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洞中天弹指度七日,坎途归却再起波澜
“果然啊……不过,总算被压制住了。这一次出手结下的因果甚大,只看老婆子这一宝押压准了没有。”看着被自己打出的光霞所笼罩的姜玄,黑老太太心中暗忖。
又观察了一阵,看到姜玄确实再无变化,黑老太太将手中的烛龙杆放在了双膝上,之后盘膝闭目,双手法诀连连变动。随着这一连串的法诀打出,那烛龙杆发出了“嗡嗡”的清鸣,蛇口处飘出了一片指甲盖儿大小的界元晶碎片。这东西显然要比她送给姜玄的那缕烟气拥有更精纯的能量。不过,黑老太太可没有把握将这东西封印进一个凡人的身体里。毕竟就连寻常的修行之人在没有达到返虚境界之前,那都是不敢去轻易接触太虚元气的。无他,境界不到,自身就会被元气中所蕴藏的虚空法则给轻易地撕碎。故而她所能给姜玄的,也只有那一缕烟气了。至于黑老太太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只见她张口一吸,这一小片界元碎晶就被她一口吞了下去。此刻,在这个被临时开辟出的洞**,除去那点点的火光,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
七日后,子时刚过。
“嗯——”一声悠长的闷哼声打破了洞穴之内的寂静。感觉到姜玄有了动静,黑老太太缓缓地睁开了眼,“小子,你醒啦。”
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声音,姜玄很想睁眼瞧瞧,但他做不到。入定了七天,现在的姜玄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依稀间,他的灵魂与身体似乎已然分开了。当下,仿佛一切的感受都是由他的灵魂来承担的。
姜玄能感受到身体的存在,但是这种感受是极其模糊的。自己的身体好像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而且这个轮廓还在不断地胀大、缩小着。他似乎完全不能控制这相伴了他二十多年的身体。
过了能有五六分钟的样子,一阵酥麻的感觉传遍了姜玄的全身。也许是太过舒服的原因,姜玄没能察觉到这阵酥麻感是由何处开始的。不过,他却可以清晰地听到自身血管中血液在汩汩地流动。头顶、两肩、前胸、后背……姜玄身体的每一处毛孔,此时都在贪婪的呼吸着……
“爽!”一声由心底发出的呐喊,把姜玄又带回了现实中。睁开眼睛,姜玄首先看到的就是对面而坐的黑老太太。看到她那略带赞许的眼神,姜玄本想开口说话,但张了张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
看到姜玄面现焦急,黑老太太摆手说道:“不用急,你一定七日,魂魄需要与肉身适应一会儿。”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姜玄这才慢慢地抬起了手臂,扭动了一下脖子。“咔、咔……”一阵阵关节的脆响听得姜玄连连咧嘴。
“黑——妈——妈……”姜玄一字一顿地说道。感觉着自己的嘴都有些生硬了,他用手揉了揉下巴,然后依旧十分勉强的继续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黑老太太如抽烟袋般一边吸着烛龙杆,一边说道,“你没有修行的经历,老婆子我用摄魂术帮你入定。这样封印进你身体里的那一缕元气就能不断地在你身体里循环开。只是过了七天,你的身体有点儿僵而已。”
“七……七天!”姜玄有些结巴,但这次不是嘴巴发僵造成的,而是黑老太太的话着实吓着了他。“不会吧,七天我就一直坐着!没吃!也没喝!”
