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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部 男婚女嫁 怜已惜女纳二房(上)

第二章 怜已惜女纳二房

民国十年十月初八,城南吉祥饭店门口大红灯笼高挂,不时有打扮光鲜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一派喜庆气氛,原来吉祥饭店的老掌柜今天娶二房。

吉祥饭店在城南小有名气,它位于福井弄口,店面不算大,一丈多宽,三丈多深。“枇杷肉、荔枝肉、醋黄鱼、南煎猪肝、炒腰花”是该店最拿手的菜。做出来的菜肴该脆的脆,该酥的酥,该嫩的嫩,该鲜的鲜,有不少回头客。一些面点如拌冷面、卤面、软溜面更是价廉物美,深受平民百姓欢迎。饭店的老板复姓欧阳名来富,今年刚好甲子年纪,妻子陈凤英下身瘫痪已五年,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叫欧阳月娇,招个上门女婿叫王小鹏,小鹏原是饭店的伙计,为人敦厚,手脚勤快,又虚心好学,言语不多,但用行动赢得其他伙计的尊重。来富经过几年观察感到小伙子人品不错,便把独生女许配于他,当然,也将烹饪手艺传授给他,前两年把饭店都撂给他去打理,自己退居二线,常去喝茶听戏,悠闲自在,可心里总有一点点不舒畅,为什么呢?

自妻子得病后,来富就孤孤单单独守空房,妻子生活全仗女儿床上床下伺候。月娇要看护母亲,照顾小孩,还要一日三餐洗衣做饭,从早到晚手脚没有歇息过,也无暇问候父亲,而今又有几个月身孕。见女儿挺着大肚子做事,做爹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女儿可怜啊,有个帮手就好了。自己也可怜,一大把年纪无人嘘寒问暖,被窝里冷冰冰的,连个说话的都没有,真不是个滋味。有一日喝茶时,他对几个老哥吐露了心中的烦恼,老哥们说,这有什么犯难的,再娶一个二房不就两全其美了。对呀,娶一位二房就一切都解决了吧,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招哩,来富一拍脑门说:“那就拜托你们给我留意一下吧。”

老哥们嘻嘻哈哈打趣:“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是要相近年龄还是要老牛吃嫩草呢?是要艳如天仙还是美丑不论,麻子都不嫌呢?”

来富说:“要正经人家的,三十来岁、四十多岁都行,外表只要过得去,但要能干活,不是来享福的。”稍一思索又说:“得了,你们老不正经的,我还是自己去托媒婆来得妥当。”

来富心情舒畅地回到家,还给三岁大的小外孙捎回一支棒棒糖,“来!过来亲翁一下给你糖吃。”小外孙庆林像鸡吸米似的亲了一下,接过棒棒糖跑了。月娇在洗衣服,心里嘀咕这一年来,爹的脸上是阴天多晴天少,今天怎么出太阳了?来富看出女儿的疑惑,也不讲只是冲着女儿笑一笑走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盘算,娶二房之事应该同妻女以及女婿打个招呼为好,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虽说自己是一家之主,但家和万事兴,倘若以后吵吵闹闹,尤其女儿是有脾气的人,反而被邻里笑话,这样吧,晚上便对他们说探探他们的口气。

过了九点饭店打烊,来富把女儿女婿叫到房里,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他们,“这样一来,我身边有人照顾,月娇也有个帮手,不用这么辛苦,做月子时也不必再去麻烦你二婶了,你们看如何?”

听罢父亲的话,月娇夫妇怔住了,事情来得太突然,小鹏低下头瞅着自己的脚丫子,女儿把手帕绞来绞去,见女儿女婿半晌不吭声,来富有点儿扫兴。“你们不想说就回房休息吧!”

