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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心殇

张灵均紧闭的眼睛此刻舒缓了下来,表情也似乎变得淡然了下来。此刻手中半枚魂玉忽然发出淡淡光芒,如同回光一般照在张灵均胸前的伤口上。此刻伤口已经扩散,焦灼的烧痕蔓延至手掌大小,并越来越迅速地向四处扩散。

张灵均此时也感觉到了魂玉的变化,贴着灵裳的耳朵道:“魂玉有变,我担心宝儿那边发生了什么,你快拿着这半块魂玉去找宝儿,此事牵涉甚深,不可告诉任何人。”

“师兄他们也不行么?”灵裳看一眼远处,轻声问道。

“不行!”张灵均忽然抬高了声音,随即又沉默了下去,脸色有些抽搐。

“灵均。”灵裳急唤了一声,将自身仅剩的一丝真气汇入张灵均身体内,压制伤口,却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映。

“别……费力了,这九灵……炽焰。以你的修为是治不了的。”张灵均睁开了眼睛,却是双目猩红,布满了血丝。两眼无神地四处转着,手颤颤悠悠地抬起来,在空中摸索着。

灵裳见状将他的手拉住,捂在自己脸上,泪水如决堤般涌了下来。落在张灵均胸口处,随后又似浸入心中一般消失不见。

张灵均抚摸了一下灵裳的脸庞,呢喃道:“我看见了……漫天枫叶……如火,只是好想……再看一眼……你啊……”说着,手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灵裳轻轻又将垂下来的手握起,搭在自己胸口处,温柔道:“如果有来生,我答应你,再和你一起走霜火小道,看晚霞如火,夕阳如画。再依偎在你怀里,听你讲各种轶闻奇事,一直在一起,如鸳鸯鸟一般形影不离,如海角石一般永不变心……”

一旁的魂玉忽然光芒盛了起来。一丝灵力从张灵均身体中吸入,发出一声金玉相鸣之声。

一股炙热的气息涌来,远处九凤已经凌悬于空中,气息外放,周围空气都似在燃烧一般。而周围那六名重阳弟子似乎对这炙热毫不惧怕。五人在领头弟子指挥下,分站五角围住九凤,此时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枚小铜镜,朝着九凤悬于身前,口中默默念诀,五道红光将五面镜子左右互相连在了一起,而领头弟子长枪一振,聂于九凤之上,手里也是拿着一面铜镜,扣于九凤头顶,地上五面镜子各自发出一道赤红光芒将其互相连接,十道光芒如同一个牢笼一般将九凤限制在里面。

此时灵裳手中魂石光芒越加盛艳起来,在一片火海中发出白色的光芒,显得格外耀眼,就连在九凤头顶施术的领头弟子也注意到了这边动静。

而九凤此刻终于也由南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灵裳这边,但是从刚开始到现在,似乎就没有理会身边这几人一般。等到欲振翅飞到灵裳这边来,才发现这禁锢的牢笼。不由得喷吐烈焰,甚至用身体撞击那赤红光线。却发现火焰似乎被这光线吸噬一般,而自身每次撞击,身体的火焰便暗了几分。不由得落在地面上,仔细端详起这个阵法起来。

而地上的五人,乘着九凤落地,赶紧上前几步,将牢笼范围缩小了几分,随即将阵法稳固。

灵裳看着手中光芒大盛的魂玉,悲伤失声道:“灵均是你么?”她听闻如果人死后有魂器在一边,会将这人魂魄吞噬入魂器之中。但是随即又想起了数年前祀天之日宝儿暴走的那一幕场景,与此刻是何其相似。想起此刻宝儿和宁儿,不由得攥紧了魂玉,看着南边方向。

灵裳跌跌撞撞走出墙垣,手里拿着的是那个八宝银铃,此时铃铛芯不知为何已经没了,只剩下一具空壳,再也摇晃不出那清脆悦耳的铃声。灵裳已经将魂玉收进怀里,但是透着薄薄的衣衫,魂玉的光芒依然闪耀,压迫着灵裳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不放一般。

灵裳低着头眼睛紧闭,微微颤抖着,似乎强忍着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别过头再去看张灵均一眼,转过几个弯角,顺着大道头也不回地往南奔去。

“灵裳师妹!”此时悬在空中的领头弟子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惊讶了一声。他正是重阳派掌门御虚真人的大弟子灵枢。

“她怎么还在这里!灵均去哪了?”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脑海中。还未来得及想太多,脚下忽然不稳,只见九凤长鸣一声,伴随着这声鸣叫,周围燃烧的房子,草地,木墙上的火焰整个都朝它聚拢而来。他只得撇下杂念,口中念诀,全神贯注应付九凤的反扑。

