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奴二人很快便来到中山国灭国之前的国都灵寿。
中山国小力弱,灵寿虽然被叫做城池,实际上就是规模稍微大一点的镇子而已,没有很高的城墙,也没有很雄伟的建筑物。在军事上位于四战之地,这座小城无险无阻;但是,在经济上,地势平坦,交通便利,这里却是连接四方的枢纽,商业发展已经颇具规模,这也正是赵魏等邻国迫不及待地要将这块地方收入囊中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一年前的战争,虽然边境上打了三年,可是灵寿城并没有组织很大规模的抵抗,所以,并没有遭到很致命的破坏。在中山国君退出去、魏国军队开进来之后,在吴起的悉心经营之下,这里的秩序很快得以恢复,市场上买卖兴隆。
一路上,柯斯佳和山狗又打了些芒草,用担子挑到灵寿城中心的大十字路口,找了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两个人将筐里早已编好的草鞋整齐地摆放在前面,芒草在放在身后。
“走过路过,莫要错过,看看草鞋,试试大小。。。。。。”柯斯佳站在街头,双手举着两双草鞋,高声叫卖。
山狗默默地坐在地上,用小刀破开芦苇,很熟练地编制起来。
第一位顾客是一位牵驴子的赤脚老汉,只买了一双草鞋,还舍不得穿,揣在怀里,还是打赤脚走了。
接下来又来了两个魏国兵士,虽然言语粗鲁,但也并没有强买强卖,稍微杀了一点价,便一下买走了五双鞋子。
快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主奴俩从山里带来的鞋子都全部卖完了,而山狗新编好的鞋子也已经装满了箩筐。虽然收入不是很多,但是两个人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说实话,两个人并不是很缺钱,但是要以新的身分出现在这个社会而不显山露水,就必须这么来;而且,只有这样,才能更真实地体会人情世故,为将来做大事做好准备。
正在两个人高高兴兴收拾东西准备找客店休息的时候,突然,从十字街西边跑来一马一车,这马看来是疯了,马前腿上插着一只箭,车夫好像已经死了,侧卧在车前部,咽喉部位还插着一只羽箭,血还在汩汩得流着,车上乘坐的人也好像受了伤,不过还算冷静,努力拉着缰绳,试图控制住惊马。
柯斯佳主奴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卖陶罐的摊位,摊主是一家四口人,一对夫妻模样的青年男女、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还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妈妈。那惊马疯车正冲着这一家飞也似地过来了。山狗手疾眼快,立刻飞奔过去,将那女娃儿抱起,同时推开年轻夫妇。
柯斯佳的反应也非常敏捷,先把一筐的草鞋抛向马头,然后一个健步窜过去,左手抓住缰绳,右手在伸在马的腋下抓了一把,那马立刻四蹄瘫软,就差没能跪在地上。可是,尽管如此,由于惯性,陶器摊还是没能保住,一阵刺耳的瓦罐破碎之声过后,满地狼藉,而那老妈妈则也尖尖的车外轴划开了肚子,肠子流了一地,眼看就活不成了。
就在此时,远处几匹马飞驰而来,马上士兵身披甲胄,手持长戈。训练有素的战马很快减速停住,将柯斯佳主奴二人、陶罐商人一家老小和那两马车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士兵还做出要击杀柯斯佳的动作。
“不可!”伴随着马车上那位便衣男子的高声喝止,士兵们勒马退了几步,片刻之后,场面总算稍微平和了一点点,那男子冲柯斯佳供供手,很客气地说,“壮士可否到我营中走一趟?”
就在柯斯佳犹豫的时候,有几个兵士下马,有的安抚陶器商人一家,有的立刻为车换马,还有得警惕观察着四周。
这时,从几个不同的方向又跑来了几个骑兵,后面还跟着步兵,那些很快将市场全部包围了起来。这时候,市场上其他摊贩才明白发生了大事,慌乱了起来,但是谁也没有乱跑,虽然有孩童的哭声,但局面还算平静。
那些士兵克没那么客气,很快将柯斯佳推上马车,赶着马车离开了现场。
没过多长时间,柯斯佳便看见了一个用栅栏围起来的很大的军营,营门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高高的瞭望台。军营里的士卒甲胄鲜明,器械耀眼,步伐整齐,声势逼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魏武卒吗?据阿列克谢在皇家图书馆看到的资料,魏武卒成军,似乎在吴起在河西与秦军交战的时候,距离现在似乎还有几年吧!
如果这些还不是魏武卒,看这些士兵的气势,放在哪一个时代,都已经属于精兵;所以,不用有任何怀疑,未来几年内将要出现的魏武卒,一定将是世界上最为强悍的士兵!
