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俨12岁登基,恍惚之间,在位已经15个年头。
前一半时间,李俨过得还算舒坦。朝政再乱都有干爹田令孜扛着,他只管吃喝玩乐。
上了20岁之后,李俨懂事了,烦恼却随之而来,事情也更不受控制。
之后几年,唐帝的尊严在李俨哪里丢得全国上下遍地都是,两次被赶出首都长安,被军阀追杀,被当权太监挟持和抛弃,被同族人抢权夺位,每次都是颠沛流离,前途未卜,生命堪忧。
几番折腾,李俨的身体也垮了。
说到底,李俨的病就是给“吓”出来,然后给折腾是死的。
而887年这场动荡,就成为压死他的最后一条稻草。
887年3月,在杨复恭力挽狂澜之下,李俨最终搞定了“建贞”朝,带着他的流亡政府从兴元启程返回长安,护驾军队是由杨复恭的养子杨守立带领。
当月中旬,李俨一行来了到凤翔军区。
到达凤翔后,军区司令李昌符特别热情,举办了盛大的接驾大会。李俨、杨复恭、李昌符几个主角和一班大臣喝酒叙旧,谈感情,谈理想,说未来,不亦乐乎。
酒喝好了,理性偷懒,感性抬头,万事就易办。
李昌符趁兴请奏,“皇上,长安的宫殿经战乱破坏得太厉害,现今还没有完全修复,请皇上在凤翔再停留一段时间,等修缮完备,再行回宫。”
“这…”李俨毫无准备,给这么一问,都不知道怎么答好。就望了望身边两位宰相杜让能和韦昭度,说道,“爱卿,长安的宫殿还没修复吗?”。
“皇上,当下战乱刚停,百废待兴,天子应早日回京,主持大局,稳定四海,安抚人心。”杜让能奏道,有点九不搭八,不过态度很鲜明。意思是说,宫殿的事根本就不是事。
这么一说,刚才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凝结,场面有点尴尬。
此时,在一旁低头不语的杨复恭向韦昭度使了个眼色。
韦昭度会意,奏道,“禀皇上,长安城确实破坏得比较厉害,目前修复工程正在加紧进行中,不日便可完工。”虽然没有劝李俨留下来,但却有点信息诱导的成分。
当年,黄巢长安一轮游,长安城剩下30%。后来,经长安市长王徽长年修补,勉强修复到50%,李克用再攻长安后,长安城几乎没有剩下任何东西。
“禀皇上,圣驾未到之前,臣已经加派人手对凤翔的行宫进行再一次修缮,配备各种设施,进了很多美女,请皇上多留一段时间。”李昌符再次发出请求,态度很坚决。
“这…”喝了人家的酒,吃了人家饭菜,嘴短,舌头打结,语不表意。李俨又望了望杨复恭,见他脸色平和,便表示,“李将军忠心耿耿,盛情难却,准奏!”
实际上,李俨心里不怎么喜欢李昌符,也不那么想留下来。不过,现在在别人的地头上,也不好削了人家的面子。反正,住三五天也是一段时间,住十头八日也是一段时间,这个自己把握控制就行。关键杨复恭也没反对意见。
“皇上…”杜让能还想再说,被李俨阻止了。
于是,李俨一干人等就在凤翔行宫住了下来,可是这一住就是过了一个月。
李俨终于忍不住了,就跟李昌符说,我该走了。李昌符呵呵了下,说再住一些日子吧。接来下,对话基本就是:
“将军我该走了。”
“呵呵,留多些日子吧。”
“这…”
“将军,我要走了。”
“呵呵,你是觉得我招待不周?对我有意见?”
“这…”
“将军,我一定要走了。”
“呵呵,你走啊,没人拦你,不过我不同意。”
“这…”
李俨给呵呵得心都凉了半截,当下这个情况没办法,也不知道如何收场,就跟禁卫军头领杨守立吐槽,言下就让他跟他义父杨复恭探个态度,讨个方法。
“李昌符乃奸邪之人,滞留皇上之举用心险恶,义父为何不阻止?”杨守立问杨复恭说。
杨守立本名胡弘立,被杨复恭收做养子后才改姓换名。此人勇武过人,气场极强,官兵都很怕他。
“这些话,皇上教你说的吧?”杨复恭一听,笑了笑,心想你一鲁莽大兵居然也会关注这些事情。
杨守立见一眼就让人看穿,支支吾吾,语无伦次。
“那你倒是说说看,李昌符怎么用心险恶了?”杨复恭有意要考一下养子的智力。
“李昌符怕皇帝回到长安,他和张玫合谋?逆的事败露,算他总账!”杨守立肯定地说,显得有点得意。
“还有呢?没有吗?”杨复恭又问。
“还有什么…没了。”杨守立挠了挠头,刚才的小得意消失无踪。
杨复恭微微笑了下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事没那么简单。实话告诉你吧!李昌符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看怕咱们还要再留一段时间。”
“吓?!他敢!李昌符吃了熊心豹子了,待我砍了他再说。”杨守立愤愤不平说。突然间似乎又想起什么,接着问,“既然义父识破他的奸计,缘何不阻止皇上?”
“当日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再不应下来,李昌符就拔刀了。再说留下来,我自有打算。你别瞎打听。”杨复恭用责备的口吻说道。
“那,现在有啥事情让我做?”杨守立业挺无奈的,悻悻道。
“时机尚未成熟,让李昌符再折腾一些日子,我自有办法。”杨复恭说完,有点不放心,又警告杨守立,“你别给我添乱,到时候有你忙的,回去好好整你的兵。”
“遵义父教诲。”杨守立答道,还小声嘀咕下,毕竟讲了半天也没得到他要的答案。
果然,如杨复恭所料,接下的一个月,李昌符动作不小,借着自己“摄理司徒”的职位,开始染指朝政。
摄理司徒是唐帝国最大的官职之一,位列三公之二。这是李昌符当年返投李俨,获得的荣誉称号。
宰相班子,皇帝秘书部、禁卫军几个权力部门面临这突然的变化也无可适从,刚开始还是旁敲侧击,希望李昌符能提高自身觉悟,不要越过边界,可事与愿违。
枪杆子里出政权,现在刀子在李昌符手上,他才不在乎这些,依然我行我素。
一时间,流亡政府内民意沸腾,全都想除掉李昌符而后快。
奇怪的是最具实权人物杨复恭却什么表态也没有。这么一来,压力一下子又全到皇帝李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