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只吃半个饼子已能满足,其余半个用来救济贫苦;可是帝王虽然已经富有天下,仍在盘算着另一次征伐。
-----《蔷薇园》
张虞萌跟着杜轩然来到了学生会的办公室。杜轩然脱下外套很整齐的放在了椅子上。之后站在窗边向窗外看。张虞萌站在他身后,无所适从。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们和好吧!你把该整理的整理好。”之后转身,将面前的人环在怀中。
“好。”
听到怀里的人的肯定回答,杜轩然长舒一口气。
之后的杜轩然就像一切的不快从未发生过一样,对张虞萌的好又多了三分。
北京这年的冬天又迎来了一场雪。在这场雪的伴随下,期末考试随之而来。一中的监考是十分严格的。原本50多个座位的教室也严格按照高考的标准布置。走读生的复习资料都放到了家中。住宿生的一部分放在宿舍,剩下的统一放到教室的后面。后黑板下一摞摞的复习资料也变成整个高中的专属回忆。
每次考试的考场座位安排是按照上一次考试的成绩决定的。高二文科只有3个班。110多名学生分在了4个考场。以前的张虞萌总是在一场的后排与2场的前排徘徊着。这一次她坐在了一场的中部。位置冥冥之中变成了能力的象征,而虽然讨厌这种做法,却也不知不觉的乐在其中了。
考试的时候,她望着斜前方坐在第一个的徐霖。少年在答题的时候十分认真,整个沉浸在试卷之中。左手拿着铅笔勾画着,右手在答题纸上奋笔疾书。
认真做事的男人总会吸引别人的目光。张虞萌竟然看出了神。突然少年回头,皱眉,女孩因为这突然的回眸心跳漏了一拍。徐霖指了一下试卷,示意她好好做题。便又投入到答题当中。
考试中的这一插曲张虞萌未曾与任何人提起。而从那以后,她对徐霖生出来一种不一样的情愫。微妙而隐秘。
考试间隙徐扬来到一场看张虞萌。坐在第一的位置上。荡着腿说:“真是成绩论英雄啊!我也坐在第一桌,不过在二场。什么时候我也能在这坐一回。”张虞萌看着她的样子只是笑。也忘记提提醒她那是徐霖的位置。这时,徐霖刚好进来。徐扬急忙起身。
“整天忙着谈恋爱的人也原来关心学习啊!估计下次就得去三场找你了吧!看来真的需要我帮帮你了!”说话间徐霖又靠近了徐扬一步。
“用。。。用不着你管。”徐扬推开了面前的徐霖,跑了出去。
期末考试结束对高三来说并不意味着放假。他们还要在学校继续补课一周。直到春节前一周才能真正开始假期。
杜轩然考试一结束便来找张虞萌。
“考得好吗?”杜轩然倒着坐在张虞萌面前的位置上,摸了摸张虞萌的头发对她说。
“嗯。。。不太好。数学错了一个选择,后面的两道题也只做出来第一问。英语听力到后面没有听清,历史。。。。。。”
“好了好了,考完了就算了。一会儿放学先别回家,等等我,带你去个地方。”
考试完毕后大家都赶忙回到自己的班级将桌椅归位。课代表们像往常一样去办公室找老师问作业。这个假期的作业写了满满的一黑板。试卷也发了足足有一摞。班主任苗老师给大家做着最后的安全教育。很快,高二上半学期在铃声响起后成为了历史。
老师最后拿出了新的座位表,贴在了黑板上。每个人都按着上面的次序入座。基本上所有人的座位变化都不大。
徐扬还在整理试卷,刚才历史课代表陈言发试卷的时候可能弄错了。
“萌啊!帮我看看我坐在哪里。”徐扬冲着刚刚爬上讲台的张虞萌喊着。
“懒死你算了,你啊!你的位置没变啊!天哪。我们两个离得又近了,我在你后面!”
“那我同桌是不是还是卢晶晶啊?”
