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与其余的人告别以后,就步步走进他们。眼神在何夕身上瞄了几眼,然后便对何夕笑了笑。之后又把目光放在墨黎歌身上,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问:“黎歌,吃饭了么?”
和平常的对话被他说出来也略显得有些不一样,但出乎意料的,他那高傲的气质,反倒说出了一种亲切的感觉。
“没有。”墨黎歌老老实实的回答:“一起吃吧。”何夕猛地转向墨黎歌,看见了在他眼眸中很少出现的情感——无奈而又心疼。
那个男人笑笑:“好,不介意打扰你们的话。”
何夕颦眉,那个……这个叔叔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他们三个人来到了一个较大的包间,诺大的饭桌上摆着几道菜,显得有些空旷感。气氛和何夕想的差不多,很凝重,而这凝重的来源,正是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的墨黎歌。何夕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无奈在这种场合下好像不太容易找话题。她抬头,便看见那个男人冲她笑了笑:“你好,我是黎歌的父亲。”
何夕愣了愣才发现是在跟自己说话:“啊……呃,恩,您好,伯父。我是他……”何夕在这个地方顿住了,说实话,何夕也不明白他们算不算得上是朋友。
“我是他——朋友。”何夕心一横,说出了口。而她明显的看见,墨黎歌的眸子暗了暗。看他这反映,应该是不愿意成为朋友的吧……也对,他明明是那么优秀且骄傲的人,又怎么会稀罕和她做朋友。
墨黎歌的父亲听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夕觉得他有些吃惊。起初他先是用眼睛看了一眼墨黎歌,又再回过来看看何夕,之后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便随之笑了笑。
这一顿饭时并没有持续太久,墨黎歌吃完饭,便与父亲告了别,然后一声不吭的牵起何夕的手,走向停车场。何夕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墨黎歌指尖的温度,和他外表异于常人的冰冷不同的,他的手——很温暖。
上了车,墨黎歌并没有急着发动汽车,只是把目光放在前方。
“墨黎歌……你怎么了?”何夕拽拽他的衣角。
“何亦谦他……”墨黎歌终于把目光放在何夕身上,但那炽热的目光却让何夕的脸颊微微发烫,而这个原因……她也不清楚。
“他啊……”何夕努力把情绪调至正常,然后抿起一个好看到极致微笑:“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何夕微微陶醉着,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说‘重要’时他的失落,更没有注意到她陶醉在回忆时的表情,对他来说,是多么的不轻松。
“他……”墨黎歌本想问些什么,但看着何夕已经把刚才的笑容隐没,睫毛微微颤着,让人——很心疼,也就不再追问下去了。重要的是现在,他只要让她现在微笑就好,他既然已经错过了在她最需要安慰时的童年,那么……他将不错过剩下的路上,所用的一分一秒。
他不知道对她是出于什么情感,但在十几年前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也许他那个时候就已经认定了某些事情,也许在那时看来也许只是天真的喜欢,是暂时得情感,但是现在看来,从她在报名社团的时候,从她那一刻在他怀抱里紧闭双眼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某些事情。
只为一个人花开,只为一个人凋落。他这一辈子,喜欢她,足矣。
他承认的,在看到即使熟睡的她也毫无意识地拉住何亦谦衣角的那个刹那,他嫉妒,嫉妒得毫无理智。
“回去吧……”墨黎歌沉了沉声音,以最快的速度发动了汽车。
路上,虽然两人没有太多的言语,但实质上气氛并不凝重。何夕透过车窗,看着街上黑夜城市的繁荣,灯光刺得眼睛生疼,何夕便干脆闭上眼睛休息,却不想竟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便发现自己身上小心的披着一个外套,而主驾驶上的人已不见了踪影。
何夕打开车门,便看到站在远处的墨黎歌,他正看着那满是的浮华,耀眼的霓虹灯照在他身上,而他……则脸上透着说不出的深沉。有那么一瞬间,何夕觉得自己是沉陷其中了。
不禁的,她又想起顾沫曾说过的:真正的迷人,不仅仅指他的外貌,而是指他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细节,都可以让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他很迷人,迷人到他一回眸,便深陷其中。这一点,她也许是认证了。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墨黎歌稍稍一顿,便转过身来:“醒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呢?”何夕看了看手机,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看来今天只能住酒店了。
墨黎歌微微摇头:“你打算放假以后做什么?”
“回家啊,能干什么?不过……话说回来,问这个做什么?”何夕疑问的看看他。
“没……什么。”墨黎歌又把目光放在远处的霓虹灯上,灯光照映着他的眸子,一闪一闪的。何夕只是远远的望着他,墨黎歌身上有着一种她看也看不透情绪,其实她也不是一两天知道了——墨黎歌,根本看不透,更猜不透。想去了解他,他却毫不留情,就连一个小小的缺口都不放过,根本不给别人,去了解他的机会。
“墨黎歌……”何夕叫了叫他。
“什么?”墨黎歌轻轻侧过脸,眸子看着她。
“我们……算不算是朋友?”何夕不安的抓着自己的衣角,她怕他是因为在吃饭的时候,她说他是他朋友这件事情让他生气。
何夕见他不回答,也确确实实脸色不太好,便抿了抿嘴唇:“抱歉,我不知道原来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破坏了你骄傲的自尊,抱歉。”何夕有些生气,是真的生气,毫无理由的生气。
墨黎歌看了她一眼,走向她,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怎么会?你就是——朋友,当然,如果你想的话。”她可知道,他是用什么心情去一字一句,轻松地说着明明让他撕心裂肺的话。
何夕微微一愣,她似乎感觉得出来,这句话中包含些许心酸。但是不知道的是,听到朋友这两个字,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墨黎歌……”何夕不自觉的叫出了这个名字。
墨黎歌继续笑着:“门禁过了,我送你去酒店吧。”说着,便转身走向车。也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第一次,露出了如此苦涩的笑容。
寂夜,手机铃声已不知响了多久,但是何夕却没有任何想去接电话的想法。刚才,墨黎歌把她送到酒店回去时的背影,很落寞。
“啊……”何夕倒在大床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心里有着说不清楚的感觉。无意间瞥了瞥手机,立刻坐起来……天啊,22个未接电话。是谁如此的……呃,执着啊?
