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傍晚时略微冷清了些的街道又开始逐渐热闹起来。
在市的中心地带，有一间大型的购物商场，占地六十万平方米，共有六层，其中餐饮店铺都集中在第五层。
杨安远出来前没有回家，只是在学校社团的更衣室换了件自己的衬衫穿上，就搭乘出租车到了。
章华说，他在扶梯附近的那家中式蒸饭餐馆。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多，这个时间段，正好是餐馆客流最多的时候，杨安远一路走着，看到每家店铺里坐满了的人，就微皱眉头。
他可以预感到章华是想和他说什么，只是他并不觉得这么热闹的环境适合说些什么。
等他终于走到那家所谓的中式蒸饭餐馆的门口前时，里面的情况也和其他店铺没什么异样。
有人问他：“先生几位？”
“我约了人。”
“您的同伴已经在店内了吗？”
杨安远点头。
招待员不知道在纸上写着什么，写完后抬头把菜单递了过去，“先生您好，本店的所有饭菜都是先付款再享用，请先生进去前先点菜吧。”
“一定要点？”
“是的。”招待员微笑着，但是笑容里却仿佛在说“进餐馆不点餐难道让你白坐吗？你以为长得帅就有个卵用啊？”
然后又把菜单往杨安远的手移了移。
杨安远有些无奈，这家店的做法跟强制消费并无什么两样。他倒不是不想吃，只是现在暂时还吃不下。
他随便点了一样，那招待员收了钱，给了他一个牌子，才又笑着欢迎他进去。
章华坐的位置很好认。
杨安远进去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怎么那么久？”
看到杨安远脸色不太好，章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便笑道：“被强制点餐了吧？我就知道你不喜欢这个。”
“所以你才约在这餐馆见面？”
“听你的话，似乎你有些生气啊？”章华笑问，“往常的气度呢？”
看出章华是在故意打趣他，杨安远干脆就不说话。
章华倒也不急，横竖他自己点的饭已经送上来了，见杨安远不开口，干脆自己先吃几口饭。
杨安远看了看餐馆四周。
在他们附近坐着的都是拖儿带女的一家人。小孩子打打闹闹，大人则只忙着低头吃饭，桌面上满是从碗里掉出来的米粒和残羹剩叶，看着是不洁净，但是人的脸上却是开心的。
“别看了。”章华吃了没几口就停了下来，“今晚我只约了你。”
“没请邹时冉？”
“没有。”章华说，“你觉得这里怎样？”
杨安远的眉头就没松开过，问：“你就打算在这里说？”
“闹中取静，外界虽吵，但看的是心。”章华微微笑，神色已经带上了些许认真，少了方才的戏谑， “若是你心气不宁，就算我故意找了间没人的咖啡馆，你也是静不下来的。”
“你今晚要说的，是私事。”杨安远已经听出来。
“是。”章华点头，把筷子放下，正襟危坐。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从昨天提到的那个问题开始谈起：“之前你说的，让你和邹时冉产生矛盾的那件事所牵扯到的第三个人，就是白素吧？”
杨安远知道他早已猜出，便也不再隐瞒，直接点头。
“那白素，也是你的妻子。”
“是。”
“还真够巧的。”章华像是在感慨，又问，“你现在跟邹时冉几次见面，应该也看出点什么来了吧？”
“大概能猜出些。”
这是杨安远第一次把这几天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他不知道自己在说时，眼中闪过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们……应该交往过。”
“不错。”章华点头，“邹时冉和白素，曾经是高中时的恋人。”
杨安远看着他。
章华耸耸肩：“她没跟你说吗？”
话虽是问的，但是答案两个人都懂。
“我看着你俩有点奇怪。”章华又说，“所以今天我故意试探了她一下——”
“试探？”
“没错，就是中午给你送饭的时候。”章华点头，“我承认，这样并不是很好，但是不可否认，我却的确看出了些问题。”
“我问她，她要给谁送饭，她说，给一个朋友吧。”
杨安远说：“她会这么回答，并不出奇，在我预料之中。”
“可是这回答却在我的预料之外。”章华摇头，“你们既然已经结婚，称呼彼此，应当是用更亲密的言语才对。我虽不够你聪明，但我毕竟比你在社会上多闯过几年，有时候一两个词的差异，我还是能从中看出问题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杨安远有点点噎住，语速略微放慢，“我目前暂时不想和其他人说太多，哪怕是平时相处得最好的人。若你硬要我说些什么，我只能说我和她之间的事，不是那么简单。”
“是嘛。”章华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喃言，“不简单……”
趁着章华在整理思绪，杨安远也闭目自己好好重新梳理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想法和猜测。
刚刚那段对话不算长，但是却有几样东西是让他确定了的。
第一是素素和邹时冉的关系，那关系解释了那晚为何两人会有那样的言辞和举动；第二是章华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和素素一起出现，以及素素脸上那几分不自在。
“好了。”
章华重新开口，看来已经是想好。
“刚刚问了你那么多，现在也该到我来告诉你一些事了。”
“章华。”杨安远脸色严肃，“四年前，你就已经认识他们了？”
“是啊。”章华点头承认，“四年前，也就是邹时冉刚刚进大学时，我就认识他了，至于白素，我只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那你对他们的事应该也不算知道得十分清楚。”
“按理来说，确实应该是这样。”章华点头，“但是安远，邹时冉虽说是我的学弟，但是某种程度上，他也已经把我当成是可靠的师兄的了。所以当年有些事，他并没有瞒着我。”
杨安远想了想，只是回了句：“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我想还是由当事人亲口说比较好。”
章华不可置信地挑眉：“你等白素和你说？”
“这是最好的。”
“那如果她不说呢？”
……
杨安远暂时还还考虑到这方面。
章华无奈一笑：“你的性格，我太了解了。了解到你对她的态度，我甚至都能猜出一二分。”
“只是有些事我还是要说。”
笑过后，章华的目光坚定不容拒绝，他的语气稍稍加重了一些：“毕竟有些事，虽说让第三个人来说比不上由当事人来说得好，但是你越早知道的话，对你往后要做的决定也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