“没事,那些元气足够你消化的。”黑老太太并没有将全部的事实都告诉姜玄。太虚元气本是返虚期修士所专属的能量。不用说凡人,境界不到就连修士去吸收这种能量,都会被其中蕴含的虚空法则给撕碎吞噬。所以这七天来,黑老太太每时每刻都在用神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玄的身体变化,观察着姜玄身体里那让她都有些意外的东西……
“黑妈妈,我记得我当时好像看到了一点绿火……”
“什么绿火?”黑老太太急忙打断了姜玄的问话,“哪有什么绿火,一定是你第一次入定,不太适应才产生了幻觉。”
“是吗?”姜玄略有疑惑,然而看到黑老太太那突然变得异常严肃的脸,他虽然也猜着其中必有隐情,但终究还是没敢继续追问下去。
“小胖子,你这回可把老婆子我给累坏了。”黑老太太捶着腰站了起来,她深深地看了姜玄一眼说道,“记住小子,老婆子我只是把你送到了这里就走了,别的什么也没发生过!还有,一会儿你沿着山道走就能到县城了。”
“是,送我到这儿您就走了,别的什么也没发生过。沿着山道走就能到县城了。”此刻,姜玄的目光却再次变得有些呆滞。当重复完了这两句话,他突然就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了……
时近正午,姜玄这才又渐渐地清醒了过来。
“这是……哪啊?”看着这陌生的山洞,姜玄坐了起来,慢慢地开始回忆起了这几天的经历。
“陨星?末日?神仙?黑老妈妈……送我到这儿,她就走了?”姜玄一边回忆着,一边自言自语。突然他站了起来,几步就走到了洞口,正午的太阳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带来的温暖,下一刻姜玄突然张开双臂大声喊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啊!”
喊出了这句话,姜玄感到很是畅快。大口地呼吸了一下山间的新鲜空气,他头也不回,大踏步的向着山下走去。
走了能有小半天儿,下午时分姜玄才来到了县城里。细一打听他才知道,这里原来是距离市区他家北面一百二十多公里的一个县城。找了一家小旅店,姜玄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热水澡。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搭乘了一辆开往市区的长途车。
看着渐渐开始熟悉的风景,姜玄很是感慨。这几天的见闻,绝对要比他这二十多年来所经历的一切都要刺激多了。回想那一幕幕,巨型陨星坠落时给他带来的恐惧,仙人斗法时给他带来的震撼,初见仙女时给他带来的艳羡,与黑老太太交谈时给他带来的惊讶……
想着想着,姜玄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对啊!”他暗自忖道,“陨星撞地球,多大的事啊!怎么我一直没听有人议论过?”
看着身边都在昏昏欲睡的其他乘客,姜玄心中突然有了一阵不真实的感觉。他本打算拿手机上网查查新闻,可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已然在北疆壮烈“牺牲”了!
姜玄并不死心,他转头向身旁一个靠窗坐着,抱小孩儿的中年妇女问道:“大姐,您最近听说了吗?新疆那头儿,前几天出现了一颗大陨石!”
“呵呵……”面对姜玄这个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搭讪,抱小孩儿的大嫂先是僵硬地笑了笑。紧接着,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姜玄好一阵,将怀里的孩子和右手的行李又搂得紧了些,才连连摇头说道:“俺是乡下来的,莫清楚。”
也许是大嫂过于紧张,怀里本在熟睡的孩子也被搂得惊醒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看到一边在哄孩子,一边还在偷瞄提防着自己的乡下大嫂,姜玄这才恍然,自己被她当成“坏淫”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几天来,摸爬滚打都未曾换过的冲锋衣,姜玄一下子万分理解起了这位朴实的母亲。
“他奶奶的,早知道多带身衣服了!”习惯了二十多年的屌丝生活,这还是他第一次为自己的邋遢而如此自责。
很阿Q的安慰了自己一句,“这娘们儿没见过啥世面!”姜玄又向过道左手一个长相忠厚的中年汉子说道:“这位大哥,您听说了么?新疆前几天出现了颗陨石……”
眼见那人用眼角的余光翻着白眼,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姜玄知趣地缩回了身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姜玄越想越压不住心中的那股劲儿。终于他在两次失败后的第三分二十一秒突然跳了起来,然后面对着全车的人大喊了一声:“我要上厕所!”