何夕查看了一下未接来电,恐惧的吞了口口水,接着打了回去,把话筒离得远远的。
果不其然,一接通就传来夜玖几近失控的咆哮声:“何——夕!你这丫头给我跑那里去了!哈?你知道我和唯依雅荟多担心么!”
何夕无比庆幸自己把话筒离得远远的这个聪明举动,不然绝对会聋的……别看夜玖平时很温柔文静,但实质上……那啥,一生气……呃,就好恐怖。
“哎呀,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就忘了门禁的时间了……我今天就在酒店里睡,别担心我了。”何夕略带着讨好的语气说。
“哪个酒店?”顾夜玖在电话铃同一头淡淡地说着,但是何夕仿佛看见了她身上冒出来的可怕的黑气……Σ( °△ °|||)︴
何夕嘿嘿一笑,立刻说出了名字。
顾夜玖叹了口气:“还好那里治安还算是比较好。恩,就这样吧,挂了。”
何夕听着对面电话传来的忙音,叹了口气。
还好,有惊无险。
但是实质上何夕却蛮高兴地,有一个愿意为自己生气的闺蜜,很幸运。
何夕把电话放在床头,便去洗澡了。出来的时候,换上酒店的睡衣,便就要关灯睡觉。
“叮——咚。”门铃声响起。
何夕开了门,惊讶的看着门口的夜玖。
“夜……夜玖……”何夕嘴里有着说不清的苦涩。
顾夜玖甩给她一双卫生球,露出一副你很傻的样子:“担心你,就来了。”
“来,让我亲一个……”何夕蹭了蹭她的胳膊。
顾夜玖连忙推开她:“我认为我更喜欢男生。”
何夕嘟了嘟嘴巴:“切……小气。”
顾夜玖瞥了一眼那白色的大床:“哎……还好,床够大,我可不想再去另住房间。”
“你明明比我有钱的说……”何夕嘟囔了一句。“不过……你怎么说来就来啊。”
顾夜玖耸耸肩:“唯依去参加什么训练,不回宿舍了。而雅荟……”顾夜玖咬了咬牙:“谁知道她又跑哪里去了。只说不回来了,你再跟我说你忘了门禁时间,那不就代表我要孤独一晚上?再说也有点担心你,就干脆来找你。”
“哦……”何夕笑笑:“夜玖,快要放假了哦,你去哪里啊?”
“留校吧……反正家里没人,都在国外。”夜玖暗了暗眸子。
何夕先是一愣,但随之也笑了笑。
别看夜玖挺容易与人亲近,但实质上,她确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豪门之家的女儿,只不过没有大小姐架子而已,所以一般人是不可能猜出来她的身世的。而她背负的……比别人更多。
“那么……不介意的话……”何夕轻轻拉过她的手:“跟我去我家吧。”
夜玖的眸子先是一亮,但随之却慢慢变暗:“会给你添麻烦的。”
何夕摇摇头:“不会哦……我也是一个人住,一般放假的时候我都是和顾沫一起的,但是她不是订婚了么?就要去度……呃……订婚的蜜月……就没人陪我了,你来,刚好。”
“真……真的?”夜玖略带兴奋地看着她。
“恩……”何夕笑笑,她不骗她,因为她真的怕一个人,怕自己独自承受那一切困苦。
“不过……何夕,我也只能去你家一个月而已。父母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我相亲了……我实在不能再推脱了……另外一个月,我必须去国外。”夜玖硬撑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就一个月,一个月,忘掉全部吧。”何夕冲她笑笑。
夜晚气温有些微微发寒,顾夜玖看着何夕熟睡的表情,轻轻地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何夕……”她喃喃着:“怎么办……我还是忘不了他……在他面前,我还是输的毫无自尊,一塌涂地……可如今,我将离他更远……远的看不到尽头了……”
随着泪水的滴落,她感到的却不是难耐的寒冷,而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何夕睁开双眼,她早就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又怎么会睡着?
“爱上一个人,也许会很苦,也许会很心酸,但是,坚持下去吧,去争取一下看看,也许事实,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毫无余地。我支持你的……去追求看看,就当做,最后一次拼命,最后一次……放手一搏。”何夕紧紧地抱着此时压抑很久的朋友。
抱紧你,你会不会好受一些?会不会?
如果是那样,我会狠狠的抱紧你,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她并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她也不知道爱上一个人,会苦涩成什么样子。但是……她只明白,她想让夜玖幸福。
山中草木,花枝,云水,安妥妥地收着春花秋月。
你是否需要那种安慰,如果需要,我陪你等待。
如果等不过时间,我给你那样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