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的水渐渐化开,本以为寒冷的冬天要过去了,初六夜里却下了一整夜的雪。
白长歌的房间里燃着暖炉,里面的木炭像是燃尽了。昏黄的烛光将躺在床上的人照个清楚。
她的手死死地着棉被,呼吸有些紊乱,有些急促,她眼睛紧闭着,浑身都在颤抖。
“不,不要……”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不,不……”
她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身子挣扎之下有凉风钻进被子里,凉地她一激灵。
白长歌没醒,还在梦魇,梦里面的场景不时地变动,都是上一世她最抵触的、最不想回忆的、最让她撕心裂肺地画面。
她的母亲生完他弟弟的时候浑身是血,她的嘴唇苍白,脸色青黑。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被鲜血染透,她闭着眼睛安详地躺在白清孝的怀里,再也没睁开。
她的父亲也躺在了生冷的棺木里,他死的很平静,像是种解脱。她知道,是因为她母亲不在了,他活着也无异于行尸走肉,有人送他一程倒如他的意了。
她的琅儿被人摔死在雪地里,血,温热的血将一地的白雪染透,几乎汇成一条小溪。满地的雪白,刺眼的红,襁褓里的孩子从来没有叫过一生母亲,便再也没有在世间啼哭的资格了。
她的弟弟从生至死都没离开过那间屋子,那张床,他死时骨瘦如柴,小小的一张床他也仅仅占据了极小的一块位置。抱他入棺的时候,仿佛轻若无物。
还有景烨,他死的时候嘴角还含着笑,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妖冶的红,让她只觉得眩晕。
突然,有一个玄色的身影出现,他面上带着银白色的面具,他手里拿着一把剑,剑尖指着她心脏的位置。
白长歌试图摘下他的面具,可只要她一伸手,那人就越来越远。
那人意味深长地笑着,笑声却让白长歌想哭,她又伸手去抓他,最后还是扑了一个空,她张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白长歌眼角无声流下两滴泪,她哽咽着,蜷曲着身子将被子抱在怀里,她醒了。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轻微颤抖的肩膀上,她下意识的回头,发现厉胤过来了,她抬手想将眼角的泪擦掉,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他坐在床榻旁,让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他低头将她眼角的泪吻干,他的唇瓣很热,很软,每一下都能吻到她的心里。
“又做噩梦了?”他的指腹在她脸颊上摩挲着,温吞又柔情。
白长歌将手放在他的手上,“我梦见你走了,都走了。”她想要留住的人,都离他而去。
闻言,厉胤有片刻的失神,接着将手指插进她的发丝中,轻柔地梳理着,“我不走,你赶我走我都不走。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都赖定你了。
白长歌,你注定逃不掉的。”他好温柔,眸子里满是深情,像一个漩涡,将她的魂都吸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