食物补充体力。
“我的孩子一定还活着,是不是?”一直沉默不语孕妇突然说。
“是,母子连心,你感觉他活着他就一定还在!”百里云舒坚定地说,其实,她先前摸了一下孕妇的肚子,没有感觉到胎动,又出了这么多血,孩子活着的可能性很小。可是,孕妇本身伤的不轻,又出了这么多血,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谢谢!”她看了一下天色,“其实从我被埋在这里到现在已经三个时辰了,最初还能感觉他在动,可是后来胎动几乎消失了,但我不相信上天赐给我的孩子会离我而去,他一定也和我一样,努力想要活下来!”孕妇尘土满面的脸上露出坚强的微笑,是的,我要和孩子一起努力,我们都会在这场浩劫中活下来。
百里云舒定定的看着孕妇身上散发出浓浓的母性光辉,视线有些朦胧,记忆深处那充满铁锈味的一幕被唤起:干裂的黄土地上寸草不生,瘫坐在官道旁面骨瘦如柴的女子,怀抱着同样瘦的皮包骨的婴孩,将手指咬破伸到婴孩嘴里让她吸吮,婴孩紧闭双唇不肯吞咽,泪珠大颗大颗滑落,女子腾出另一只手捏开她的下颌强行让她吞食,渐渐地,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已经让她摇摇晃晃支撑不住了,扭头看向一旁已先去的相公,早已冰冷的身体,干瘪的没有一丝水份,她真的撑不下去了。本该和他一起走的,但是可怜的孩子,没有了爹娘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她也要为孩子争取一线生机,顺着道路望向远方,黄沙弥漫的地平线上似乎有个黑点在不断扩大,终于有人来了吗?被黑暗彻底吞没的女子倒地前还不忘紧紧护住怀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