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行程,就数那小丫头的话最多:“阿姨,您的肚子好些了吗?要不要喝点热水?……阿姨,下次您和叔叔来,我陪您游西水湖。……阿姨,其实啊!我们这里除了石刻林、西水湖,还有其他很多好玩的地方呢!……阿姨,您什么时候去杭州?那里可是真正的西湖。我陪同您和叔叔转遍咱西湖八十二景,您和叔叔就住我家,想玩多久就玩多久……”一直到了终点站,苏小小仍旧絮叨个不停。
我们跟苏小小和熊瞎子在长途汽车站分手。分手之前,那个小丫头拉着母亲的手,一再邀请双亲有空到杭州去玩,甚至主动提议要将我们的父母送到火车站,弄得母亲很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她和熊瞎子。趁父母和姐姐去往卫生间时,我坐在售票大厅里正在休息,却见大野匆匆地走进候车厅。这不免令我感到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了这儿?
我跟到停车场,见大野正在一班即将发车、通往石刻林的长途汽车前来回张望,似乎是在通过车窗找人。
我走过去,拍了拍大野的肩膀:“大野,你怎么会在这儿?”
“啊!”大野回头,眼见是我,面露惊愕,简直就像是遇见了恶鬼,口齿不利索道:“昨——昨天……我有个朋友来看我。今天一早,他因为临时有事,必须要赶回去,所以,我就来送送,来送送他。”
大野分明是在找人,哪里是送人的样子。更何况,我无从想象性格孤僻寂寞的大野也会有什么朋友。
“那你的那个朋友呢?”我望向面前这辆马上就要发车开往石刻林的长途汽车,分明是在指责大野正在撒谎。
“已经送完了,刚走!”大野倒退着身子,就像是在逃命,向车场外跑去,弄得我一头雾水:我没有这么可怕吧?
姐姐打来电话,问我在哪儿。我回答马上就过去。说话的同时,我回头望向那辆轰轰启动开往石刻林的长途汽车,感觉一面车窗内立起了一瞟影子,那人的模样很面熟,但我来不及过多思考,就赶回到了售票大厅。
原本,我和姐姐想挽留二老在学校里多住两天,但父亲坚持要当天回家。不得已,我和姐姐便将他们径直送到到了火车站。临检票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和姐姐到火车站附近的大型超市,购买了不少当地的特产,让二老带回家。穿梭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母亲因眼见我推着购物车,花钱大手大脚,不免有些心疼。
“妈妈,您放心!我最近卖了一篇稿子,挣了一笔不小的稿费,正好孝敬您和爸爸。”这笔不小的稿费正是指熊瞎子偷去的那封情书所挣得的外款。
“那是一封情书吗?”姐姐在一旁似笑非笑。
“对呀!你不是都已经听到了那封情书的内容?”既然我已经表白了自己对于姐姐的爱,就有责任告诉姐姐那是一篇我写给她的情书。
姐姐没有料到我回答得如此痛快,笑容凝结住了,幽幽地叹气道:“很美!那篇情书的意境真的很美。”
看得出来,姐姐是自心底赞赏着那封情书。然而,再美的文字也不过是一堆被揪去了半边翅膀的蝴蝶,忍受着疼痛,颤动着剩下仅存的半扇华美的羽翼努力想展翅高飞,却是跌落在了苍白的纸页上,寂静地堆积。因为文字一旦选错了阅读之人,也就失去了斑斓翱翔的意义,即便再过美丽动人的文章也会由此自行地死掉。
我和姐姐将二老送到了火车站的月站上。每次面对分别,母亲总是显得异常忧伤,一再嘱咐我们要照顾好自己。
“凤凤,龙龙,中秋、国庆合起来一共八天假期,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天,还有五天,别太放纵自己,抽出点时间,多学习学习。”之后,父亲转向姐姐,特意嘱咐道:“另外,一个女孩子,名节最重要,不要单独跟异性在外面过夜。”
“知道了,爸爸!”姐姐明白父亲是在警告她和熊瞎子之间的关系不要迈步得太快,便红着一张脸,埋垂着脑袋,不敢再多言。
父亲给了我一个大大拥抱的同时,冲我耳语道:“帮我看好你姐姐!”
“我会的。”我回头,望着父亲的眼睛,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神震得我心头一颤。
父亲是想对我传达什么信息呢?是在催促我应该忠于自己的情感,还是在强调楚天凤是我龙凤胎的亲姐姐,我们存有密不可分的血缘亲情,所以我不应该产生这种非分之念。但如果是作为一个负责任的长者,父亲的警戒肯定是在强调后者吧?!毕竟,我对姐姐产生了**的依恋之情,这是有辱家德败坏门风的大丑事,父亲不便深入追究,则是只能点到为止。
将双亲送上了动车,我和姐姐走出火车站,姐姐冲我不高兴道:“龙龙,你是不是在爸爸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
“没有啊!”
“没有?真的没有?”姐姐差点将她那对漂亮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了眼眶外。
“爸爸年过半百,眼看已是奔六十的人了,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事会猜测不到?眼见那头大西熊贴着你才能走动道儿,即便是个傻子,也都瞧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反正,你倘若胆敢在爸妈的面前说我什么坏话,小心我要你好看!”姐姐恶狠狠的模样,一边戳着我的脑袋,一边冲我亮出了一对毫无威慑力的小粉拳。
但我仍旧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你这么凶悍,我哪敢多嘴!”
“哼!看你这副小样儿也不敢!”因眼见我配合得天衣无缝,姐姐愈加洋洋得意了起来,并且相互擦了擦自己的那对粉拳,像是擦抹掉了拳击手套上的落灰。
与此同时,父亲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神再次浮现在了我的面前,眼眶中分明蕴藏着不动声色的泪光,在日渐浑浊的瞳孔中打着旋儿。是啊!我是该醒醒了,不能再继续沉沦于内心深处所执迷不悟的这份虚幻的爱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