小鹏用眼角瞥一下妻子,心想月娇没说话叫我说什么呢?我都是听她的,遂用手背碰了妻子。月娇抬起头:“爹,你只是有这个念头,还是已打定主意了,同娘商量过没有?来一个人不是来一只小猫小狗。”

来富回答得很干脆:“我打定主意了,你娘那里我马上对她说一声。”本来来富不想说得如此霸道,可女儿的话听起来不顺耳,他觉得女儿一点都不体谅老父的一片苦心,心里不悦,语气难免冲了点。

月娇咬了咬嘴唇,愤怒地瞪了父亲一眼,心里骂道为老不尊,仰头看着天花板,紧抿嘴唇,房里一片寂静。见岳父的脸色有点阴沉,小鹏不安地又碰了碰月娇,月娇用手腕顶了一下,很不情愿地开口:“爹,你已经决定了还叫我们说什么,爹年纪大了,床边有个女人照顾我也放心,不过一定要娶个脾气好的才不会同娘怄气,娘已是清心寡欲,够可怜的了。”月娇绷着脸,语气生硬。

见女儿同意,来富的气消了一大半,“月娇你放心,我对刘媒婆说了,一定要脾气温顺,还要身体好手脚勤快,绝不会让你娘受委屈的。小鹏你呢?”

“爹,我听你的,月娇太辛苦了,过几个月又要生了,是该找个帮手,爹是一片好心。”小鹏说得很得体。

来富的脸色晴朗起来:“那就这样定了,你娘那里你也去说说,你娘为了这个家吃了不少苦,爹心里有数,好了不早了,回房歇息去吧。”

这一晚,来富睡得很香甜。而月娇是一声一声叹息,小鹏劝说着妻子。

过二十来天刘媒婆上门了,大家刚吃过晚饭,刘媒婆右手捏着花手绢,迈着鸭子步伐走了进来。

“哎哟哟老掌柜呀,为了你的事我的腿都快跑断了,这可不刚从城北灯街回来,这回包你称心满意。”刘媒婆嗲声嗲气的把花手绢在来富面前一抖,拖过一张椅子坐下。

来富双手递过一杯茶:“年纪多大?人品如何?”

刘媒婆喝了几口茶,也许茶水湿润了嗓门,声音提高八度:“嗨,她叫李云珠,长相身段都不错,今年三十三岁,手脚利索,脾气又好,与邻里从没有红过脸,娶过门来说不定能添个一男半女,到时可不要忘了我这个大媒人啰!”刘媒婆象下蛋的母鸡咯咯地笑。

来富也咧着嘴笑。凤英素着脸,月娇替娘不平,忍不住冷冷地问了一句:“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不是,是个寡妇。”刘媒婆的声音压低八度。“说来也可怜,当家是个开杂货店的,小日子本来过得也可以,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去年得急病去世了。祸不单行,店里的伙计起了歹心,把值钱的货物都卷走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开一茶水店勉强度日。”

“有孩子吗?”月娇追问一句。

“这…这…”刘媒婆的声音更低了,脸上堆起笑容。“有一个八岁的丫头,小模样挺俊,可惜五岁发高烧成了哑巴,但耳朵能够听见。李云珠说要娶她,孩子需一块过来。我看一个丫头吃不了多少饭,再说八岁大了,也可以干活了,过几年把她嫁出去不就结了,孩子的娘实在不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罗!”刘媒婆的声音又高了上去。

月娇想这位李云珠倒是个疼爱孩子的母亲。而来富觉得刘媒婆的话儿很顺耳,一个小丫头能够吃多少米,若能添个儿子,即使生个女儿也值得,想到这来富想把亲事敲定下来,可一见女儿脸色又改口道:“辛苦你,这样嘛,待我与家人商量一下明日再给你回话,这点小意思买杯茶水喝。”说着把小红包塞到刘媒婆手中。

当媒婆的何等精明,一听这口气便知事成了,脸上笑开了花,不客气接过红包揣进怀里:“好说好说。”扭着花手绢,一步三摇地走了。

见媒婆离开,来富的目光在妻女的脸上扫了扫:“我觉得这位李云珠合适,你们认为如何?”

凤英神情冷漠地把脸扭向一边不吭声,母女连心,月娇心里不是滋味,她理解娘的心情,可又有什么法子呢?见父亲盯着自己,也不知该怎么说既能给父亲面子又不伤娘的心,她灵机一动说:“爹,明早我们去城北偷看一眼再决定怎么样?”

