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清的及笄宴可以谈得上是盛大非常,皇室公主王爷几乎全部到场了,朝中勋贵清流也亦不乏,这也不难理解,林婉清本人就深受太后宠爱,她的父亲安钦郡王更是相国之尊,用不了多久就会是内阁首辅大臣的位置了,而她的两位兄弟也是极有才能的,世子林锦玉位于正三品的左副都御使之职,而探花郎林墨玉虽不及他,却也短短时间内升至正四品的中书侍郎,可见天徽帝极为重视林家。
而安钦郡王极宠女儿更胜儿子更是人尽皆知,这位郡主还将会是未来的清河王妃,因而林婉清的及笄宴就变得更加让人重视起来。
林婉清的母亲祁氏待沈宜修很是不错,听闻她未出阁前与德婉郡主是交手帕,故而沈宜修对她也有那么几分好感,祁氏在宴会上多多关照沈宜修,也让沈宜修心里颇为感激。
恰逢林婉清的及笄宴,林婉清当初之所以能够名列“京都五大才女”,自是以诗词而闻名,不少诗词还让京都之人为之津津乐道,这也自然有些人为了迎合安钦郡王而提出了作诗之名,就是为了让林婉清出些风头,好让安钦郡王对他有些好感,殊不知安钦郡王对此颇为不屑,自家女儿的本事自己自然清楚,还需要有些人在这里卖弄吗?真是有些可笑。
但安钦郡王为人处世也是极为懂得变通的一个人,瞧着席间皇室那几位公主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知道这诗是非作不可了,很快便有人提议,今日正值花朝节,明惠郡主生辰更是百花盛开,不如以咏梅为题作诗,很快就被所有人同意了。
“这下好了,咏梅诗素来都是如卿姊姊的强项,我这次估计又要垫底儿了。”温夙岚嘟囔着嘴,小声抱怨,引来了祁如卿的一阵调笑。
天徽民风开放,并无男女大防之嫌,故而温夙岚的话语很快就传到了江临宇的耳中,江临宇也是无奈一笑,虽说对于温夙岚的传闻也算是了如指掌,也没见过这般直接的。
“好了,彧笙,你若是再不动笔,我可就要写完了,到时候可别说做姐姐的欺负你。”叶伊涵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显然是对于温夙岚这般软磨硬泡很是无语,轻轻一笔,一手极为好看的美女簪花跃然纸上,不难看出云柔县主为何以书法而闻名了,这般深厚的功力在女子之中着实是少见。
“伊涵表姐既然开始了,做妹妹的岂能落后?”沈宜修冲着叶伊涵微微一笑,也提起笔开始挥毫起来,显然已经是胸有成竹了,温夙岚闻言只好开始下笔了。
席间夏旖媛时不时向沈宜修投来不屑和嫉妒的目光,而沈宜修也看到了夏於歆略带担忧的目光,并未放在心上,诗词的造诣绝非一朝一夕就可以练成的,若无长年累月的积累,也必然不会写出好诗,沈宜修自小饱读诗书,诗词基本上也是沈君宪一字一句教导的,沈君宪是何等人?造诣自然绝非常人能比,因而沈宜修的诗词造诣之所以不亚于林婉清,也是因为沈君宪当年的悉心教导。
待到沈宜修缓缓落下最后一笔之时,与林婉清二人相视一笑,二人上次在正月十五的元宵灯会上可谓是棋逢对手,林婉清也一直正愁没有几乎和沈宜修一较高下,这次可不正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林婉清作为主人,即使是被沈宜修夺去了风头,也不会心生嫉妒之心,而沈宜修也是想着借着这次的名头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沈宜修无愧于是定南侯的胞妹。
而另一侧的夏澍和李岩两个人倒是凑到一起喝酒,旁桌正是风逸暄三兄弟以及林锦玉林墨玉墨楚琛江临宇几人,夏澍和李岩两个人却是丝毫不在意。
“彦靖,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咱们兄弟可要好好喝一杯不是?”李岩爽朗一笑,举杯说道,显然是和夏澍极为相熟,准确来说是李岩当初在西北给沈君宪做副将的时候两个人认识的,虽说不是什么一同出生入死的好情谊,却也是同为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了。
“肃宁说的是啊,来,好兄弟,我今日先干为敬!”夏澍比之李岩,虽然和樊华更为相熟,但如今樊华尚未归京,加之他生性冷漠,不喜朝堂之中的虚以为蛇,自然也就和李岩坐到了一起。
“樊华那死小子如今也快回来了,等那死小子回来,咱们几个一定要好好聚聚!”夏澍想着樊华嘴角也带着几抹笑意,樊华就是一活宝,专门给他们几个添乐的。
“到时候别的不说,肯定是先去定南侯府混吃混喝一顿再说,樊华的性子你我还能不晓得吗?回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往宜修那里跑。”想着樊华,李岩也是哭笑不得,樊华这个人足够的大大咧咧,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好,憨厚忠实,李岩自然很喜欢与这样的人结交。
