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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啸夜

无厌从空中轻轻落在地上,脸上流出一丝冷汗。白裳女子走到他跟前,看了看他似乎并无大碍,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刚刚明明能躲开的,怎么不躲?”

无厌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用手将她拦退半步,警惕地盯着前方黑暗中那一团夹杂在飞扬的尘土,隐隐约约如同幽火般的光芒。

那女子见他这般,疑惑道:“怎么了?”

“霓裳,退下!”无厌顿声道,叫出了那女子名字。

霓裳还欲说什么,旁边河水中传来一声水花拍打的声音,只见方才被打退的钩蛇窜出了水面,头高昂着,离水面两丈,宛如铜铃的双目透着冷光,和无厌一般盯着那烟尘飞扬之处。

循着他们目光看去,只见那一团幽光缓缓飞了一段便停了下来,似是被什么东西握住,掩盖了一半的光芒,“嗖,嗖。”几声草丛拨动声传来,虽是极小,但是对于无厌这种修行之人来说,这声音饶是清晰无比。他大声说道:“阁下何人。”

“吼啊!”一声低吼传来,却不知是人是兽,尘烟稍退,霓裳双手将玉笛悬托于头顶,只见玉笛缓缓飞在半空中,霓裳兰指轻捏,口中默默念诀,只听见那玉笛在半空中发出声响来,笛声轻扬曼妙,随着音调起伏,玉笛清光乍现,如同悬于夜空中的长明灯一般,照亮了这附近。

只见这清光之下,一个低矮的身影已经从扬尘之中走出来,只见他衣衫褴褛,浑身赤红,右手紧紧握拳,一丝丝血从手臂上暴涨的肌肉中渗出,顺着手臂从拳头处滴答而下。左手往外回曲,抱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女孩子,嘴巴微微张着,发出低沉的吼叫,此刻魂玉正悬在百会穴上面,一丝丝灵力缓缓地从魂玉中涌入体内,双目猩红,透出无边的杀伐之气。正是宝儿,而他手中抱着的女孩子,则是宁儿。

“呀!”霓裳惊讶地一只手捂住了嘴,虽然宝儿已经变了副模样,但是还是认了出来,惊异道:“这…这不是白天那两个小孩么?”

她刚说出这句,宝儿目光转向了霓裳,霓裳与他双目对视,如受电击一般,感觉自己浑身气血外涌,体内真气横行乱窜,气脉纠结,难受无比。

“啪嗒”玉笛从空中跌落,周围忽然一暗,将宝儿整个人也埋入黑暗之中,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透出凶光,让人胆寒。霓裳整个人跌坐在地。眼睛睁得很大,不停地喘着气,平复自己体内涌动的气息。

“你没事吧!”无厌声音毫无波澜,手已经握拳横在胸前。眼中虽有些许疑惑,但是目光很快变成平时的凌厉,做好应战的准备。

此时已经失去自我意志的宝儿宛如一头刚挣脱牢笼的野兽,目露凶光盯着眼前的两人和伫立在水中的钩蛇。最终将目光停留在钩蛇身上,口中发出一声低吼声。

而钩蛇也不甘示弱,将头高扬,嘴微张着,黑色的信子露出来,发出嘶嘶的声音。和宝儿对峙着。

“吼啊!”宝儿裂开的嘴唇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吼,猛冲向钩蛇,踏出几步后高高跃起,粗大一圈的右手握拳,直击钩蛇头部。而钩蛇也毫不示弱,铜铃般的双目闪烁着阴森的冷光,看准机会,张开嘴朝宝儿猛扑而去。没有火光四曳,没有兵锋乍响。黑夜中,一声闷响震破嘈杂的流水声从两人相撞出传了出来。

“扑腾”一声,钩蛇头朝后仰,倒在水中,而宝儿的身影也往后倒飞,砸向河边斜坡处。此时北边几团明亮之光照来,正是四团火羽朝这边飞了过来。

不过几息的时间,火羽便划过无厌和霓裳头顶,照亮了这片河道,那火羽高高盘旋着,并未靠近河面,火灵属火,似是比较忌惮这河水。

此时在火光照耀之下,宝儿此时正躺在离河边几丈远的斜坡之上,一道深两尺的塌陷痕迹一直蔓延一丈远至宝儿脚下,似是落地之后余势未减一路滑行至此方才停住。此刻宝儿双手将灵儿护住在胸前。

站在远处的无厌见此般情景,皱眉道:“那畜生竟然跟上来了。”

一边的霓裳小声道:“那凶兽太过厉害,我们还是先避让吧,我们此行只是负责探查青崖山封印之事,却没想到那山野之人身上竟然有解禁之法……”说着不由自主地看了宝儿那边一眼,接着道:“此行目的已达,没必要再冒险了。”

