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锦出了博远堂后就回了惜梧苑,这条路她走过不止一遍,所以尽管此次无人带路,她也是顺利到了。
一进惜梧苑,入目处就是那几丛碍眼的茂密竹丛,她不过走了几天,这竹丛到似乎又茂盛了几分,芽儿与伴菊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一见李若锦,就疾步迎了上来。
“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在,芽儿和菊姨可想您了。”芽儿到底是个小女孩,见李若锦似乎瘦了,忍不住热泪盈眶。
“小姐,奴婢终于盼到您了,这些日子您过得可好?”伴菊虽没如芽儿那般动情感伤,但语气中还是有着浓浓的关心与担忧。
“菊姨,芽儿,我不是传了平安信回来吗?怎的还这般担忧?莫非是没收到?”李若锦知这二人是真心担忧她,忍不住问。
“小姐,您是传了信没错,可我们还是忍不住担心。”芽儿揉揉眼,低声答道。
“好了,既是如此,我这不都好好地回来了,你们就别担心了,倒是你们,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过得可好,可有人欺负你们?”李若锦拉过她们,往里走去。
问起这种事情,芽儿没作声,只待伴菊道:
“小姐,您走后几天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只二小姐和三小姐来过一次,不过都被奴婢婉言相拒了,至于那些下人,您上次说过后奴婢与芽儿注意的紧,倒也没见他们做些什么来。”
“怎么不见杜鹃?”走至门口时,李若锦突然想起这个叶氏放的眼线,刚刚走了一路,都没见她来假意相迎。
“回小姐,奴婢将她派去洗衣打扫了,怕小姐您见了碍眼。”伴菊解释道。
“嗯,将她派去干杂活最是好。”李若锦欣然,进屋坐了下来,想起走之前的一些事儿,又问:
“菊姨,上次我派你去查下毒的事,可有眉目了?”
知道接下来要说的事不便被人听到,芽儿懂事地去关了门窗。
“回小姐,奴婢办事不力,并未查出是何人下的毒手,只不过能将失魂香悄无声息地下在小姐洗浴水中的人来头定然不小,据奴婢所知,在相府内,应该还没有谁具有这种能力。”伴菊缓缓分析道。
“这么说不是相府后院那些人做的手脚了?可不是她们又会是谁?我不记得我何时惹了这样厉害的仇家?”伴菊自然不会骗她,正是因此,李若锦反而更奇怪了,心想着难道是原身之前惹得仇家?
“这……恕奴婢不知,奴婢会继续去查。”伴菊低下头去,看不清楚神色。
“菊姨,你既查了这许久都未见结果,再查也是无用,这事儿就先这样吧,我们只需防着便是,下毒之人若是真要取我性命,一定还会再下手的,我们等着便是。”李若锦眸色骤冷,若有所思。
“小姐,芽儿突然想起您走之前交待我的事,当时您要我将张茂和珍珠身后五人唤来,可后来您未回来,这事便也默了,如今您可要见他们?”一旁芽儿突然道。
这倒是提醒了李若锦,当初她让众仆站队,她记得珍珠是同意伐竹的,而张茂是主张不伐竹的,当初她就已经明了哪些人是叶氏那边的,哪些人是梅氏的,哪些人是愿意跟随她的。
当时珍珠虽是主张伐竹的,可她站出来的太早了,有故意取信之嫌,她的主子定不是叶氏,应该是梅氏,反倒是后来站在珍珠身后的那几人才是真正愿意忠实于她之人。
而张茂,当初他虽站在不伐竹这一边,但那神色却似有隐情要讲,李若锦觉得,他许是可以重用之人,因为在当天她虽说要伐竹却也知不是时候,而这个张茂很有可能跟她想到了一处。
“嗯,芽儿,你且先将张茂叫来,之后再将那珍珠叫来,最后再将当初站在珍珠身后那几人叫来,我要分批谈话。”李若锦吩咐道,她明日便要去大国师府,也许会有很长一段日子不在惜梧苑,确实是该到了安排人的时候了。
“是,小姐。”芽儿应声退了下去。
她走后,李若锦又朝伴菊道:
“菊姨,你也该听说圣旨的事了,我明日便要去大国师府,你去为我准备一些衣物,外加一些防身自保的东西,晚些时候拿给我。”
“小姐,您真打算去?”伴菊疑惑地抬起头。
“圣旨都下了,哪还由得我?不过菊姨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既是圣旨要我在大国师府待三个月,那么至少在这三个月内我是安全的,毕竟我若是出什么事,杜国师也脱不了干系。”李若锦宽慰道。
“可是小姐,这极有可能是大国师求皇上下的旨,毕竟国师一直以来都想除掉你,奴婢方才想着也许不久前给小姐下毒的人也跟大国师脱不了干系呢!”伴菊握着李若锦的手,神色担忧。
“不,不会是他,他若是想杀我,只需以灾星之由在朝堂上危言几句便可,断不会用这种暗杀的方法,更不会做出让我死在大国师府的事情,若真是国师要求皇上下这个旨的,那他一定是有原因的,而我已经被牵扯进来了,自然要去探一探究竟。”李若锦笃定道。
“可大国师虽然不敢杀小姐,也会用别的加害小姐的法子,奴婢是夫人留下保护小姐的,小姐一人前去,奴婢实在不放心。”伴菊的意思很明了,她想要随李若锦一同去。
李若锦给了伴菊一个安心的笑,拍了拍她的手,
“好了菊姨,我本也想带着你去,可你若随我走了,芽儿一人守着惜梧苑怎会安全,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就别担心了。”
李若锦自然不能带着伴菊去,她答应了容言三日内回落景居,如今她一人都难以脱身,更何况多一人?