……
“可怜的孩子,一定是憋坏了。”在加油站的休闲区,姜玄在同车乘客一句句满怀关切的感慨,以及一双双严重怀疑他肾功能的眼神下,率先地冲进了洗手间……
在车上,听到了姜玄的那一声呐喊后,全车的人都陷入了三秒钟的寂静,之后便是满车的哄笑声。在一些好心乘客的“支持”下,司机师傅终于同意在下一个加油站休息三分钟。
姜玄并不是尿急,在洗手间内虚晃了一枪之后,他便在加油站里大肆采购了数十份报纸。上车后,就在大伙都在等待同样有些尿急的司机师傅时,姜玄便已然开始埋首于那一堆报纸里面了,他绝不相信如此惊天的消息报纸上会没有报道。
良久,多年没有看过报纸的姜玄感觉有些头大了,“靠!开什么玩笑啊,真的没有!”
除了在一张报纸的右下角,姜玄发现了一则“日前,新疆北部地区发生数次有感震动”的消息外,其他的真的是一无所有。又看了一会儿,姜玄感到了阵阵的困乏,把背包往胸前一报,他枕着背包就渐渐地睡了过去……
“那是什么?”半梦半醒间,姜玄似乎又看到了那朵绿色的火花,“这火……我似乎在哪见过?”被黑老太太临行前抹去了那段在洞中的记忆,姜玄只觉得本能中自己似乎与那朵火花非常亲近。火花慢慢变大,姜玄再一次融入了那片火海之中。他自己仿佛就是那绿色的火焰,在火中他的皮肤、肌肉、骨骼、血液……一切的一切被逐渐地点燃了,但是他却没有一丝的痛苦,有的只是感到自身灵魂的回归。他的身体不再拥有任何的感受,然而这绝非身体麻木之类的反应迟钝,而是真正的脱去了束缚,宛如佛家所说的——“身无苦受,身无乐受,身无舍受”。
就在姜玄还保持着这种很莫名状态的时,一声惊呼却又把他拉回到了现实中。
“哎呀妈呀,啥味儿呀?咋这臭尼?”说话的正是坐在姜玄过道左手边的那个中年汉子,此刻他正在捂着鼻子大声的嚷嚷着。随着他的叫喊,全车人都捂住了口鼻。就在姜玄还在有些纳闷儿的时候,他身旁抱小孩儿的大嫂却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捂着嘴说:“小哥,不是刚解过手了吗?咋又拉裤里啦?”
姜玄一时没能听懂这是什么意思,随即他就闻到了一股极其恶心的味道,又酸又臭,还略带一丝腥气,熏得姜玄都感觉有些辣眼了。
“哎呀,小兄弟你是怎么啦……”
“妈呀,你都吃啥了……”
“大家快把窗户打开……”
“这是空调车,玻璃是死的……”
“师傅,快让这小子下去,这还一车人哩……”
……
无数的指责声如暴风骤雨,劈头盖脸地向姜玄打来。这时姜玄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上似乎粘上了什么东西,黏黏的。他用手摸了一下额头,“这是什么?”一团又黑又黏,好似黏痰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手背。
“小伙子,你吃嘛啦?”这时司机的声音传了来,“介大伙都有意见了,你说咋办吧?”
得知了这恶心的味道是从自己身上冒出来的,姜玄羞得满脸通红。看了看车已经开进了市区,他只得怯生生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实在不行,师傅您就把我放在前面那个路口吧。”
姜玄站在路口,他本想先去洗个澡,但此番出行他就是为了应付他爷爷才去的北疆,并没有带多余的衣服。所以最后他还是打了一辆车,并且以愿意支付双倍车钱的代价,他这才回到了久别的家。
“老头儿,我回来了!”姜玄满头黑线地耷拉着脑袋,还没进门儿就没带好气儿地嚷嚷道
“小玄快跑!”突然,院子里传来了他爷爷苍老中,还带着些惊慌的喊声。
“敢跑我就打死这老东西!”又一个有些阴鸠的声音传了来。姜玄赶紧抬头,一眼就看见一把漆黑的手枪正抵在了他爷爷姜怀远的脑门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