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马涧今日的清晨格外的安静,没有了以往的厮杀,天更亮了,原本常年笼罩在珅山上空那一层压抑人心,似轻纱乌云般的东西在今日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云虎看上去全然没有一夜未睡的困乏倦意,有的只是无比的亢奋。罗杰同样如此,精神焕发,感觉周围的世界更加的灵动。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的用他的灵巧揉捏着每一个生灵的内心,将其轻轻的无声无息的改变。
万物恢复了生机,生活更加有了憧憬。
二人来到原本置放木筏的巨大树洞中,缓缓的从隐蔽的小树旁边将一个个部件缓缓的移在了一旁低洼的泥土地上。
部件分成四节,而最精致的那一截便是一个折叠的木筏板子。云虎家本来便有木匠的本事,上边那泛着紫黄色的木桨虽然看上去颇为土气,可其硬度却是如同金石。看似简单的木桨,其中有着自带的齿轮以及两边的防水漩涡。最让罗杰称奇的一点是,这个木桨动力十足,却自带着一个神奇的消磨装置。
也就是说,无论你怎样用力滑动木桨,都不会激荡起一丝与此时河水不同的涟漪。云虎指着那块木筏板子,骄傲的说道:“杰哥,你别小瞧了这板子,这板子学问可大着呢。”
很神奇,让人难以置信,罗杰以为这是云家的祖传秘技,所以也没有问过。虽然很神奇,那未知的秘密总是能够吸引人的眼睛,动人心魄。可罗杰强大的自控力,以及到大唯一的玩伴便是云虎的关系——所以一切影响两人关系的东西,都是虚有的。
“杰哥!咱们两个这次还要好好的比一比,看看到底是我的力气大,还是你的力气大!上一次输给你回去之后,我可是好好地补了补自己的!”云虎今日精气神特别的好,将木筏以比平时快了近一倍的速度拼接完毕之后便大声的叫唤起来。
说来也奇怪。
罗杰虽然住所平凡,可是他的背景却是非凡的。书盗世家足以让他有一颗傲视越国的心。可云虎,这个同样住所平凡,甚至家世也平凡的猎户,同样在这个年纪便迈入了先天境界,且在不知道修炼功法的情况下,进入了体练十七重!罗群一直都在怀疑过云虎的身份,曾经还调查过,但并没有解开这个迷惑。
要知道罗杰是书盗世家的传承者,虽然并非修炼速度最快的,可在江湖中,十五岁迈入体练十三重,那简直是不可思议。同样比罗杰小几个月的云虎,更加的非凡,不知不觉中便进入了体练十七重。
“来吧,那就看看你的力量是有多大!”若是以往,罗杰可能只是含笑点头,可今日,却是答了话,显然,他也被那不知名的东西给影响到了。
罗杰善于使用巧力,而云虎却是不用技巧,生硬的使用力量。不过以他那大得近乎可以移山的蛮力,在这珅山中小心一点生存,绝对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
呼啸的风卷起一粒粒微小的泥土,形成一个漩涡划过大街的每一个角落。
“门主——似乎有点不对劲。”一个身着墨黑色长袍,脚上白色蚕布鞋,黑鬓随意生长的中年人小心的说道。他的眼睛向着四周扫去。这个显得太寂静的街道,让他心生疑惑。
“踏~踏!”吴峰此时心情格外的激动,那张暗红色的单调骷髅面具此时都仿佛充满了色调。可怕的两只猩红大手此时竟然诡异的握在了一起,挽出一个奇异的红花。他每走一步,骨骼竟是吱嘎作响。
他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墨黑色海冥金属炼制的祭台。祭台由十来个身着墨黑长袍的人推来。紧随其后。祭台正上空冒着一片可视的暗红雾气,在风的吹拂下,布满了整个街道。祭台中间位置,深深的陷了下去,是一个巨大的洞口,若是再仔细看,便能看见,那黑色洞口最上方竟是冒着滚滚气泡,这黏稠无比,暗黑的液体,竟然是——血。
冰凉却带着一丝激荡的声音缓缓的从吴峰的口中传出:“可都准备好了?”
