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宫阙,星极殿,摘星台。
黑衣女子带着一张冰冷的面具,呆呆的看着远处。
一个国家,皇帝是假扮的,大祭司也是假扮的,说出去,简直是一个笑话。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
他就站在这个位置,手搭着栏杆,夜里的风吹动他披着的外衣,眉间轻愁,俊美如同神祗。
他和她在聊着天,语气如此温和,目的如此单纯,却是只将她当成一个孩子,一个晚辈,然后满目柔情的和她说着她的师父。
她却只可以静静的听,哪怕她一点也不想那样。
她想了很久,她终于明白了,慕容玄琛不是傻子,他不会看不出谁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就只可以说明,他不在意。
不放在心上,那么,其他人是什么感情,自然也就与他无关了。而他,从头到尾,就只看得见灵淑一个人。
这,对于任何一个喜欢他的女子,都实在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悲哀。
“这摘星台上的风光,可还觉得好?”
突然,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蓦然一惊,转过身去,眼前女子一袭大红色的衣裙,仿佛血染的红梅一般。她宽纱掩面,长发未绾,只是远远看着,便已是倾国倾城,风华绝代。
心玉看着她,只觉得莫名的觉得心慌,却又不知道在慌什么,就好像有一种偷了东西被当场抓住的感觉一般,尴尬而不知所措。于是,她急忙跪下,伏身行礼道:“见过老师。老师安好。”
灵淑缓缓走过来,一直走到心玉面前,心玉不敢抬头,只低头看着眼前那大红色的裙裾。
“本座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变得面目可怖了么?”灵淑弯下腰,伸出手指,轻轻挑起心玉的下巴,她的手顺着心玉脸颊的弧度,触上心玉带着的面具,轻轻一用力,那张面具便“咔嚓”一声的裂开来了,碎成了几半掉落在地上。
“在怕什么呢?”
“没……没有。只是老师突然回来了,心玉觉得突然,所以……有些失态。”心玉垂下眼,看着那地上碎了的面具,越看越觉得心惊。为什么师父出去一趟,似乎更加的喜怒无常了呢?
“是吗?”灵淑忽然笑了起来,她突然蹲下身子,掰过心玉的脸,强迫她和她对视,“你记住,本座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九重宫阙,又谈什么回来?你如此这般,成得了什么气候!”
“是!心玉下次一定记住!”心玉被迫看着她,只感觉仿佛灵魂都要被她的眼睛吸进去,急忙定了定神,道。
灵淑看她眼中逐渐清明起来,便放开她,站起身,低头看着伏在地上依旧被她吓得有些惊魂未定的心玉,不知为何,突然开口,不带任何感情的说道:“你真是,和本座越来越像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没有在做任何停留。仿佛刚才,她什么话也没有说过一般。
心玉却因为她这一句话而怔住了。
良久,她方才敢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也是可以倾城的容色。
但是,她却只是呆呆的跪坐在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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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司大人,今日南和使臣都已经到了咸和了,可是到现在为止,陛下都对于这件事情不置一词,这南和是派公主来联姻的啊!可是陛下到现在,连什么消息都没有和臣下们说过,就算陛下不急,大人您也该急了呀!”王老丞相已经花白了头发,他看着议事殿最上首空空如也的座位,和第二张位子上一身红衣慵懒坐着的灵淑,只得无奈的叹一口气。
他从来就不赞成北溟让大祭司有这么大的权利,让一个女人如此摄政,像什么样子!再看他眼前这位,议事殿何其肃穆的地方,她却好像完全不当一回事一样,穿的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啊!
其实灵淑也不过是穿了一袭简单的红衣,连配饰也没有,但是在老丞相眼里,确实越看越不顺眼了。
“大人,您难道不觉得,现在已经动摇了国之根本了吗?”王丞相,没好气的将袖子一甩,道。
他身边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闻言,不由轻笑一声,道:“丞相这话,说出来,实在是不祥啊!”
“木叶,你笑什么!你身为吏卿,却如何如此放肆!”老丞相见他笑,不由更加恼火。
木叶看着这王丞相,心里忍不住的像发笑,北溟丞相无实权,只有个名头罢了,这老头迂腐不堪也就罢了,还偏偏喜欢多管闲事,真是可笑之极。
“王大人,如今一无周围战事,二无奸佞内患,您这般动不动谈及国之根本,莫不是盼着出什么事?”木叶轻飘飘回敬道。
“你!你懂什么!本相说的国本,乃皇嗣也,若是后继无人,方才是亡国的大事!陛下登基快五年了,却依旧空置后宫,如今外面都在传些什么不堪入耳的昏话,难道要本相在这里说出来吗!”
“既然丞相都说了是昏话,那丞相还在意什么呢?”灵淑淡淡开口,道,“陛下一心为国,不好么?难道要夜夜笙歌,才算是遂了丞相的意,一心维护国本了?”
王丞相听着灵淑的话,不由火气一下子窜上来,竟直接指着她道:“一介女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本相还没有指责你媚上惑主的大罪,你敢说,陛下多年空置后宫,就真的和你没有关系?”
“老丞相,议事殿上,还请三思而言。”一向温润的男声从殿后传出,只是这时,却无端给人冷了三分的感觉。
“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慕容玄琛从殿后走出,一时间所有人都已跪倒在地。
他走过去扶起灵淑,然后走到首座上坐下,方才道:“都起来吧。”
其他的几人,包括木叶都已经站了起来,只有王老丞相,依旧是跪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