“好。好主意,”来富拍一下桌子,“若不中你的眼便罢了,爹爹再另找,我听女儿的”

月娇想什么时候听过我的,都是你说了算,算了!我不与你计较,免得不痛快。见娘郁郁寡欢背起娘走回卧室。

第二天晚上,来富兴冲冲地往刘媒婆家走去,他心里直乐,人看过去挺顺眼,就是瘦了些,大鱼大肉喂几天便会胖起来,想不到我有此艳福……到了媒婆家,当然又给了一红包,乐得刘媒婆合不拢嘴,俩人又商量一下,给女方的首饰衣料等,最后订下大喜日子,长富笑眯眯走了出来。

回到家时饭店已打烊,长富走进女儿的卧房把与刘媒婆商定的事告诉女儿女婿。

“哦,订在十月初八,那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会不会太仓促些?”月娇说。

“对爹来说也许还嫌太久呢,是吗?爹。”厚道的小鹏开起玩笑。

来富讪讪地说:“不……不是为我,我想让她早点过门帮帮月娇。”

见父亲有点窘,月娇嘴角轻微一笑,上午窥视了李云珠几眼,外表确是温柔可亲,对她的敌意不觉消了几分。既然爹已下定了日子,就顺着他的意把她娶过来吧,早一天迟一天无所谓,这两年爹确是苍老多了,月娇心里这样思量,遂用商量的口吻说:“爹,那我们赶紧一起盘算一下喜事如何操办,该添什么该买什么,办几桌酒,请多少人,要早作准备,到时才不会手慌脚乱。”

见女儿没有抬杠,反而很关心,来富喜出望外:“办喜事的钱爹准备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是由自家的饭店来打理酒席,当然,公是公,私是私,饭店不能做亏本买卖,当成外人摆酒席处理,记在我帐上。其他添置的家具衣服等,月娇帮爹操心一下,不要太铺张,也不要太寒碜,我回房取钱给你们。”来富转身走了。

小鹏看着岳父硬朗的背影,听着轻快的脚步声,不由地对月娇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瞧爹似乎年轻了十岁,嗨,早上你去看过,人长得怎么样?”

“哼,你们男人一个德行,只在乎女人的脸蛋,只要长得美,即使内心恶毒也无所谓。”月娇讥讽道。

妻子恶语相向,小鹏紧闭嘴巴上床躺下。近来月娇经常莫名其妙发火,小鹏总是逆来顺受,他很体谅妻子的举止,家里很快要多一位陌生的女人,今后是相安无事还是鸡犬不宁呢?月娇心里当然很烦,小鹏暗暗叹了一口气。耳边又听见月娇在自言自语:

“哎!爹爹这么高兴,我可怜的娘,现在爹都很少去娘的房间,以后更不会去了。”

“娘怎么说的?”小鹏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娘心里当然不痛快,可她忍惯了,还开导我说是她连累了爹,她不能尽到一个妻子的本份,爹妈娶二娘是应该的,要我对二娘以礼相待,不要让邻里笑话。”

小鹏赞吧:“娘真是贤惠大度。”

“娘说她是童养媳,爷爷奶奶都很善待她,她很能感激,可没有生下一个儿子愧对欧阳家祖宗,爹再娶一个女人她只能接受,不过她要我叮咛你一定要用心打理好饭店,无论如何饭店是咱们俩的,不能让别人抡去。”

“唔,我知道,我会尽力的,睡吧,瞧庆林这孩子睡觉也不老实。”

月娇伸手给儿子盖好,端详着儿子的小脸蛋,“小鹏,庆林长大后把饭店交给他,他以后再交给他儿子,他儿子再……”她打住话头,耳边传来呼噜声,侧眼看小鹏已熟睡,她哑然一笑,把灯芯转到只见一点光亮,打个呵欠躺下很快进入梦乡。

今天是十月初五,月娇觉得日子过得太快了,一个陌生女人眼看要跨进家门是福是祸呢?心中直打鼓;而来富感到日子过得慢,从日出盼到日落,一天紧盼一天。还有三天被窝里才有女人。同样的时间俩人感觉大相径庭,月娇忧心忡忡,来富喜气洋洋。

早饭后来富问女儿:“请柬都发了没有?”

“除了街坊外都发了。”月娇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爹的几个老友赵伯、陈叔还有五爷都说要痛痛快快闹一回洞房哩!”