原本看起来地位便是比较高的中年人淡然的说道:“准备就绪。”
中年人对这次行动是不看好的。他的身份在绝情门中也是极高的,可是因为修为的关系,所以居于吴峰之后。而近几年对赤露白璧侠的搜索,对于绝情门的发展是百利而无一害。要不是吴峰以绝强的实力压了下去,以铁血的手腕将明面上反动的人都一一残忍的灭杀,可能中年人也会这么果决地选择站到吴峰的对面。
可是如今他不敢,不过他也可以明确的表现他的态度。并且他自己在绝情门内部的地位足以让他如此这样做,吴峰也不敢对他动手。
“既然就绪,那就将其围剿吧!”
荒凉的小院中,米华清对着张勋说道。苍老如同大树年轮雕刻的脸上此时早已没了几天前的悲呛,只有让人心寒的冷。这样的冷,让张勋对其更加的恭敬了。
不远处的小院中,罗群皱起了眉头,踏入传说中的那个境界之后,他的灵觉便异常的敏感。早早的起床,拿起了椅子,伏在那棵苍劲挺拔的树下,便打开手中的古卷。玄之又玄的是,他突然没来由感到了一股心悸。随后那股常年被压制却一直不断作祟的绝情掌劲在这一刻竟然有壮大的趋势。
罗群脸上还是一阵清冷,哪怕体内的真气以及掌劲激荡澎湃,他依然还是那个儒雅俊逸的男人。哪怕此时随着绝情掌劲作祟之下,脑海中的那个女人与自己在一起的画面不断浮现在脑海中,那一幕幕的记忆还是清晰的记得,他仍然如同一块礁石一样,任由那如同海浪一般的感情不断扑击,他不愿忘记那一人,纵使常年被记忆折磨。
不知何时,他那清冷的脸上出现了两抹泪痕。不知何时,他那如同死水般的澄清眼珠已经泛起了丝丝血丝,而他也悄然闭上了眼睛,一切都那么的平静。
“还是来了么,只是,真不是时候呀——”仿佛是对身边老友的问候,那么的悠长,那么的平淡,那么熟悉。
“吃饭了~”清灵的声音从房间中传出,依然那么熟悉。
罗群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那么的牵强的苦笑。
他看见一滴泪珠溅落在了书上,却没有阻止。其实,能够唤醒悲伤的,唯有其他的幸福。想到罗杰,这应该便是罗群对雪莉芸的交代。想到此处,罗群不由喃喃自语:“小杰啊,以后,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呀!”
随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量,沉喝了一声:“起!”那一个状态,如同即将枯去的老柳,枝桠枯黄,欲倒欲生。可一声沉喝之后,罗群又仿佛回到了平常的状态,一股风轻云淡。
碎金透过大树的枝叶撒在了屋前的空地上,空地上仍然布满着一道道裂痕,这是岁月的痕迹。罗群向着小屋内走去。
看着静坐在桌边优雅美丽的小奴,罗群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这笑容似初冬的太阳,韵意非凡。至少小奴在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暖。
在和罗杰隐居至此时,收留的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如今也已经落落大方了。
罗群一反常态的没有直接落座,而是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小奴听见零星的物件碰击的声音,小奴好奇地靠近罗群的房门,然后便一片沉静,她只好回桌默默的等待,与以往全然不同的等待,让小奴内心深处有些不安。往常的习惯可以左右很多事情,真正养成的习惯后,是很难改变的。而这一下的改变,只会让人心惊。
良久,罗群走出了他自己的卧室,他的手上,是一个粗糙土白色的布袋。他握得很紧,显然,这个布袋对他很重要。
“小奴——这个袋子里边的东西,很重要。现在我把它给你。”
“家主这是什么——”声音中充满了疑惑,甚至还有一丝不安的询问。
“你小杰哥突破先天未稳,贸然冲击体练十六定然会出现一些问题。这袋子里,有解决的法子,你必须快点去交给他。”声音很淡定平常。至少小奴没有听出一点不对的地方,只有父亲对儿子的关切。
听到有关罗杰的事,小奴一下失措了,很显然,在她内心中,常年相伴的罗杰,是最重要的。“小杰哥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那,那,必须得快点——”小奴开始有点手足无措。
“从密道出去吧,这里离珅山近一些。”
“恩。”
“吃了饭再去吧。”
“不用了,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