“嗯。。。。。。你的同桌,是。。。。。。”张虞萌看着那两个字迟疑着说不出口。
“你好,新同桌。不对,应该说老同桌才对。”
徐扬闻声抬头,其实从声音她便知道这人是谁,只是有些太难以相信所以需要抬头确认。徐扬没有说话,整理试卷的手也滞留在空中。她低下头,看到了男生放在课桌上的试卷的姓名,接着看到伸出来一只手。
“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多多关照。”令人恼怒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去找老师换座位。”徐扬转身欲走。被徐霖一把抓住。
“你省省吧!我既然有能力坐在你身边,自然也有能力让你不从我身边离开。从今天开始我正式追求你。“徐霖凑到徐扬耳边说这。由于身高的原因,少年附身。刚好勾勒出暧昧得弧度。
“你疯了吧!”徐扬与他保持距离,同时挣开了他的手。
徐霖也顺手将徐扬甩到座位上。
“对呀!可不是疯了吗?你逼的。”你字故意咬得很重。
徐扬一把抓起徐霖课桌上的试卷。撕了个粉碎。
大家也被徐扬这一举动震惊了。
“好啊!你都撕了。书,练习册都给你。”说着,徐霖将抽屉里的书掏出来往徐扬身上砸。徐扬也不躲,就这样站着。
张虞萌赶忙上前拦着徐霖。班里的同学也都来劝架。大家不劝导倒好,大家一来更助长了徐霖的嚣张气焰。
“你还不想跟我坐在一起是吗?我还没嫌你脏呢!要不要我当着大家的面儿说说你以前都做过什么?”
徐霖的话也激怒了徐扬。抓起桌面上不知道什么东西便扔向了徐霖的脸。徐霖的脸立刻画出了一道,留了许多血。徐霖痛苦的捂着伤口。
“你。。。。。”
“我做过什么?你说呀?你说呀!”徐扬仿佛还不罢休。还想上前,但是被拦住了。
慌乱间杜轩然来到了张虞萌的班级。主持大局。他拉住了徐扬。
“行了,别闹了。你们两个赶紧送他去医务室。其他人也别看热闹了,赶紧把地上的纸片收拾干净,赶紧回家吧!”
张虞萌抱着徐扬,一个劲儿的安慰她。杜轩然只是安静的坐在张虞萌的座位上。拿起纸帮她抄下来黑板上的作业,又整理好所有下发的材料。这一系列工作做好后,徐扬的情绪也稳定了。张虞萌和杜轩然一起把徐扬送到大门口,一路上张虞萌在跟徐扬嘱咐着些什么。最后拥抱,告别。看着徐扬坐上她家的私家车才放心。
杜轩然将围巾摘下给张虞萌围上。“好不容易捂暖和了。”之后是温暖的笑。
张虞萌被看得竟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是围巾的功效太强还是害羞,她觉得脸颊微热。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
杜轩然又是自信的笑,没有看张虞萌,而是目视前方,走了两步才缓缓开口:“嗯。。。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据说学校新盖的实验楼是徐霖父亲出的钱。徐霖这个人不简单。所以他让你们苗老师调个座位应该不难。”
确实,徐霖这个人不简单。
“那他是想跟徐扬重归于好?”
“未必。爱情毕竟不是战争。输赢其实没有那么重要。他就是太在乎结果了。”杜轩然的话意味深长。
“我,我为什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杜轩然身手勾住张虞萌的肩膀,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个你就不用懂了。”
之后杜轩然站到张虞萌面前,伸出了手。“敢不敢把你自己交给我。”
张虞萌笑了,面对杜轩然的挑战她自然欣然迎战。它把手放在了杜轩然的手上。
“那么好,闭上眼睛。我不让你睁开绝对不要睁开。”
张虞萌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也真的十分听话得随着他走。
杜轩然拉着她一直向前走,不时提醒她脚下有台阶。
“现在,向前迈一大步。”
“我们在电梯里对不对。这是要去那儿啊?”
杜轩然从身后抱着她:“不要睁眼啊。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像是下了电梯,杜轩然依旧拉着张虞萌的手向前走。张虞萌就这样跟着他,有十分熟悉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小时候。她也是这样追随着一个人的脚步,最终,那个人放开了她。而她甚至都回忆不出那人的容貌。
“踩在我的腿上,往里面爬。”
“啊?”