胡思乱想之间,马车已经在一个比较大的牛皮帐篷前面停下,将那伤者从车上扶了下来,军医们也已经在帐内等候,见没有人阻拦,柯斯佳也跟了进去。
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毒措施,那军医首先小心的解开伤员的衣服,用月牙小刀在火焰上过了两下,便开始轻轻地剜起插在伤员身上的箭头。
那箭头带着倒钩,所以千万不能动手硬拔,不然会扯下一大片皮肉,伤势会加重,还有可能伤及性命。
柯斯佳想,如果这时候手头有鸦*片,这位将军就不用疼得满头大汗,把裹在木棍上的麻布咬破了。幸好,嚎叫能够多少使伤员减少一点点痛苦,这些军士和医者可能早就习惯这种嚎叫,谁也没有大惊小怪。
手术过程进行的很顺利,等军医将伤口重新清洗包扎起来之后,那将军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柯斯佳也从怀里取出从太行山里采集的几片树皮交给军医,那军医眼神中稍微流露出一点惊奇,然后,也不多说什么,拿了立刻就走出帐外。
等那将军醒来的时候,军医已经为他换过两次外敷药物,从一股特殊的香味中,柯斯佳判断,自己交给军医的那几片树皮已经被熬煮捣烂之后加了进去,那是一种麻醉剂,会很有效地减轻者将军的痛苦。
“多谢壮士相救!”那将军对柯斯佳说道,“壮士能够当街降服烈马,身手不凡啊。”
看得出,这句赞叹发自内心,没有一丝的虚伪。可是,柯斯佳还顾不上客气,穿越华夏之邦才一年多一点时间,也还没有学会客气。现在,他迫切想知道老奴山狗的情形,他可不愿意这么快就和这个忠诚的伙伴失散。
正在这时,有士兵进帐来报,说抓了一个奸细,那人在营盘周围窥探多时,看上去年纪比较大,但是搏斗起来还是很有两下子,把三个士兵的腿脚弄脱臼了。
那将军让士兵把奸细押上来,准备亲自审问。
柯斯佳判断,那所谓的奸细,很可能就是自己的老奴隶山狗,于是请求将军不要让手下士兵殴打虐待。
实际上,山狗已经被殴打虐待了,鼻子流血,皮开肉绽,柯斯佳赶紧说明缘由,上前揭开捆绑的绳子,安抚老人不要冲动,顺便察看了一下伤势:幸好都是些皮外伤。
“原来是一场误会,壮士千万莫怪!”那将军是个急性子,立刻就要准备下床致歉。
“将军不必客气,”柯斯佳赶紧将将军按住,不成想将军尽管刚受过伤,可是气力却一点儿也不小。想到伤员不能太用力气,柯斯佳稍微将自己的力气收敛了一些,那将军坐了起来,从山狗供手致歉。
山狗虽然不会张口说话,可是心里却不笨,也赶紧躬身摆手,示意将军重新躺下。
这么简单的几个来回,那将军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转动。眼前此主奴而人,虽然穿着朴素,也没有佩戴宝剑,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显得落落大方,不像寻常百姓。而且,两个人都有如此神力,自然区别于三餐难保的普通百姓:这两个人的来历,一定不那么简单。
柯斯佳也看出将军眼睛里的疑问,于是开始叙述自己的来历。
他说,自己来自很远很远的西方蛮族国家,父亲曾经是一个大国的国王,有好几个姐姐。后来,国家发生内乱,一家人先被流放囚禁,然后又几乎全部被虐杀,只有自己只身逃了出来,辗转来到华夏中原。随身护送的族人,除了老奴隶山狗之外,其余全部陆续失散。
柯斯佳说得又非常真诚,非常凄婉,连知道“底细”的老奴隶山狗也不由得老泪纵横,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将军以及帐内的军医和士卒也都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人虽然见惯了生死,但是如此的凄惨之状,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斯佳兄不必过于悲伤,将来我将此事禀告大将军,让大将军派我领一支劲旅,去为兄复国!”那将军不知道如何安慰柯斯佳,也只能这么说了。
“谢过将军,劳师远征,的确需要从长计议,斯佳会把将军的好意一直记在心里的!”柯斯佳也擦干眼泪,平静地说道。
那将军也作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姓魏,名黑山,来自大梁,出身魏国贵族旁支,十年前就投军,凭着斩获的敌军将士首级,前不久提升为将军,驻扎灵寿,训练士卒,监视赵国军队,同时维持地方治安。
魏黑山将军说自己的军功,柯斯佳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他对中山国并没有很深厚的感情,可是,对山狗来说,却再次勾起仇恨,毕竟自己的亲兄弟都死在战场生了。不过,这老奴隶眼睛里的一丝恨意,并没有引起帐内众人的注意。这时,士卒又端上来几大盆饭食和几个散发着酒香的陶罐,将军于是邀请大家吃饭饮酒。
可是,正在此时,一个士兵高喊着“报——”声,踏入帐内,高声说道:“报告将军,边境赵军好像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