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乾四峰并不困难,任立馗的法术对于凡人来说是高深莫测,但对于神仙来说,不过是一张破碎的网,漏洞百出。
后山的山顶上,男子身着黑白道袍,望着被冲破的结界,面无表情。来的这么快,就是不知来的是哪一位。“任空。”身后传来一声轻叹,男子嗤笑,“大师如此着急么,地狱自然是我入,在下一向说到做到。”男子看向身后的山洞,幽深无光,看不到其中的真相,“大师这般心急的送我去死,也不怕生出魔障。”
“你并不是为贫僧而死。”山洞里传来深深的叹息,原因不明。
男子神色平淡,“我自然不是为了你。”说罢,男子转身御剑离去。
“你之意愿,贫僧自会替你实现。”山洞中的人语气坚定,男子却是不知听到了没有。
剑派的大殿之上,母狐狸坐在掌门的座椅之上,小白和小乖等人站在一边,商让与师兄弟已经前去寻找掌门,剑光一闪,人形显现,男子缓缓地落在大殿中央,一眼便扫见了母狐狸身后的小白。
没想到,竟然是敖白束。“好久不见,小白管家。”男子俯首一拜,小白一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你是任立馗?”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质疑,小白皱眉,男子脸上刀疤纵横,似鬼不似人。
男子讪笑,脸看起来有些可怖,“罪人的确是任立馗。”
“任大管家何以说自己是罪人呢。”母狐狸突然发问,嘲讽之意显露无遗,男子微怔,见小白不再说话,心下有了猜测,撩袍跪在了地上。
“正一品仙君天蓬元帅座下奴仆任立馗,参见净格谦华二品天仙谦君大人。”男子伏在地上,恭敬的行了拜礼,母狐狸冷冷的哼了一声,男子不以为意,直起身来,“罪奴任立馗生而被弃,长在信央道观,十二岁时得眷入天蓬大人的道场,二十八年兢兢业业,四十岁被天蓬大人恩赐永生之躯不入轮回。自此,罪奴感戴天蓬大人之恩,于道场奔波总计四万三千余年。一千余十年之前,道场被毁,罪奴被占据道场的一众妖僧囚于山中,妖僧日日讲佛念经妄图罪奴归降,罪奴以自毁之痛抵抗终成此番模样。十六年前,逃离妖僧囚禁之地,三年前侵入乾四峰,杀害凡人一十四,操控过百。罪奴自知罪孽深重,不以言辩,请谦君大人降罚。”男子再次伏身,言辞诚恳。
母狐狸听了这一番话,神色却是愈发的难看,拍桌而起,桌子在一瞬间化作了齑粉。“任立馗,你一心求死无人会理,是何人指使你以求死为名残害世间无辜凡人!不管你在道场四万三千年,救过多少生灵都抵不过你害死的这十四个人!天蓬若知你如此行为,不知是否会后悔当年赐你永生之躯!”
男子身子一颤,不知想到了什么。
“无人指使罪奴。”男子看着柳眉高挑一脸怒容的母狐狸,淡淡的回应。“是罪奴有负大人当年之恩,是罪奴罪无可恕。”
母狐狸气极,抬手间法术凝聚,一支黑箭当即刺穿了男子的胸脯,“你负的何止是天蓬元帅!”
男子吐出一口血来,惨笑,“谦君大人,可否,成全罪奴的,一个愿望。”母狐狸没有搭话,数以千支的黑箭穿透男子的全身,“罪奴,想。。。再最后,见大人一面。罪奴。。。谢,谦君大人,赐死。。。”
良久了,母狐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旁边的几人骇得连气都不敢喘的太大声,突然,母狐狸笑了一下,又是一支支的黑箭刺入了早已死去的任立馗的身体,带出大片的血迹,几人咽着口水缩着脖子。
商让等人带着掌门的尸体踏进了大殿,被地上惨死的道士和一地的血泊吓得呆住了。
“十五人。”母狐狸看了一眼掌门的尸体,叹气,“糊涂。”
商让成了掌门,大典过后,狐狸几人便悄无声息的走了。
母狐狸按下云头,看着山上的庙宇,听着小白念搜集来的资料,吩咐了一声,“既有几十条人命,全杀了吧。”小白称是。“做完记得上呈佛教与阐教的办事处。”
这本就是灵山与天庭的一场争斗,杀戮无可避免的话,还是由他们这些下面的人来做比较好。
一夜之间,庙宇中的大小和尚尽数消失,就连原先富丽堂皇的庙宇也消失得干干净净,仿若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整座山峰郁郁葱葱,安静祥和,只是山顶处的一小片沙土荒地,凄凄凉凉,有百姓不远登山而来在山顶烧纸号哭,悼念死去的亲人,渐渐的,没有百姓再来了,山顶上有了微微的绿色,小草摇曳。
百年之后,有猎户在山中打猎迷失了来路,宿在树上夜半被野兽吼声吓醒,逃跑时遇见一男子,面容忠厚,说其住在山中,邀猎户回家。酒酣之时,猎户说起自己迷路山间,男子笑言明日送他出山。
“大兄弟,你在这山里住不怕野兽么?”猎户好奇地问着。
男子憨笑着摇头,“倒也奇特,它们没有伤害过我。”
“大兄弟你一定是神人啊!这林子里的野兽可凶了!”猎户连连称赞,男子只是笑笑,“对了,大兄弟,这山是什么山呀?我一家逃难至此,村子里都没人知道这山叫什么。”
男子眼神一暗,似是在追忆,“这山原来叫赋凡山,天蓬元帅还在天界时这山上是他的道场。后来,就不开了。”
“哦。”猎户恍然大悟,“说书的说天蓬元帅调戏嫦娥仙子被贬下凡,后来成了净坛使者,天蓬元帅贪恋美色便罢还连累自己的道场开不下去,真是的。”
男子无奈摇头,凡人,终究是愚蠢之心罢了。
“不过,大兄弟,还有人说是佛教以唐长老的性命,要挟他的徒弟不能离去。要是真的话,这佛教也太不讲究!这么欺负人!幸好我们家不信佛!”
男子看着猎户半晌,善意的笑了。是他偏执了。
一夜过后,猎户醒来,自己却躺在家里的床上,家人说早上有人发现他倒在山崖之下将他送了回来。猎户回想昨夜的情景,那男子那般诡异地出现,知道自己怕是撞了鬼了,直吓得脸色惨白。
“哎,大兄弟,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猎户突然问了一句。
“小弟任立馗,无名之辈。”男子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