“流萤里面几时出过真心为宗主卖命之人。”无厌冷冷道。

“无厌!”霓裳加重了声音。

“哼!”无厌冷哼了一声,截然道:“我自有分寸,这些凶兽现在目标未必就是我们。暂观其变。”说着便缓缓退了两步,眼睛亦是看着躺在地上的宝儿,说道:“没想到这小子如此不简单,白天竟然不曾看出来。”

“你知道那孩子到底怎么了?”霓裳道。

“是魂器。邪祟之术!”无厌眼中冷光大盛,充满了不屑。

霓裳再要细问之时,无厌寒声道:“这等事,宗主向来精通,回去问他吧。”说着眼睛盯着远处,不愿再作搭理。

天空中的火光映照宝儿猩红的双眸,更显煞气逼人,一翻手,将胸前宁儿甩在一旁碎草地上,似是完全失去了理性。将魂玉紧紧握在了手中,看着天上盘旋的火羽,似乎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般,手中魂玉透过指缝,迸发出光芒,握住魂玉的拳头,渐渐化成莹白色,融入在光圈里看不清楚,宝儿张开双臂,朝着空中一声长吼,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了出来。

最先波及的是天空中的四团火羽,气息袭来,瞬间便被震散成原始的火焰形态,在空中摇曳不定,越来越小。而站在远处的无厌霓裳二人先是一怔,随后一股狂风便朝着二人压了过来,霓裳一声惊呼,一个不备便被推了起来。无厌顺势随风向后滑去,伸出右手抓住了霓裳的手,随即用力,将脚扎在土里,将霓裳揽在怀里,定住了身子。

村子南边,灵枢正挥动长枪,帮一名重阳弟子解了围,此时村子外面已经也是火势蔓延,刚刚被他用长枪震散的火羽此时借着周围的火势,迅速恢复了形态,发出一声长鸣,又重新朝着他扑了过来。灵枢提神纳气,握住手中长枪,与其缠斗起来,枪指之处,火焰尽皆飞散,虽然与那火羽近身缠斗,火焰不时窜于身上,但是灵枢却似浑然不惧。一时颇占上风。

但是灵枢心中此时也是暗自吃惊,自己身上所学重阳心法阳明诀已至臻境,自是不惧火焰加身,但是自己却无法用这套心诀所化枪法将眼前这团火羽彻底击散,反而由着它吸收周围火灵之气愈来愈强,环顾四周,其他几名弟子也是越来越吃力。虽然旁边就是偌大的响水河,但是自己并不会水灵之法,加之挂念灵裳的伤情,一时也是有些情急了起来。

正缠斗间,忽然远处一股气息传了过来,虽然并不是十分强大,但是也让周围火焰顺势一倒,割在自己干燥的脸庞上有如刀刃一般。抬眼看去,数里外远处低空中一团火云剧烈涌动,并且迅速黯淡。

不过灵枢此时不能分心多想,抬手正欲继续与这火羽缠斗之时,忽然余下的几团火羽脱离了战斗,径直往远处那消散的火云处逸去。

众弟子失了目标,一时间都聚拢在了灵枢跟前,一名瘦瘦的弟子道:“师兄,你还好吧。”

灵枢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没想到这凶兽即便化作九份,也如此厉害。”一名弟子插话道,口里还喘着粗气,身上多处被烧伤,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这凶兽刚逃出禁制,只怕能力不及全盛时候一半,你们即便是修得阳明诀,不惧火灵,能够全身而退,亦是侥幸了。”灵枢重声道。

“是我等修炼不精,方才如此困顿。”身边一名年纪看上去稍长的弟子说道。

“罢了。”灵枢摆了摆手,说道:“方才那股气息,凶戾无比,不亚于九凤。九凤也完全被吸引过去了,不知是何方神圣。”

另外一名弟子问道:“师兄,我们是不是要跟过去。”

灵枢看了看远方,思忖了下,说道:“你们身上多少有伤,且前方凶险,你们就留在这,村里应该还有幸存的村民,你们将受伤的村民带离村子,我一个人先去查看下。”

“是,师兄。”众弟子接到吩咐,便四散开来,寻找受伤的村民。

灵枢看着远处火焰通明,正欲起身追去,忽然心里浮现出一个影子,便回头看着方才安置灵裳的地方,此刻周围已是赤炎通明,焦泥无痕。哪里还看得到灵裳的影子。灵枢只感觉心头一空,失落和担忧之情并起,三步化作两步,落在灵裳之前所在的地方,将附近仔细看了一圈,也未见其踪迹。仔细辨认,只在地上依稀看见丝丝血迹,一路往南而去,消失在田野寂暗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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