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二一干人什么也没发现。
不过齐刷刷断开铁网和他们随后发现的断开一面的铁笼,让他们判断出形势不妙。
对这些前山贼来说。
判断什么时候逃跑的工夫要远比什么时候应该战斗更强。
在这方面,熊二更是其中翘楚。
没有一点点招呼,熊二转身就跑,小喽喽们也不甘示弱,飞快的跟了过去,扔下了一地的战利品。
“爹爹!”获救的蓝兮张开小手,朝蓝坡隐藏的那个棵树跑去,完全没有发现明仁的存在。
明仁颇感兴趣的看了一眼蓝兮,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能一下就发现那个猎人的藏身之地呢,难道是因为血缘的力量吗?
蓝坡从树上跳了下来,一把抱起蓝兮,把她放到自己的肩头,然后看向明仁。
“多谢兄台出手帮忙。”
“看尊驾的身手,我是画蛇添足了。”能够和人对话,明仁心里也挺受用。
“我听说过一名叫做明仁的刺客,形若虚空,想来肯定是阁下了。”蓝坡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正是在下。我也听说有个名叫蓝坡的猎人,在虎步赛中名扬天下,应该就是您了吧。”明仁的口气中也没有多少疑问。
蓝兮左顾右盼,不知道爹爹在和谁说话。
明仁的话全由风送出,只会传到他想说话的对象,在加上蓝兮根本看不到他,也难怪她如此疑惑了。
两个男人一起笑了起来,蓝兮猛然听到对面凭空的传来一阵笑声,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爹爹给他解释后,蓝兮总算懵懵懂懂的接受了明仁的存在,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明仁应该在的位置,用手摸了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蓝坡把被逮住的动物都放生了,死去的动物挖坑埋葬,然后邀请明仁去自己的帐篷喝杯酒,明仁爽快的同意了。
搓桑、蓝道、蓝青对这位只能听见声音的客人疑惑了很久,蓝道、蓝青更是问了一堆问题,但是被蓝坡喝止了。
“不知道明仁先生吃些什么,我好准备饭菜。”搓桑问道。
“不用麻烦了,我是餐风饮露之人,只需一些美酒即可。”明仁语气很和善,让搓桑觉得空气中好像出现了一个笑容。
“你可比翁白好伺候多了,实际上,比任何一个客人都好伺候多了。”蓝坡笑道,他们已经知道彼此之间一些共同的朋友,翁白、半和尚,这让两个人感觉又亲切了许多。
几人在帐篷中用了一餐,三个孩子对这个看不见的“叔叔”的好奇心慢慢淡了下去。
饭后,蓝坡和明仁拎着酒在草原上散步。
“我一直以为,不停的流浪才是最寂寞的,”明仁看着这无边的绿意,偶有蹦跳的小兔子,反而增添了草原的寂静,“但是呆在这没有人烟的草原上,恐怕更寂寞吧。”
“有妻有子,也谈不上什么寂寞,只是蓝某人早已没有了漂泊的动力。”蓝坡淡淡笑道,“不再期待远方,哪里都是生活,哪里都没有梦想。”
明仁的气息晃动了一下,“哪里都是生活。信然。蓝兄是豁达之人啊。”
“只是安于生活罢了,”蓝坡饮了一口羊皮袋中的酒,“不过,这个简单的愿望,现在恐怕也不易实现了。”
“蓝兄也感觉到天地之变了吗?”
“日月交替之时比往常推迟了很久了。林间之风愈干,草上之露变为方形,前段日子蝗虫过境,我如果不用箭雨击落干净,恐怕这片草原都不是这个样子了。”
“击落蝗虫群?”明仁疑惑道,“你有多少箭?”
“哦,我只是在箭尾和弓弦之间绑上弹力绳而已。”蓝坡笑道。
明仁一笑。
“从你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的变化恐怕更为明显吧。”蓝坡问明仁。
“是的,”明仁说,“我很早就感觉到了风的异动,为此我专门找过半和尚,也是从他口中,我才得知了法则之士的存在。”
“这个我也从翁白的来信中得知了。”蓝坡感叹道,“人们喜欢感叹自己的孤独,一旦这个世界真正因为一些外来生物而热闹起来时,恐怕结局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一般来说,人都是很贪婪的,只是这次不一样的地方是,这些法则之士‘赠与’的礼物,我们是想要也得要,不想要也得接着。”
“来吧。”蓝坡突然豪情满怀,“我隐居多年,学会的一样东西就是,你可以放弃很多东西,但是对于自己选择的家园,要保卫到底。”
“风之国已经和大可国真正接壤了,风之国居民现在也不能置身事外了。”明仁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但是言语中颇有慷慨之意。
蓝坡停下了,随意的躺在地上,直视着太阳。
明仁也停了下来,他的形体发生了变化,只是不知道是否能用“躺下”来形容他的状态。
“我刚离开风之国,进入大可国游荡时,颇为形体的差异苦恼过一段时间,”在这种放松的状态下,往事开始进入明仁的脑海,“可是慢慢的,我学会了接受差异,也越来越了解,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可是面对那些从天外来的生物,还是免不了忐忑。看来还是井底之蛙,做不到真正的彻悟啊。”
“我们目前的一切知识,都是建立在现有的人类背景上的,我们所谓的超脱,也只是夏虫语冰而已,如同没有在火炉里锻炼过,熬过一个夏天就说自己不再怕热了,终归是一己之见而已。”蓝坡安慰明仁,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我现在怕的是,即使人们熬过了这次灾劫,我们的一切也不会再一样了。”明仁语气中颇不平静。
“是啊,这几乎是肯定的。可是这未尝不是好事啊。”蓝坡淡然道。
“对,还是蓝兄更看的开,我反而庸人自扰了。来,喝酒。”
“喝酒,草原之酒虽然粗鄙,但是哪种酒不能醉人啊。”
“只要能醉人,就是好酒。”
两个羊皮袋碰在一起,清冽的酒水从袋口迸出,落在草叶上,滚成了方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