“这些老不正经的,小鹏,你多准备几壶酒,到时让他们趴下。”

“爹,喝醉酒更糟,说话没有深浅,万一让新人下不了台多难堪。”月娇认为不妥。

来富嘿嘿俩声:“你放心,爹能让他们喝得天昏地暗,趴到桌下睡觉,到梦里去闹吧!”

月娇与小鹏相视一笑,将信将疑点点头。

这时庆林走过来摇晃着来富的腿:“外公带我去玩。”

来富从衣袋掏出两粒糖:“乖孩子,外公有事,下午带你去,这给你。”

庆林接过跑了,来富望着外孙活蹦乱跳的身影,心里寻思李云珠若能给我生个这样活泼逗人的儿子,叫我少活十年都心甘情愿……

“爹,还有事吗?”

听到女儿的喊声,来富回过神来。“邻里请柬我自己送去,尤其白家要亲自送上门,我想恳请白老爷写个大大的喜字贴在堂壁,那才叫体面。”

“嗯!”小鹏月娇都表示赞同,一个开饭馆的能得到白老爷的墨宝,是够体面的。

白老爷是何方神圣,能使来富一家对他如此恭敬呢?

福井弄是一条傍着吉祥河的青石板小巷,六尺宽百来尺深很不起眼,沿河有石头砌的护栏,河沿下长着一溜柳树。由于只有一侧是民宅,东洲人称这样的巷弄叫半边巷。福井弄的民宅全是粉墙青瓦房,有的两层,有的一层,住户一般是小康之家,从门牌号看共有11户,门牌1号便是与吉祥饭店毗邻的欧阳来富住宅,门前的河段有十来级石阶铺到河里,每天附近的大姑娘、小媳妇、大嫂大婶们常来河边洗衣,捣衣声、笑声、话声融在一起。弄尽头较为宽敞,住的门牌为11号的白家,那朱红的大门、厚重的风火墙,一看更知道不是寻常百姓家,来富口中的白老爷,就是该宅院的当家。

白老爷大名白甫仁,十多年前才迁到福井弄居住。他的祖宅在城西酒窖坊,是座带花园的高墙深宅,占了半条街。在城西提起白家无人不知没人不晓,白家是个家财万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又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进出无布衣,白甫仁本人也是翰林出身,在京城任过从五品的京官,那何故离开祖宅搬迁到福井弄来呢?原因很简单,白家子孙增多而房屋没有同步增长。过去的人不懂得计划生育,多子多福,能生尽管生,在五进两花厅的院落里,挺着大肚了的女人随处可见,接生婆前脚进入媳妇房间,后脚迈到婆婆床前,孩子一落地便是叔叔姑姑的屡见不鲜,到白甫仁的儿子修字辈时,白家人口加上仆人已近八十多,小辈见到长辈须自报家门是那一房,那一辈,否则牛头按到马嘴上。有一回老姑奶奶由小孙子扶着回娘家省亲,叫下人带孙子到各房向长辈叩头请安,一轮完后小孙子的头仍然象鸡啄米似的点个不休,过年给压岁钱时,尽管事先已叫下人点好人数,但有的机灵孩子换件衣服再来取一份回去偷着乐,作为长辈只能怪自己老眼昏花苦笑而罢。

人丁兴旺,房间便告紧,各房之间为房子争吵不休,少爷们姑娘家也须俩人共居一卧室,来个客人都要睡到书房去。白家的有识之士意识到白家尽管显赫,但大家都挤在一屋檐下不利家族发展,该是曲终人散飞鸟各投林了,虽说有些守旧的人眷恋祖宅不愿离去,可又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能无可奈何花落去洒泪挥别。当时白甫仁还在京官位上,接到家书大吃一惊,本来打算再干两年便可少小离家老大回,而今安身之处没了,怎么回呢?与夫人商量后请假回到东洲,经朋友介绍买下福井弄这一民房,请工匠按自己的心意重新改头换面,在五十岁那年告老还乡,搬进福井弄11号,靠着为官二十多载捞到的钱财过起寓公的生活。

