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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青崖

青崖山,于镇州西北三百里,方圆百余里,湎水从此山南去,周崖陡峭,石壁天成,又以山顶古木茂盛,多苍松青翠,山壁湿润,多附绿苔,是以青崖得名。传八百年前,召王伏九凤,镇于山中。——《九州志异?山经》

夕阳西下,渐渐落入青崖山后,斜阳海露出半边,给崖上青松披上了一层金辉,峭崖长长的影子斜拉直到河东边的野草滩边,站在山崖上往下看,甘棠村尽在眼底,如车辙般大小的道路上,归来的村民如同蚂蚁般大小三三两两挪回各自的盒子屋中。袅袅的炊烟各自升起,远远地似乎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鸡鸣狗吠隐隐传来,一片安宁而祥和。

这个时节,除了偶尔上山采集草药山珍,很少有村民进到这青崖山中,从山中顺着村庄方向走去,快到山崖边时候一条仅一肩多宽的小道便出现在眼前,这便是从村庄上下这青崖山的唯一通道,小道宽窄十分均匀,如同用斧头在这石崖上生生劈出了这么一条道路,路上用条石一层层铺下来,形成一级级的阶梯。尽管如此,石阶形成的道路依然陡峭,村民们通过这石阶时依然得分外小心,还好在两边光滑的石壁上用斧凿出不少凹凸的糙口,可以用手搭着防止跌倒。

站在入口处,背对着夕阳,一年若是时候得当,太阳正对着小道落下,会在下面影子处出现一个大大的豁口,颇为新奇。

“哒!哒!哒!”也许是被野兽撩动,一颗小石子敲打着阶梯,发出清脆的击打声滚落下山去,在狭窄的山道上留下一连串的回音。

村西头牌楼的影子已经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两个小身影走在这余晖里,身前拉着两道长长的影子,仿佛要黏在一起般。宝儿此时双手捧着自己之前穿的小褂,方方地叠成四边形,一双闪灵的大眼睛是不是凑近小褂的缝里看了看,里面似乎藏了好东西似得,而一边的宁儿此时手里拿着小网,也将脑袋凑得近近的,想要跟着宝儿一起看。

“哥哥,你说蝴蝶在这里面不会被压没了吧?”宁儿小声地问,手紧紧握着小网的木柄。

“嘿嘿,怎么会呢!就这么一层薄薄的褂儿盖着,放心,不会有事的。”宝儿笑咧咧地说,说着把举到眼前的小褂缓缓地用双手移到肚子前的位置。

“嗯嗯”宁儿点了点头,两人的影子拉开了一点点。

两人无言地走了一会,宝儿看着前方长长的影子说道:“宁儿,我要是以后也张得像这影子这么长就好了。”

宁儿看了看前面,不解的看着宝儿,“哥哥,你要张那么长干嘛!怪吓人的。”

“哈哈!”宝儿朝着宁儿拌了一个鬼脸,“这样我就能轻松偷到李伯伯家那棵大桃树上的好果子啦!上次石头给我吃过他用竹竿挑的树顶的果子,可好吃啦。宁儿,你还记得吗?”

“嗯嗯!,宁儿记得。”宁儿此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哥哥还特意留了一半给宁儿呢。”

“这样我就可以让宁儿你吃到数不尽的好果子啦!听爹爹说,山上也有许多好吃的野果,等我张这么高,我也不会害怕那些野兽了,到时候我去捉一只给宁儿玩。”

“那还是不要了。”宁儿嘟了嘟嘴,“娘说山上的大老虎会吃人的。”

“嗨!那有什么,哥哥把那虎牙虎爪给拔了,大老虎还不像隔壁乐乐家的小花猫一样温驯,到时候那些小伙伴们指不定多羡慕咱呢。”宝儿得意洋洋地说道。

“那老虎会不会很疼啊……”

“老虎那么凶,就是要让它知道一点厉害……”

夕阳将最后一丝光芒敛藏起来,天地间忽然暗了下来,只剩青崖山边一屡晚霞残影,镶嵌在天边,久久才消散。

天色越来越暗,轻轻推开自家柴门,灶房已经逸出丝丝米饭的香气,宝儿的娘正在生火做饭。

轻轻地将宁儿拉进院门,一手托着小褂,后头对宁儿作了个噤声的动作,蹑手蹑脚地从堂屋直接溜进住的房间。

“呼——”长舒了一口气,两人相视狡黠地笑着。宝儿轻轻将小褂放在桌子上,回头对盯着桌子的宁儿说:“宁儿,去拿个小罐子来。”

