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金银细软、防狼防身装备、地理书刊,这对我来说,只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身体的本主张心遥一定是个超级乖乖女,我保持低调筹备逃跑之事,没有人对此怀疑。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我摸黑爬狗洞钻出了张家。那天的夜黑得彻底,没有霓虹明灯照路,我磕磕绊绊溜出了城。来到事先探好小茅屋歇脚,等着天稍亮往隔壁城镇赶。
虽然初冬的夜晚渗着寒意,我提心吊胆摸爬滚打一路却没觉得,反而身上出了一层冷汗。摸着草垛子躺上去准备眯眼睡一会儿。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鼓膜。
难道有蛇?
我后背倏地发麻,转念一想不会,现在入冬,蛇都冬眠了。那么是老鼠?我仔细听了一阵,声音不像。我摸出鹿皮靴子里的小匕首,以防万一。
声音越来越响,我感觉背后草垛子有翻找东西的动静,是个人!
我保持僵硬的姿势,控制自己的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我感觉那个人围着草垛子在摸索,不久就会摸到我面前,这可真的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额边一丝清凉,我反射性的抓住摸过来的手用力一扯,提起匕首顺势起身将那人按倒在我身下,匕首抵住那人的脖子,事后想起当时的灵敏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看来人紧张到某个点就能激发一定的身体潜能。
“什么人?”
“小、小姐,我是云儿啊。”身下人惊恐地答到。
“云儿?你搞什么鬼?”我分辨出她的声音,松手,将匕首藏进靴子。
我找了个空地,拿出火折子点燃干草生了个火堆。云儿缩着脖子挨过来,我看她穿着单衣,只披了个外套,正冻得瑟瑟发抖,我取出一件棉衣扔给她搭上。
“还有谁跟着?”我自以为保密工作做得极好,没想到还是被发现跟踪了。
“诶?就我一个人。小姐你拿着包袱要去哪儿?”
“就你一个人?你怎么发现的?”我没回答她的问题。
“奴婢自小跟着小姐长大,小姐近来和以往不同,奴婢自然看得出来,小姐半夜跑出张府,奴婢担心小姐有危险就跟了过来,小姐,你要去哪儿?”
“别管我去哪儿,你马上给我回去,就当没有见过我。”
“小姐……”这姑娘话还没说两句,就抽抽搭搭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小姐,你不要云儿了吗?云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云儿改还不行吗?”
“哎哟,怎么说哭就哭。”我掏出手绢给她擦泪,说:“你没错,只是我要去周游世界,不方便带上你,回去吧。”
“小姐,不管你去哪儿,云儿都会跟着小姐,不让小姐受苦。”小姑娘一抽一嗒,死皮赖脸的黏上了。
“打住,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也没工夫和你扯这些,我要去养精蓄锐,你要么马上回去,要么等明天再说。”我打了个哈欠,有些撑不住了,也没管她答应不答应,径直去草垛里埋了一个窝,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保持着警觉睡觉并不会睡得太深,天蒙蒙亮我就睁眼出发,往前走了一路,回头发现白云一脸委屈的跟在我身后。
“你怎么还没走?”
“小姐……”云儿怯生生的喊到,不动作也不说什么。
我走过去,双手按住她的小肩膀,用一种特别深沉的语调告诉她:“听着,远方没有你的家,而我注定要浪迹天涯,回去吧,孩子。”
云儿眼圈红了,肩膀开始耸动,但眼神特别倔强,她带着哭腔说:“小姐去哪儿,云儿就去哪儿。”
我拉下脸来,没了耐心,管你去哪儿,我还要趁着没被发现跑远一些,于是懒得和她理论,自顾自的往前面赶路。
日色渐高,我差不多走了三个多钟头的路,按着地理志上的记载问着人赶往莫城。白云一前一后保持速度紧紧的跟着我,看来小丫头是杠上了,我停下来把她叫到身边。
“你确定要跟着我?”
