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和素素以前的关系,已经不需要我再多说了。”
邹时冉沏了一壶茶,给杨安远和自己倒了一杯。
两人相对而坐。
“嗯。”杨安远回了一声。
“其实要不是这次校庆的策划,我也并不打算再重新介入她的生活。”
邹时冉看着茶杯中的茶叶沉浮,手指就忍不住在外壁的花纹上细细摩擦,水蒸气熏到他眼中,把他的眼熏得亮亮的。
仿佛只是在说自己想说的,邹时冉接着说下去:“毕竟,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
杨安远反问。
邹时冉一怔,理所当然地点头:“自然是过去的了。”
“如果过去了,又怎会执着于一点。”
“人的执念吧。”
这个理由,杨安远是并不信的。毕竟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执念,人会念叨一样东西、记挂一个人,无非是因为内心潜在性的对那样事物那个人有感情,所以才会无法割舍和放下。
换句话说,正因为有了感情,才会有了执着于一点不肯放的执念。
“我知道你不相信。”邹时冉并不介意,“毕竟连素素都不相信。”
“她的是心结。”杨安远说。
他并不是口说无凭,之所以选用“心结”这个词,是有他这个星期以来通过自己的观察得出的结论来做依据的。
“你会因此而感到不安吗?”邹时冉看向杨安远,就那么直白地问了出来,“会因为素素心里还有关于我的、无法让她放下的事而感到受到了威胁吗?”
“不会。”
“呵,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回答。”邹时冉摇头,“不过,你用词很准,看来也不是个随口说话的人。”
杨安远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
“其实今天来找你,我多多少少也是存了点意气用事的成分。”邹时冉说,“你不知道有多好笑,我看着素素和你抱着同一个孩子时,我竟以为那是你们的孩子。”
“那孩子叫绒绒。”杨安远告诉他,“是别人家的。”
“我后来想了想也明白了。”邹时冉点头,“只是当时懵了。”
杨安远看着他,目光中带着几分探寻。
邹时冉靠坐在沙发上,不同于杨安远的正襟危坐,他的坐姿很是随意。
“我一直记得当时素素那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她连澄清都不想澄清,只是告诉我,随便我怎么想。我想想当年我还和她要好的时候,她从来不曾对我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邹时冉陷入了回忆。
杨安远却并不想听,他出声打断:“那是过去。”
“是啊,那只是过去。”邹时冉点头,看了一眼杨安远,嘴角微扬,露出的笑容有些苦涩,“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是你。”
“可是就是想到这,我就忍不住来气。不是气你,倒像是气一种很复杂的东西。自己想不明白,心就觉得越烦,到最后就不由自主地来找你了。”
“所以你一开始来找我是因为你憋着一口气,只不过现在那口气消了。”
“差不多,但是有些事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好好谈一下。”邹时冉认真起来。
杨安远知道,接下来要进入正题了。
“先声明,我不是要和你说素素将来的归属的问题。”邹时冉说。
“素素将来的选择,我们没有权利干扰。”杨安远接上。
邹时冉同意。
“所以我要找你说的,其实和这几天学校的闲言碎语有关,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这个的,毕竟,它出现和传播得有些奇怪。”
“你说的这一点,我也有觉得不太对的地方。”杨安远说,他回想起那个流言开始流传后在学校所造成的影响,就隐隐觉得那流言除了有很强的针对性之外,还有种被人操控住,不使它越传越广的感觉。
“一开始我听到有人这么议论的时候,第一怀疑的就是艾儿。”邹时冉直言,“可是不论怎么旁敲侧击地问她,她都似乎对这事并不知情的样。”
“你确定她不是故意隐瞒?”
杨安远自然知道嫌疑最大的就是艾儿,毕竟在整个流言中,她都被描绘成了受害者。
“我觉得不是。”邹时冉摇头,“我和她在一起四年,她的性格我是熟悉的,若这些事是她做的,她就不会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实际上那接下来的两天我一直都和她寸步不离的,她也的确没什么机会去让别人口授那个谣言。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猜想过,或许那谣言的散播者,是和我们都不认识的人。”
“如果是那样的人——”杨安远看着邹时冉,“你现在就不会跟我讨论这个问题。你之所以会想和我说这件事,就代表着你已经觉得这个谣言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而不是被无关的人看见后不负责任的传播的。”
邹时冉微怔,而后点头。
“你说得没错。”
场面一时间静下来。
“你也被无辜地牵扯进来了吧。”邹时冉轻轻地说了一句。
“那个人并不是打算怎样中伤我,他只是想借我,中伤素素。”
“因为素素一直都被抹黑?”
“其实——”杨安远顿了一下,“在这个谣言中被伤害得最深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素素。素素是个在某些方面很传统的女孩子,她很在乎自己的名声,挑一个人很是在乎的东西下手,不仅狠,而且很有攻击力。”
“你说,到底是谁下得了这样的心?”邹时冉一抹嘲讽的笑,“怕是除了艾儿,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吧?”
邹时冉看到杨安远的脸色冷了一些。
“你怒了。”
杨安远知道他该承认,可是他却下意识地说:“没有。”
邹时冉紧紧地盯着他。
气氛又逐渐僵起来。
偏偏在这时,训练社的门被人用很猛的力一下子推开。两人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就听到一阵高跟鞋踩在地上踩得噔噔响的声音。
钱茜二话不说,一巴掌就甩在了邹时冉的脸上。
“啪”。
清脆的一声。
别说邹时冉愣住了,就连杨安远,看向钱茜的目光中都带着惊异。
钱茜拽住邹时冉的衣领就把他生生地从沙发上拉起来,她的神色在这昏暗的视线下显得尤为的恐怖,声音也是阴沉到令人背后发凉。
“邹时冉你这个贱人!”
杨安远皱眉。
“你这人——”邹时冉觉得莫名其妙,被女人突然扇了一巴掌,他心里有气了。
“你看看你那女朋友做了什么?!你居然还有心思在这坐着!”
杨安远从这话中听出哪里不对,他站起身就问:“出了什么事?”
“素素被围攻了。”钱茜一抹冷笑,看着两人,像看着两个傻子一样。
“艾儿干的?”
“不是她还能有谁?拉着五六个女生围堵素素,有这能耐的也就只有她了吧?”
杨安远问:“她们现在在哪?”
“不知道。”钱茜看着他,“不过,应该离这里很近。”
“怎么说?”
“吴可人在电话里说的,她们现在在一个巷子里,从那个巷子抬头看,可以看得到这栋大楼。”
杨安远对这附近的一带熟悉,此刻脑子里迅速分析着可能的方位。
“没有再具体一点的信息吗?比如说,是从哪个方向看的?”邹时冉不清楚。
“她们怎么知道自己是朝东南西北哪个方向看的?”钱茜冷声。
邹时冉皱眉,便想向杨安远求助,可是放眼一看,整个人却愣住了。
因为训练社里,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他知道在哪了!”钱茜喃喃,一下子就把邹时冉的衣领松开,朝着门口飞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