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侯方之事过后,从外表来看,巴叶亭的行为殊无变化,他还是上官端身边那个听话的小弟。但在内心中,他已经对上官端生了戒心。只要他与师兄在一起,便处处小心提防。甚至于,他开始乔装打扮,远远地在身后跟踪起了上官端。
这些日子以来,南楚的边界地风平浪静。将诸事暂交给左路军副指挥使后,上官端和巴叶亭各有了一日的休假。
这天,巴叶亭对脸部进行了粗粗的处理。他在脸上涂了一些泥粉疙瘩,在颌下贴上了细长的假胡须,又在身外套了一件庄稼人的粗布衣物,再挑起一担劈好的木柴,隔着街道对上官端的府门进行盯梢。
不久,他见上官端穿着一件普通的便服出了门。巴叶亭挑着这一担木柴,尾随在了上官端的身后。他两个一前一后地穿过了几条长街,巴叶亭见上官端进入了一家弦音飘飘的歌楼。
那歌楼面向外街的方向开着一整排的长窗,巴叶亭见上官端进了二楼的一间厢房。那厢房里似乎早已有人坐在那里等上官地,两人打了一个照面,便神色淡然地聊了开来。
上官端只跟那人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他出了厢房,跟这家歌楼的老板问候了一声,又沿着来时的道路,不慌不忙地向自家的府邸折返而去。
“事情绝不会这样简单。”
巴叶亭看着上官端离去,继续躲在暗处。他听着那歌楼上的舞女嘴里咿咿呀呀的唱了几首悱恻缠绵的曲子,这才见到那间厢房里又走出了一个中年人。
这人面皮白净,颌下流着短须,穿着月白色的衣衫,大摇大摆地出了阁楼。他向四处望了一下,转身走进了这条大街尽头处的一家客栈。
巴叶亭见他向那家客栈的伙计吩咐了几句,那伙计点头哈腰的,很快跑到大街上,钻进了几间屋舍之间的一条小巷。过了不久,宽阔的青石路上响起了木轮滚动的粼粼声,一个下人驾驶着一辆鹅黄帷幕的马车,不偏不倚地停在了客栈的门口。
那伙计从马车上下来,同那个下人一起,利索地走进了客栈。他二人憋足了一口气,合力抬起了一口沉重的大木箱。这时,那位中年人再次走了出来。在客栈伙计出去叫车时,他又在屋中改换了一套衣饰。
只见他此刻穿着一件翠绿色的绸缎长衫,头上顶着一个灰色的狐皮帽,全身的衣物珠光宝气,手上更是戴了一枚鸽蛋大小的莹蓝色宝石,俨然便是一位走南闯北的阔绰富商。
他像个监工一般,走到那两个搬木箱的青年面前,颐指气使道:
“小心点,摔坏了里面的东西,你们可赔不起!”
那两个青年帮他从客栈里又搬下来几口木箱后,这中年人给了那伙计一点儿赏银,又交给那个马行的下人一块金锭,很骄狂地说道:“这辆马车我买下了,多余的钱不用找了,就当是大爷的赏赐。”
那中年人上了马车,抖起缰绳。马车前方,两匹枣红色的健马长嘶一声,扬起黑蹄,向潭州城的南大门“得得”地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