刚搬来的那一阵子不要说亲朋好友弟子门生,甚至东洲知府都登门拜访。福井弄的街坊邻里才知道住进来一位大人物,能够同当过京官的老爷为邻,福井弄的子民感到荣幸,凡是红白喜事都是请白老爷坐上席。两年后辛亥革命爆发,人们以为白老爷会痛哭流涕,可出乎意料,白老爷仍然闲情逸意,没有丝毫悲容,人们疑惑不解。原来白甫仁早就预测有这么一天,耳闻目睹朝政腐败黑暗,国力裒弱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南方革命党又闹得很凶,革命党的宗旨也传到他耳朵,他寻思大清王朝已是穷途末路,改朝换代只是迟早而已。有了这个念头,他就不留恋杏林扬名,要为儿子的前途着想,当时洋人势力日益强大,西方科学技术先进有目共睹,同时也受洋务派的影响,他做出一个惊人之举,把十来岁的两个儿子白修文与白修瑞送到洋人朋友——英国布朗神父身边去学英语。俩儿子青春年少,又接受了西方的一些新潮思想,喜欢西方的新鲜事儿,对于四书五经八股文早是厌烦之极,当然乐意接受父亲的按排。布朗神父又是热心肠的人,不仅讲授英文,也给兄弟俩讲授西学的自然科学知识,西方不同于中国的一些理念,几年后经神父介绍,兄弟俩分别在英美洋行做事,白甫仁返乡后,俩儿子陪伴父亲在东洲数周后又回到洋行,洋人很重用他们,薪金也丰厚。白甫仁很高兴这一步棋走对了,对于清王朝的覆灭,他认为是顺理成章,不足以惜。

白甫仁是翰林出身,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有一定的造诣,其中书画在京城小有声誉,住进福井弄后常有文人雅士上门讨教,达官贵人登门索要墨宝,白老爷总是来者不拒,不仅不收一文钱,反要倒贴一张上等宣纸。福井弄的左邻右舍见白家叫阿才的下人隔三岔五去买纸,拦住一打听才知道怎么回事,阿才告诉他们东洲一些有头脸的人,家里都挂有我家老爷的字画。“老爷作画时把墨汁大片地泼在纸上,然后用笔这抹抹,那里涂涂,咦!一幅山水画便活生生出现在眼前,然后盖上玛瑙印章;写字时对着纸上下打量,接着提笔刷刷一气呵成,那些字似乎要飞出来,真神啰!”阿才唾沫四溅不无得意地炫耀着,听众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去年一邻里的母亲八十大寿,其儿子拎着两坛陈酒壮着胆子走进白宅求讨一“寿”字,白老爷满口应允,还说远亲不如近邻,街坊有什么事需要他效劳的,他一定尽力。这句话立即传遍福井弄的每一个角落,又是一片赞誉声。后来那三尺见方的金色“寿”字为寿宴增添了不少风光,所以这回来富决心也为自己风光一下。

来富左手提着美味有糕点,右手拎着一坛绍兴酒,忐忑不安跨过门槛,转过屏风,眼前是三间开的宅院,前有天井后有小院,俩侧是披榭,天井的左端有一口六角形的水井,右端有一花圃栽着红梅、石榴、月季、海棠等花卉,还有几盆昙花,花圃整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一根杂草。穿过天井踏上台阶,便是砖木结构的两层楼房,中间是正厅,左右是卧室,整个宅院悄然无声。

阿才推开正厅的花格门,请来富坐下,递上一杯茶,说:“老爷在后院打太极拳,老掌柜请稍坐,侍我去秉报。”说完转身走了,脚步极轻。

来富心里赞叹不愧是官府人家,下人训练有素。刚呷了几口茶,白老爷身穿宽松的长袍出来了。拱手说:“老掌柜,稀客哟!”来富起身作揖:“打搅。”

“快请坐,有什么事,老掌柜直说无妨。”

来富把请柬与红纸以及一包金粉放在茶几上,吞吞吐吐地说明来意。

白老爷捋着胡须,开心地笑了起来:“原来老掌柜要金屋藏娇,白某一定去讨杯喜酒,老掌柜还带东西来,这不是太见外了吗?”