“小姐去哪儿,云儿就去哪儿。”小丫头眼神特别坚定。
我叹了口气和她约法三章,第一,不准提张家和过去的事,我听着烦;第二,出门在外,一切听我的,吃得苦受的罪,不许闹脾气;第三,不准叫我小姐,不能暴露我们的身份,非要叫,就叫姐或者小蒙姐。
云儿阴转晴点头答应,后来我了解到白云自小跟着张心遥母女长大,对张家感情不深,她在这世上还能依靠的也只有张心遥,所以才死乞白赖的跟着不放,我想着多个人多个伴有个照应也没什么不好,就带着她赶去莫城。
其实当时的我并没有方向,只是为了逃脱封建捆绑式婚姻不得不暂定一条路线奔命。
莫城是远离皇城位于南惠国西南方向的一个重镇,地理志上说那里人口众多,物产丰富,周边有多个民族聚集。总之,莫城就是一个物华天宝鱼龙混杂的大城镇。俗话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不论它的深层意思,单字面上都能知道融于朝市混杂之处反而是最好的掩护。最重要的是,城市里有必要物资,吃穿用度都需要来源,我们两个女流又不能山林打猎,那里是最好的去处。
两人一行打听着村落城镇往西南方向赶去,为了人身安全,我都是计算着时间赶路。因为入冬,天暗的早,我们必须估摸着下午四五点前赶到下一个落脚点,早上天亮就起床,买好干粮找车上路。因为置办了几套乡土气息浓郁的衣物,钱财珠宝我都贴身收好,两人一路上没引起什么注意安安全全的行进了五日。
这天两人在郊野茶棚歇脚,老板刚把热茶端上来,马车夫就招呼我们上路。我看车夫神色不对,再一瞧,茶棚另一桌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四个人,三男一女,一身劲装,颇有武侠片江湖人士的打扮。
马车夫是跑惯了这条路线的人,看人识物十分老道,他催得着急,想必刚来的这几个有些名堂,为了不惹事上身,我拉起云儿起身回马车。云儿跟着我这几天知道了我的脾气,虽然不解也没多问。
两个人刚几步,隔壁桌的一个少年吹了一声口哨,说:“小娘子这是去哪儿啊?”
我们闷着头只当作没听见,急匆匆快走到马车时,脚被什么绊住,动不得半分。低头一看,一条拇指粗的黑色马鞭裹住了我的脚,顺势望去,马鞭的主人是那群人中那个女人。
女人黑色衣裤,长筒马靴,眼睛里面一股子狠劲。我心想这不是个好惹的主,于是好声好气的对她说到:“这位姐姐,不好意思绊住您的鞭子了。”
说着弯腰去解脚上的东西,突然脚生出一股力往前一带,整个人狗吃屎趴倒在地。
“小蒙姐。”云儿惊呼扶我起来。
那女人和她身后几个男人哄然大笑,我吐掉嘴里的泥巴,一股怒气往上冒,马车夫笑着上前打圆场,说我们两个是他侄女要赶去隔壁山头看望姑妈,有得罪的地方还望见谅,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这就赶路多有担待了。
“呸!侄女?认亲戚前擦亮你的眼睛,识相的赶紧走,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个少年回到。
马车夫愣了几秒,悻悻然回过身面带歉意的看了看我们俩,牵起他的马似乎要驾车离开,我和云儿惊叫追过去,双双被女人的马鞭绊倒在地。
“大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无冤无仇的为什么总给我们使绊子?”我爬起身来十分不悦的问到。
“小黑,交给你了。”女人抽回马鞭,转身喝茶。
那个叫小黑的少年嬉皮笑脸的起身,不怀好意的向我们逼近,我心里直呼晦气,转头一看马车夫三两下驾车逃了。
“怎么办?”云儿问我。
这上不着村下不着店的,要不是拼个你死我活就是自我了断,我按了按藏在腰间的短刀,心想谁敢动我我就拉他垫背。
小黑已近在咫尺,我对云儿大吼一声“跑”,转身就往前面跑,也不管前面是什么地方一个劲往前冲,刚跑两步就听见云儿的尖叫声,转头看见她已被小黑制服呃住喉咙。
“你他丫的欺负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四对二胜之不武,做缺德事也不怕遭报应!”我只好停下脚步怒气冲冲骂回去。
“小娘子,你小爷我最不怕的就是遭报应了,是你乖乖过来还是小爷过去请你啊?”只见他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云儿扑腾双手快要断气。
我暗想这样的情况我们根本没有胜算,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落到他们这群恶人手里还不知会受什么罪,于是站在远处保持不动,如果云儿死了,我就抽出短刀割喉,永留清白在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