而此时九凤却仍然将注意力集中在灵裳身上,发出一阵沉鸣。

灵裳心里此刻想着孩子们,两年前那一幕依然刻骨铭心。尽管全身带伤,也顾不得了,全速朝着村外飞驰而去。

“凡人,汝为何拥有这块魂玉!”灵裳忽然神识中传来一个尖锐如同鸟鸣般的声音。不自主地停了下来。

“看着吾。”又似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的一声,灵裳惊讶不可自持。头缓缓地转了过去,注视着西边,眼神中映照的正是九凤那九双凌厉的眼神。

“你…你…你…”内心中自己的声音一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八年前,就是这块魂玉唤醒了吾。凡人心怀不轨,两年前竟妄图御使这玉中之魂的力量,欲求不满,肆意打扰践踏吾所眠之青崖。不自量力,竟敢挑战吾之威严,凡人着实可恶!”

灵裳张大了嘴,此时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一般,任由那声音在内心肆意回荡。

“那布阵之人似乎很在乎你,刚好借汝之力。”灵裳忽然将魂玉祭出,口中念出几句不似人言的咒语,那魂玉光芒一涨,周围残垣断木忽然被什么举在了空中一般,排山倒海地朝着地面上的施术弟子砸了过去。

灵枢在上面看了一眼,心头大叫一声不妙。朝着下面弟子大喝道:“快散开。”靠近东边的三名弟子闻声散开,避开了正面一击。而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红线也流散消失。九凤发出震天一鸣,瞬间就冲了出去,卷起冲天火焰,朝着南边飞去。

“快追!”灵枢下令道。其他五名弟子快速地跟了上去。灵枢说完飞速往灵裳那边跃去。

此刻灵裳发出震天一击之后,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此刻魂玉也跌落在身旁,恢复了黯淡无光的模样。

“师妹,师妹!”灵枢拉起灵裳担心道。随手想将真气汇入灵裳体内,但是忽然想起了灵裳体质属寒,不宜用自己纯刚之气,只得作罢。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取出药丸给灵裳服下。

“玉,玉……”灵裳刚一醒转口中便念着魂玉。

灵枢看着地面,捡起了暗淡无光的魂玉,也没有细看,塞在灵裳手中,说道:“是不是这块。”

灵裳抓住后紧紧地握着,仔细抚摸了几遍之后,眼睛虚睁着看着一边扶着她的灵枢,微弱地说道:“谢谢师兄。”

灵枢看着他的模样,心下十分痛惜,轻声道:“师妹,为何会弄得这般田地,这妖兽凶猛,仅凭你们二人何以制服?你不清楚难道灵均也不清楚么?对了,灵均呢,他现在在哪儿,他怎么能让你身陷如此险境!”灵枢说着有些激动了起来。

“灵均,灵均他……”灵裳说着身子不由得抽搐起来。“他以身证道了。”说着便两眼一黑,又昏了过去。

“什么!师妹,灵裳师妹!”灵枢惊愕之后又是紧张,看见灵裳昏过去后赶紧拿出药瓶,将瓶中门派秘制的灸火还阳丹一股脑儿灌进灵裳嘴中。顺着南边想要将她带离这炙热之地。

等到出了村子,灵裳已经慢慢有了起色,渐渐苏醒了过来,此时举目望去,只见九凤又化作小团火鸟与五名弟子缠斗了起来,原野上顿时火光大作,照耀着奔散逃命的村民。只见空中只有五道火羽与其他众弟子相持,这几位重阳弟子修为亦是不容小觑,一边缠斗着,一边还尽量保掩护着村民逃离,虽然不落下风,却也占不了便宜,反而被打的逐渐受制。而其他四道火羽却径直往南边河岸而去。

灵枢看着此刻形势,回头对灵裳道:“师妹你先在此调息,待我再困住这妖兽,不使他为害村民。你伤势严重,千万不要再动了。”

灵裳看了下自己,憔悴地笑了下,说道:“师兄,快去吧。我能顾好自己的。”

灵枢看着她,沉默了一会,还是站了起来,沉声说道:“师妹,好好保重,别乱动。我稍后就回。”说着长枪一振,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银光,如同闪电般飞向战局之中。

灵裳看着他离开,似乎松了一口气,艰难地拿出魂玉,仔细端详了起来。魂玉此刻黯淡无关,如同此刻夜空一般。忽然她想起来刚才自己内心的那道声音,冷汗从身上冒了下来。眼睛盯住那几团火羽飞去的方向,急声道:“宁儿!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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