“不不,一点小意思,白老爷不要见笑。”

见来富有点拘谨,白老爷爽朗地说:“那白某多谢了,老掌柜请先回,下午叫犬子把字送到府上。”

来富脸上露出喜色:“来富先谢过白老爷,不知二少爷回来了,请二少爷一起过来喝杯薄酒。”

“犬子是昨晚回来的,老掌柜对小辈不必如此客气。”

这时阿才进来:“老爷,振武、振兴已写完字了,问能不能去玩?”

“叫他们再背三首唐诗,背不出来要打手心的。”

“是,老爷。”阿才退了出去。

“白老爷好家教,小孩有您这样的长辈是他们的福气。”

“老掌柜过奖了,孩子家都是顽皮贪玩,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子不教父之过矣。白某看老掌柜的面相,有老来得子之相,到时要多送几粒红蛋来啊,哈哈!”

“多谢白老爷吉言。”来富眉开眼笑。“若能成真,定当送上百粒红蛋。”来富抱拳作揖。

来富十分高兴回到家,见小鹏在,便说:“小鹏,二少爷回来了,你送一张请柬给他。”

“知道了,晚上找他去,杀他三五盘。”

二少爷指的是白甫仁的二儿子白修瑞,比小鹏年长两岁,在上海汇丰银行上班,还同两位朋友开了一间运输公司。上海离东洲不太远,乘海轮一昼夜可到家。修瑞便把妻儿送回东洲与父母同住,一是父母身边有儿媳照顾,二是自己省心,每月回东洲一趟,住上三五天。前面说的振武、振兴便是他们的儿子,一个上小学三年级,一个刚上小学。

修瑞喜欢吉祥饭店的菜肴口味,每次回家都要叫伙计送几盘进来,吃完后还把优缺点反馈给小鹏供他改进,小鹏对他很是感激,一来二往两人渐成为厨艺上的朋友,共同切磋烹调的口味。小鹏每创新一种新菜,一定要修瑞先尝一口,提出意见加以改进后才上桌。修瑞自己烹饪手艺也不错,他对家人说洋人重用他,有一半功劳归于他所做的中餐菜,洋人吃了赞不绝口。

后来修瑞与小鹏又成了棋友。修瑞喜欢下棋,起先父亲让他五子,他还是输,输了就滴滴答答抹眼泪,哥哥羞他象女儿家,白太太数落丈夫为什么不让一下儿子。后来让四子、三子、二子到最后父子俩几乎势均力敌。修瑞一从上海回来,晚饭后常与父亲对弈,但甫仁已是六十出头的老人,下两三盘后便去歇息,而修瑞棋兴未尽。有一晚小鹏进来找修瑞,恰巧碰见父子俩在下棋,便站在旁观看,偶尔还冒出一二句行话,修瑞心里一下有数,小鹏懂棋,待父亲离开后,邀小鹏来一盘,小鹏心里早已痒痒,也不客气坐下与修瑞战起来,连下五局,前四局各赢两盘,第五局和棋,俩人相视哈哈大笑。

小鹏告诉修瑞,他的棋艺是儿时向寺院的一位老和尚学的,村里谁也下不过他,出来谋生后无暇,也无机会,今晚是棋逢对手——真痛快。俩人又重新开战,下的正酣,阿才带庆林进来。

“爹,娘说已过二更,要上门栓了。”

修瑞笑起来:“不下了回去吧,被关在门外可不好受。”

小鹏摇头苦笑:“女人家就是小心眼。”遂同儿子离开。

回到家里不免被月娇数落一番,无非是呆那么久自己不烦人家也烦,不懂道理等等。小鹏坚持一贯的风格,对老婆的训导决不还口,他感到今晚真开心过足了棋瘾,躺在床上还回味着刚才的棋局,倏地他打了一下脑门,他记起来为何去找修瑞,怎么把正事忘了呢?从此只要修瑞回家,打烊后,小鹏便找修瑞对弈,月娇知道了丈夫有这点嗜好,也不横加阻拦,男人养家很辛苦,既然有兴趣又不影响饭店生意就随他去,只不过交待小鹏不要太迟回来。