“她现在可是你妹妹,难不成连顿饭都不管你吗?可怜兄弟我在大西北伙食比不上定南侯府,但是你怕是不会吧?”夏澍的凤眸之中闪过一丝暖意,想着当初那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如今也这么大,这么懂事了,既是欣慰,又是感伤,若阿宪还在,何至于如此呢?她本就该是天之骄女,被所有人娇宠着,而如今却要担负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责任。
李岩把杯子一放,气不打一处来,“你可别提这事了,我家那个老头子简直是欺人太甚!连偶尔去蹭吃蹭喝一回都不行!也好意思让宜修小丫头天天给他做饭!而且还只有他一个人的量,连想吃剩的都没可能。”说着撇了撇嘴。
“噗嗤!”夏澍直接笑出了声,“你家那个老头子如今可是把她当作宝贝眼珠子来宠,听闻他当年对于德婉郡主的宠爱更甚呢,怕也是爱屋及乌之意。说来,相比起我们,她到底还是和樊华更亲近一些,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
“小时候,我和阿宪的关系最好,也不知道怎的,宜修和樊华两个人原本性子不搭边,竟然能凑到一起,当时我和阿宪还吃了一惊,那时候他们两个调皮捣蛋的事情可没少干,通常都是宜修指使,樊华付诸于行动罢了。”想起童年时期的欢乐,李岩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在夏澍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咏梅诗的评选结果已经出来了。
沈宜修只是淡然的在和樊棠说笑,对之丝毫不在意,也不在意夏旖媛投来的得意的目光。
“咏梅诗的第五名是,平西王府的清络郡主。”这个结果让沈宜修并不意外,夏旖媛作为平西王府的郡主,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那也是白负其名了。
“和风和雨点苔纹,漠漠残香静里闻。
林下积来全是雪,岭头飞去半为云。
不须横管吹江郭,最惜空枝冷夕曛。
回首孤山山下路,霜禽粉蝶任纷纷。”
确实是很不错的一首诗,林婉清闻后点点头,夏旖媛虽然骄纵,但她也并不会因为不喜欢夏旖媛而否定夏旖媛本身的亮点。
“第四名是,卫国公府的云柔县主。”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这个结果,若说刚刚是惊讶夏旖媛的名次,那么,对于叶伊涵的名次绝对不会质疑,能够位列“京都五大才女”,不是光凭书法就可以的。
“琼枝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
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绝几回开。”
“第三名是,安钦郡王府的明惠郡主。”在司仪官说出这个结果之后也忍不住大吃一惊,不是说明惠郡主的诗词最佳吗?怎么会?
“桃未芳菲杏未红,冲寒先已笑东风。
魂飞庾岭春难辨,霞隔罗浮梦未通。
绿萼添妆融宝炬,缟仙扶醉跨残虹。
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
下面一群人窃窃私语,对于司仪官的评论感到质疑,但是林婉清只是一笑了之,对着祁如卿和沈宜修作揖,“看来小妹这次是要落了名次了,两位姐姐的才华小妹有目共睹,没什么好质疑的。”
“第二名是,齐国公府的漪澜郡主。”这下下面的声音也算是平息了不少,祁如卿和林婉清两人在诗词的造诣上相差并不是很多,若说偶尔一次祁如卿反超也是正常,只是这一次却引起了人们对第一名的好奇,能够力压几大才女,究竟是何人呢?
“白梅懒赋赋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
冻脸有痕皆是血,酸心无恨亦成灰。
误吞丹药移真骨,偷下瑶池脱旧胎。
江北江南春灿烂,寄言蜂蝶漫疑猜。”
“如卿姐看来是确实在我之上,输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林婉清淡然一笑,却转而又调侃道:“看来这头名是非婠妹妹莫属了,我真是越发好奇了。”
“兄弟想必也已经猜到了吧?”夏澍冲着李岩举杯一笑,两人心中对于结果早有定论。
“第一名是,定南侯府的卿华郡主。”全场哗然,就算是夏旖媛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这时所有人才猛然回想起今年元宵灯会上卿华郡主胜过明惠郡主的场景。
“疏是枝条艳是花,春妆儿女竟奢华。
闲厅曲槛无余雪,流水空山有落霞。
幽梦冷随红袖笛,游仙香泛绛河槎。
前身定是瑶台种,无复相疑色相差。”
这下不少人也是服气了,沈宜修依旧是淡然了之,不在意周围之人异样的目光,继续和林婉清祁如卿攀谈,却不知晓,这一次,却也是给了她一次扬名天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