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杜轩然强迫着做了动作。她不知道自己从一个什么地方钻了过去。手背还被划了一下,有些疼。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哪怕一刻想要睁眼的欲望。她不知道到底去哪里,她只知道是杜轩然带着她,她只要跟着就好。
“我喊321你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嗯。”
“好,3、2、1。”
张虞萌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晰。看到眼前的景物,美得让她动容。她看着眼前由万家灯火组成的仿佛触手可及的“繁星”。感动的落了泪。
“喜欢吗?”
她扑进杜轩然的怀里,由于太过激动,撞得鼻尖有些疼。她重重的点头,哽咽着无法言语。
“这个地方以前是开放的,用于天文社测量。但是出于安全考虑,这几年不让学生上来了。
但是我还是会偷偷上来。特别是一个人很郁闷的时候。这里的视野太好了。整座城市一览无余。”
他放开了张虞萌的手,站到了天台的最边缘。仿佛只要一阵风他便粉身碎骨。
“哎,你小心。”
杜轩然像张虞萌伸出了手“敢不敢再相信我一次,上来。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杜轩然的话仿佛有魔力一搬,张虞萌居然也站了上去。两个人牵着手,伸展着双臂。
张虞萌不觉向下看,有些腿软。
“要向前看,不要向下望。人总是对于低处有本能的向往,有些跳楼自杀的人并不是真的想死。可能是下面的风景太美了吧!而触地那一刻的痛苦与看清现实的绝望,总让跳楼的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刹那挣扎着最终归于沉寂。
“所以,我一直不允许自己向下看。但是就在前些日子,我真的差点旧向下看了。”
杜轩然握着张虞萌的手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张虞萌能感受到杜轩然此刻的激动。
一阵风吹过,张虞萌险些失去平衡。还好有杜轩然及时拉住了她。
“你相信我,如果我们两个必然有一个要向下看,那个人一定是我。我希望不论任何时候你都安然无恙。”杜轩然忘像张虞萌,眼神真挚。
杜轩然突然向后倒,把张虞萌拉到怀中。两人一起坠落到了平安地带。张虞萌紧紧抱着杜轩然的腰,惊吓到说不出话。许久许久。张虞萌从杜轩然怀中探出头。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凑近些,说:“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我不会让你置身于危险的。”
这是张虞萌此生对杜轩然许过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诺言。或许杜轩然当时并没有在意,但张虞萌铭心刻骨,从未忘怀。张虞萌是一个不相信诺言,并且不会轻易许诺的的人。而一旦她许诺过的誓,也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知道杜轩然从哪里变出了蛋糕,为张虞萌补过了生日。
张虞萌许了三个愿望。第一,希望至亲福寿安康。第二,希望挚友平安幸福。第三,希望挚爱与佳人白头偕老。饶是上天眷顾她,这些愿望一一实现。而许愿的人却忘记给自己许一个愿望。遗憾终生。
数不清多少梦中,杜轩然都会梦到这一场景。那时的黑夜,寒风都仿佛可感可触。风中一直回荡着张虞萌的那句话。
原来,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贪得无厌的人,最终会因为贪婪而粉身碎骨。
许多年后,杜轩然再次回到母校。回到这个他高三的时候凡郁闷时必来的地方。那个地方经过了更多的风吹雨打,更加破旧,沧桑。一如如他饱经风雨的身躯一搬。像每一次那样,钻进窗户,站到天台边,这一次他的动作略显笨拙。他再次站到天台的边缘,他看到下面围了很多人,他们在看他,他看到一张张穿着校服表情各异的脸,奇怪的就是。他什么都听不到。他看到了站在下面的张虞萌,恍然如梦。
少女的面孔如十几岁时那样青春貌美。她在冲着他笑,朝着他招手。她的嘴一张一闭,听不清言语,懂不了内容。
也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站在高处的人之所以会向往低处,是因为那里有自己无论如何也触及不到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