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永松到底是经过风浪的人,内心早已天崩地裂,恨不能立刻躺倒在地大哭一场,恨不能瞬间移动穿越到韩欣身边,可他表面上居然还能维持着一点平静,他清了清嗓子,说:“这是怎么了,出车祸了?是哪个死了?”其实看相片,已经一目了然到底是谁死亡,但是荼永松还侥幸地希望:林咩咩表面上没什么伤痕其实是受了内伤,死了,而韩欣是外伤过重,昏迷不醒。
民警不得不残忍地击破了他最后的一丝幻想,他指着韩欣说:“这个是主动往一辆吉普车上扑的,还能有不死吗?唉,一尸两命啊,肚子里的胎儿都流出来了。。。刚才那个是去抱这个,惊吓过度,摔断了腿,昏迷不醒。”
荼永松根本就没有听到描述林咩咩的状况,他整个脑袋像飞机场一样轰鸣不止,人摇了几摇,被保安一把扶住连连安慰:“没事吧没事吧,快快快,这边坐过来。”
荼永松努力站稳了身体,轻轻地推开了保安的手,他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啊,死的这个是我未婚妻。。。昏迷的那个是她的闺蜜,走吧民警同志,我和你们一起去处理这个事儿。”他迈开步伐机械朝前走去,像是在游泳池里行走一样,找不到自己的重心。
接下来的几天,杂乱,悲痛,混沌,荼永松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每一分每一秒的。他主动去找了韩欣的大舅舅韩义峰,到了这个份上,他反而不怕去面对韩欣的家人了,多年来在商战里历练出来的胆量和杰出的谈判能力在此刻也发挥了一点用处,在描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后,他不但取得了韩义峰的谅解,居然还说服了韩义峰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他处理,他承诺会以妻子的名义妥善安排韩欣的后事的。
但是,非常出乎韩欣娘家意料的,荼永松也只是小范围的做了个简单的追悼,在第三天就把韩欣给焚化了,骨灰安置在公共墓园,在公共祭奠堂数百个小方格里,角落里的一格。
韩义峰的大儿子韩涛和韩欣素来深厚,见荼永松如此巧舌如簧地骗得爸爸的谅解,又如此薄情地对待韩欣,不由得气满胸臆,一把揪着荼永松就要抡拳头,被荼永松给轻松地甩开了,韩义峰也连忙喝止自己的儿子。
韩涛恨恨不已:“爸爸,他就算把整个墓园买下来都没问题,可是居然这样委屈欣欣!活着的时候虐待她,因为他死了还这样委屈她,爸爸,他是欺负咱们韩家没人了吗?”
韩义峰说:“不要乱说话,我想荼总有自己的想法吧,欣欣已经算是荼家的媳妇儿了,怎么安置,荼家说了算。荼总这样有头脸的人,全世界都看着呢。”韩义峰明显也带着疑惑和不满,不过他到底是更有历练,轻易不显山露水,他认为荼永松其实并没有这样就算打发了韩欣的后事,因此他也不做什么评价。
荼永松早在国内最有影响的几个报纸上发了爱妻因故过世的讣告,公开承认韩欣是他的妻子,同时又很奇怪地声称爱妻生平爱静,婉转地拒绝旁人前来吊唁。
但是关系特别密切的或者亲友还是不得不应付的,把最后一位亲友也打发走之后,荼永松猝然倒地,眼泪无声无息地汹涌爆发,他躺在地上哭得全身抽搐,无边无际的懊悔和揪心的疼痛,让他不能控制地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又一圈,眼前发黑,几欲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哭累了,微弱的气息断断续续,他就在这种半昏死的状态中,昏睡过去。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有时候,活着真的比死了还要累得多,荼永松在次日清晨迷糊清醒过来之后,这么想着,长叹一声,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揉着酸痛的全身,萎靡地走进浴室冲洗。他不能就此消沉下去,不论心里多么痛苦,表面上一定要镇定自若,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