“小姐果真是随了夫人的性子,下定决心的事任人怎么劝也无用。既然小姐心意已决,奴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求小姐万事小心,奴婢这就下去为小姐准备东西。”伴菊叹了口气,放开了握着李若锦的手,转身退了出去。
李若锦替自己倒了杯茶,静静地等着芽儿带人来,半杯茶还没吃完,门外就想起一沉稳一轻灵的脚步声了。
芽儿推开门,示意身后国字脸的端正男子进去,又将门关上,守在了门口。
李若锦看着甚是欣慰,芽儿如今已经愈发稳妥了,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小的张茂见过大小姐。”眼前站得笔直的少年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嗯,我识得你,你可知我今日叫你过来是为何时?”李若锦面若桃花,微微一笑,娇俏中带着一丝严肃。
“张茂不知,张茂不敢随意揣测大小姐的意思。”少年恭敬道。
“既然是揣测,你不妨说来听听。”李若锦斟了一杯茶,示意他到桌对边坐下。
张茂自是不敢,连忙后退了一步,“无功不受禄,张茂卑贱之躯不足大小姐如此相待。”
李若锦笑了笑,“你怎知是无功不受禄?我今日叫你来可就是要任用你的,你且坐下,不必客气。”
张茂愣了愣,随即又爽快地坐了下来。
“你且说说当日你主张不伐竹的理由。”李若锦发问,语气却并不严肃,倒像是聊天的口吻。
“小人其实支持小姐伐竹,只是觉得当时不是最好的时机罢了。”张茂神色略微放松了些,他品了口茶,回答道。
“哦?当日为何不是?”李若锦看着他,又问。
“小人私以为大小姐刚刚回来,尚未站稳脚跟,不足以与积势已久的侧夫人等相抗衡,大小姐若是一回来就伐竹示威,那便是以卵击石。”张茂倒是性子爽直,既然李若锦问了,他便也毫不避讳地说了。
“说得好,与我想的一致,那你觉得何时伐竹为妙?”李若锦面色欣然,她当初果然是没看错人,这个张茂值得重用。
“张茂以为大小姐可先与梅姨娘交好,进而取得老爷的支持,这以后才足以对抗侧夫人。”张茂意犹未尽道。
“说说看为何要与梅姨娘交好?”李若锦继续问,她倒想看看张茂的理由是否与她想的一致。
“与梅姨娘交好自然是各取所需,其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小姐应该也知道侧夫人与梅姨娘不和吧,这就不必我多说了,其二,与侧夫人相比,梅姨娘并没有害小姐之心,因为小姐与她一无旧怨二无利益冲突,其三,梅姨娘是唯一有希望生下另一个相府继承人的人,大小姐虽是嫡长女,可毕竟不是男子,不能继承家业,若无二选择,老爷定然不能放弃云琛公子,而侧夫人是云琛公子的生母,到时候母凭子贵,侧夫人一旦扶正后大小姐再想要对付她就难上加难了。”张茂目光耿直地看着李若锦,一字一句地分析着其中利害。
李若锦眼中闪过一抹赞赏的光,的确,张茂和她想到一块儿了。张茂说的以上三条中,最让她动心的便是最后一条,她可没有忘了叶氏还有个出门游学的儿子,古代总是重男轻女的,她不能不虑,而对付叶氏,她其实更多的是出自想要帮原身做些什么。
“你说的不错,今日我叫你来就是要让你担任我惜梧苑的管事,帐房我已经让伴菊管了,你既对府中形势如此了解,便管人事物资吧,你可愿意?”肯定了张茂的能力后,李若锦毫不废话地切入了正题,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她又添了一句,
“我身边的芽儿不谙人情,伴菊诸事繁多,我有意栽培她,就让她跟在你身边做事可好?”
张茂知道芽儿便是方才带自己前来的那个丫头,也无意见,站起身来道:
“张茂愿意追随小姐,万死不辞!”
“嗯,另外我明日便要去大国师府了,我不在的日子里,苑内免不了会发生些事,你只记住一点,该忍时便忍,不该忍时无需忍。”李若锦交代道。
“是!张茂谨记大小姐吩咐!”
“如此甚好,你且先下去吧,晚些我会让芽儿将人册物册等交于你。”李若锦摆摆手,送走了张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