小鹏去白家总是在九点过后,白老爷已就寝,修瑞早在作为小客厅的披榭里泡好茶摆好棋等着小鹏,俩人尽情将来将去,有时白家的二少奶即修瑞妻子会在一旁观战,无论谁输她都会指出那几步走错而走上死路,她分析得头头是道,小鹏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嘀咕白家连女人都不简单。

白家二少奶奶闺名葛慧芬,是位大家闺秀,做姑娘时兄弟姐妹间也常以下棋为娱乐,赢者还有小彩头,为了独占花魁,慧芬常阅读棋谱,嫁给修瑞后小俩口关起门对局,修瑞负多胜少甘败下风。孩子出生后她很少下棋了,主要是担心公婆不悦,想下棋时便翻翻棋谱过过瘾,而修瑞走到眼看要输给父亲时,遂找个借口回房向妻子求教,再坐下时 往往反败为和。甫仁纳闷:“怎么离开一下就变聪明了呢?”修瑞狡黠一笑:“走一走,灵感上来了。”其实是后面有军师。

修瑞与小鹏交往,慧芬一点也不反对,她觉得小鹏虽门第寒微,但为人忠厚,虚心好学,识字不多,却通情达理,她叮咛俩儿子,见到小鹏要称呼王叔,这令小鹏感到荣幸,他认为自己是高攀了。

晚上小鹏来到白家把请柬交给修瑞,修瑞在船上受了点风寒,鼻音很重,小鹏便不提下棋的事。修瑞翻了翻请柬笑道:“你岳父年纪不小了,还春心萌动,也不替后辈考虑考虑。”

小鹏说:“过两天家里要多了一个女人了,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知会怎样?”

修瑞提醒道:“女人的事让女人自己解决,你不要掺和,闭一眼睁一眼,装糊涂为上策。我在上海有一朋友,他上有兄下有弟,仨兄弟都已娶妻生子,兄弟妯娌住在一起和睦相处,也挺孝顺鳏夫的父亲。可后来父亲又娶了一位年轻貌美的烟花女人为继室,仨儿媳常指桑骂槐饥笑这继室是娼妓出身。这继室也不是省油的灯,摆起婆婆的架势,儿媳当然不买账。女人相吵让她们自己吵去好了,偏偏仨儿子也说这继母不知自重。这下可糟了,见儿子帮着儿媳说话,父亲也出来替老婆撑腰,骂儿子不孝。而媳妇也讲丈夫太懦弱,对这样的老子还说什么孝道。家里天天吵,最后一拍两散,仨儿子通通搬离家门,父子婆媳路上相逢如陌生人,我这位朋友现在好后悔。”

“呣,我知道,月娇是我老婆,但我岳父对我恩重如山,往后女人之间磕磕碰碰,我装聋作哑,免得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月娇已做得够可以了。”慧芬开口道,“换别人至少会大吵大闹一场,月娇还亲自张罗父亲的婚事,这样的女儿东洲能有几个?有病的母亲,年幼的儿子,里里外外的家务事全压在她的身上,真不容易哟,小鹏你可要多体谅。”

“我明白她心中的苦衷,最近她常发脾气,我从不放在心上,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俩人继续聊着,自鸣钟打了十下,小鹏说:“饿了吗?我去厨房做些小甜点给你们尝。”做甜点的手艺是他向一位糕饼师傅学的。

白家厨房里各式厨具,各种食品,各味调料应有尽有,不大工夫小鹏托着一白一绿两盘糕点出来,振武、振兴俩孩子闻到香味早跑来张大嘴巴等候,大家吃完赞不绝口,只有修瑞说香精应少放点,淡淡的香味更勾人食欲,小鹏颔首表示赞同。

慧芬不以为然:“鸡蛋里挑骨头,小鹏别听他的。”

“不,二少奶,我就是喜欢二少爷鸡蛋里找骨头,才能做得更精美更可口,才能有更多的回头客。”小鹏一脸诚恳。

修瑞有点得意:“就是嘛,小鹏深知其道理,美食美食就是是要尽善尽美,不能固步自封,这张嘴巴是很挑剔的。”

俩人聊起烹艺,慧芬带着孩子离开,小鹏也识趣地告辞。

走回家小鹏对月娇说了慧芬赞美她的话,月娇很感激:“二少奶是个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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