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当晚京城中便出了大事。
昨晚京城中堂庐郡王府被西山流寇入侵,府中当场发现盗贼,抓捕过程中发生混战,群贼逃窜中撞上了夜间巡城的屏东军,导致混战加剧,盗贼逃窜走,棠庐的府兵有失,这一早棠庐郡王便上报金殿,要求皇帝对此做出举动。
方文远四人一大早就被传去面圣,皇帝大发雷霆地怒骂:“这是怎么搞的!”
几人都不敢吭声,方文远只得擎手道:“还请皇上息怒,昨夜流寇突袭棠庐郡王府,是末将巡逻不利,但流寇如此神出鬼没,纵算是江湖高手也难以…”
皇帝一把打断他,怒道:“小小盗贼,你们屏东军不是盛名赫赫么?这样小事三番两次都搞弄不清楚,是不想在京城待了么!”
西宁立刻摆了个笑脸插科打诨:“皇上哪里的话,就算别人不待,我西宁这样的人离了京城半天都活不了的,还不是要生活在天子的庇护下。”
皇帝的脸色稍好了一点,啐道:“你这个家伙,不许打岔。”
方文远赶紧伏首:“皇上误会,我们屏东自然有能力解决流寇祸患,只是这征兵打仗的军队,难以一时跟组织有序的江湖高手对抗,还请皇上多给末将一些时间。”
皇帝只冷笑了笑:“我看是汤侯爷近年来不理政事,太放纵你们了,朕看,是需要个人去屏东帮帮你们了。”
方文远一愣,不知皇帝的意思,这边过秦却立刻警觉,温文尔雅地道:“皇上挂心了,我们屏东中别的不说,人手还是够的,还请皇上再给末将一点时间…”
这下方文远三人也明白了皇上话里的意思,安插人手到屏东府中,或是为了分散军权,还是为了监视,总之对屏东没有好处。
皇帝又粗暴地打断了过秦,“怎么?你们几个大了,连朕的话都不要听了是么?这天下究竟是朕的天下还是屏东的天下!”
四人赶紧齐齐跪下,方文远立即道:“皇上息怒,臣等绝无此意。”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旁边的过秦拉了一把。
见过秦轻轻摇头,方文远也明白皇帝这次借机打击屏东军权的意志之坚定了。
皇帝沉吟了一会,放缓了语气让四人起来,温和了些道:“罢了,朕也是为了你们好,再怎么说文远你们几个也还算朕看着长大的,现在年纪轻犯错也是寻常,朕就派个人去帮帮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事。”
方文远等只得点头称是,却又不敢多问,皇帝便着四人退出去了,只说晚上派人一同帮助巡防军训防。
常胜门中,气氛一片沉寂。
“皇上这次也太过分了,居然强行就要往我们府里塞人!”西宁一脸气急败坏,旁边的宗威也附和道:“就是就是,这分权也太明显了。”
“分权其实是早就注定了的,像屏东这样,掌控京城训防和外域防控,权利未免也太大了,皇上要处理我们,也是正常的。”方文远道。
“关键在于,如何处理。”过秦眉间有蹙,显然在想事情。
“这个很简单。”西宁很快平息了愤愤不平的脸色,傲气无比地道:“要么好好的正常分开军权给第三方或者留用皇家,要么,就像前代少天监一样的下场。”
提到少天监,大家明显怔了一下,西宁继续挑着眉毛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左季文当初权倾朝野,六部的事都要他经手,看上去是少天监自己交出了权柄归乡,可半年后那桩荆门案…”
方文远立刻打断了他,“西宁,话可不要乱讲。”
西宁仍一脸少年人的放纵不羁,笑嘻嘻地道:“好啦大哥,我不过随便乱举个例子罢了。”
宗威还是一脸茫然,“等等,为什么我又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了。”
方文远不回答他,“今晚的训防,我们四人一同出马,尚弟,阿武,你们两快去安排好公孙府的训防兵,傍晚就部署好。”
坐在后面的公孙尚和公孙武兄弟立刻站起来说了声是,小跑了出去。
宗威有些不解地道:“大哥,为什么要用公孙大哥家的兵不用我们自己的兄弟?”
方文远微微一笑:“你当你大哥真那么听话么?皇上控制我们屏东的军马容易,但公孙府毕竟只是我们的旁支,不好随便指控。”
暮色霭霭楚天阔,转眼太阳就快要下山了。
兄弟四人已到了京城巡防营,布兵准备去巡查,忽然付清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进来。
“报告少将军们,外面军台刚要按吩咐出兵,忽然进来了一个人,拿着圣旨说让我们听他的,不得出兵!”
四人听了面面相觑,西宁立刻跳起来,“哪里来的毛头小子,左相见了我们都得礼让三分呢,他是个什么东西,付清,带我去会会他!”
见西宁跑了出去,方文远皱眉道:“看来皇上调来的这个官员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过秦微微一笑:“那便让西宁去挫挫他的锐气。”
未想过了一小会,公孙武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慌慌张张地喊:“大哥!大哥!不好了!西宁和那小子大打起来了!”
方文远一听,几步走下来:“阿武,说清楚,怎么了?”
公孙武满脸是汗,道:“哎呀,刚才西宁一来,就冲那个小子挑衅,叫他滚蛋,那人却说,只要西宁赢得了他三招自己就滚蛋,输了西宁自己滚蛋。”
宗威听了便笑:“这朝廷官员胆子不小啊,西宁怎么说也是个军府少将,要三招?我看一招不就得把他打坏了。”
公孙武急道:“哎呀,谁知道西宁真的莫名其妙输了他三招,那人叫西宁滚蛋,西宁自然不愿意了,便不管不顾地打起来了。”
宗威赶紧跳起来:“什么?西宁竟输了?这是哪里来的大将,真的打坏了可不好,快去阻止他们。”
方文远和过秦对视一眼,三人便一齐快步往外走去。
等走到营房门口,已经听得里面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只见西宁和一个身穿黑袍头戴珠冠的人正过着剑招。
方文远急急地要出声阻止,过秦却一把拦住了他,“且看看这位大人有何能耐能赢西宁三招。”
方文远三人定睛细细看了一会,只见西宁和这人剑术不分上下,但那人却对西宁承压制之势,似乎武功在他之上。
西宁年仅十八,位列少将,武功自然不浅,剑术更是他的长处,可这位新来的朝廷官员却能压制他,方文远看了不由得暗暗吃惊。
这时过秦却在旁边轻轻笑了一声,“大哥,你仔细看,这位大人的剑术高明在何处?”
方文远沉吟道:“要说力道和剑招之精深,也许不如我们几人,但他出剑速度之快,恐怕,恐怕天下几乎无人能及。”
过秦点头:“这便是了,此人的剑术仅仅凭这一天下数一数二的速度取胜,西宁被压制的原因,正是因为西宁平常本身也是凭借速度取胜,奈何遇到这样的速度高手,估计西宁又要输了。”
正说着,西宁那边忽然一支剑哐当一声被弹了出来,那黑袍人往后一跃,只留下两手空空的西宁站在中间。
方文远赶紧上前,一把按住满脸羞忿的西宁,上前对那人擎手道:“末将有礼了,大人剑术之高真是让人佩服。”
那黑袍人微微一笑,黑暗中一双眼睛闪闪发光。
这边宗威却忽然惊叫出声,“你!你!你!你不是…”
火把一闪,映过那人的面孔,众人只看见一个身量娇小,面容极其秀美的少年,一对弯弯的月牙眼澄亮而锐利,在火光中向前一步,擎手道:
“在下少天监,左旭阳,见过各位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