“嗯!”宁儿应了一声,便到屋内的小木柜中,翻出了一个小圆罐子,放在桌上小褂的一旁。

“好了,咱们把蝴蝶装在这小罐子里好了。”宝儿将身子前倾着身子,一只手将小褂一边慢慢地掀起,一只手作爪状悬空在一旁,准备随时抓住蝴蝶。

将褂子掀开到一半的位置,一双彩色的蝶翼便露了出来,轻轻地上下摆动,这蝴蝶果然还有生息。一边的宁儿此时一双水灵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小嘴也不觉得微微张了起来。

宝儿小心翼翼地继续掀开褂子,蝴蝶已经露出了一半,这是一只彩色的斑蝶,此时正扑棱着半边翅膀,各色斑纹点点地叠在翅膀上,纹理错落有序,色彩嫣然,有如春天盛开的百花杂糅在一起般,十分喜人。

宝儿看了看宁儿,发现宁儿眼睛紧紧盯着那半边蝴蝶,宝儿随后又看回蝴蝶,右手轻轻托起小褂,正欲将蝴蝶倒扣入罐子内。

刚接近罐口时,忽然“嘎吱”一声骤响,房门被打开了。宝儿娘进得来房来,厉声问:“你们俩今天又野到哪儿去了!”

这一声不要紧,只吓得宝儿手一抖,直接将褂子抖开来,掉在桌面上,那花斑蝶陡然脱困,便扇动着翅膀扑棱地飞了起来。

看到蝴蝶从桌子飞了起来,宝儿从呆立中清醒了过来,大喊道:“蝴蝶!”随手抓起桌上的小褂儿朝飞离的蝴蝶甩了去,宁儿见状也喊了起来:“哥哥,别打坏了蝴蝶。”

听妹妹这么说,宝儿将挥到半空中的褂子硬生生撤了气力,褂子甩到空中然后无力地垂了下来。

花斑蝶被褂子扫过地风吹离一边,随后又调整的翅膀恢复了平衡,朝着窗子外光亮处飞了出去。宝儿宁儿看着蝴蝶飞了出去,也不管母亲的责骂跟着追了出去,跑到外边窗户边时,蝴蝶早已消失在朦胧的空中,天色渐暗,也不知从何找起了。

“哥哥,哥哥,蝴蝶不见了。”宁儿拉着宝儿的衣角委屈道。

宝儿看了看四周,确认不见蝴蝶的踪影,挠了挠头,安慰道:“没事,明天我再给宁儿捉一只。”

“咱们回去吧,娘亲又要骂我们了。”宝儿拉着宁儿的手说。

两人刚回头往屋里走,已发现娘已经站在台阶前,看着二人道:“一天就像个野猴子样,也不见有个安分!”说完摆了摆手道:“宁儿,到娘这儿来,宁给你看看气色是不是好点了。”

“是,娘亲。”宁儿往屋里走去,宝儿也跟了上去。

“宝儿,罚你去院门外候着,直到你爹爹回来。”

“哦!”冲着偷笑的宁儿吐了吐舌头,宝儿转身便往院门外走去。

天已经快完全黑了,远处的事物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影子,宝儿百无聊奈地蹲在院门外,靠着篱笆,用小木棍在地上画着一个个小方格子。

“呜……爹爹平时这时候早回家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这个时候还不回家,害我被娘亲罚在这里这么久,早上和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嗯……去山上找什么东西来着。”宝儿歪着脑袋想着早上的事,可是任宝儿如何想,却也是想不起来。

“早上明明听得很清楚的,爹和娘还小吵了一架。”宝儿使劲晃了晃脑袋,“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什么?你个小鬼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宝儿娘站在了宝儿旁边,向着青崖山方向望去,脸上有一丝忧色。

“啊?娘亲,你怎么出来了。”宝儿看见自己娘,马上扔掉手中的小木棍,比直地站了起来,看样子平时还是很惧怕自己娘得。

“出来叫你吃饭啊。饭菜都快凉了,也不见你和你爹进来。”宝儿娘道:“进来吧,吃饭了。”说着便往屋内走去。

“可是爹还没回来啊。”宝儿又望了望道路远处。

“你爹等会回来给他留着饭呢,可不能饿着你这小祖宗啊,你爹回来又准要说我。”声音渐远,看样子是进了屋了。

“哦!”挠了挠头,宝儿看着院子里,正准备进去,忽然远处传来“咚!”地一声闷响,那声音沉闷而急促,传到宝儿耳朵里如一声霹雳,宝儿感觉大地都震了一震。宝儿往西边一看,夜幕下一片漆黑,只有几家零星微弱的灯火。远远近近传来各种狗吠的声音。

宝儿张大了嘴,不解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喧嚣声正起,原本安宁的夜晚似乎被这声隐隐传来的声响所打破。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遇见爹爹,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宝儿脑海中忽然回想起下午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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