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狼老酋长的冒险出击给柯斯佳等从寝水村来的翟族新成员上了一堂草原民族打仗的公开课:果敢、快速、无所畏惧。
这次以少胜多的战役,将柯斯佳的智慧和老酋长的勇敢结合得非常到位,两者缺一不可。通过这一次战役,柯斯佳更加坚信,自己并不适合领导一个部落走向强大,至少现在还不能。自己缺少冒险精神,缺乏义无反顾地气势,而这方面,老酋长、墨莺和巴特都比自己强很多。
不过,老酋长翟狼却不同意柯斯佳的看法,在他看来,如果没有柯斯佳特意交待的至少三轮的提前远程打击,自己不大可能那么快冲入义渠人的阵中;如果没有给马匹配备马鞍和马镫,自己就不可能来回自如挥动长戈,充分发挥长兵器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如果没有来自侧后翼的连续密集的努箭射击、标枪投射和急速冲锋,以及狼群嚎叫的心理震慑,义渠人不大可能那么快丧失战斗力,仓皇溃散。所以,他觉得,让柯斯佳担任酋长,是最理智的选择,巴特、墨莺、翟云等翟族老属民也都这么认为。
不过,这次战争,老巫师受了重伤,是在焚烧死亡义渠人尸体的时候,被藏在尸体堆里幸存的义渠人投过来的石器武器打伤的,当然,那具“尸体”很快就被大火吞没,没有挣扎很长时间。
老巫师临死前留下遗嘱:第一,请求柯斯佳一定答应,在老酋长翟狼去见长生天之后,领导全体翟族;第二,翟族的巫师由屈将子接任。
柯斯佳和屈将子都无法拒绝这位在草原具有很强大威信的老巫师,更无法拒绝老酋长和所有的父老乡亲。
就这样,屈将子正式成为翟族的巫师,好在他本来就是北狄人的后代,很了解北狄人的风俗习惯,翟族是北狄族的一个分支,所以处理翟族的日常婚丧嫁娶以及占卜祷告等活动,对屈将子来说,差不多也就是小菜一碟。
胜利给老酋长翟狼注入了更强的生命力,老人好像年轻了二十岁。在翟狼的坚决要求下,所有的翟族部落上层都搬入帝源堡,放弃了帐篷,积极适应住房子的生活,榆林老营张个变成两种马的繁育基地。
因为柯斯佳的约束,这次战役,狼族的作用,主要还是情报搜集和心理震慑,柯斯佳没有让一只狼扑上去撕咬同是人类的义渠战士,因为这一点,老酋长一直吹胡子瞪眼,说柯斯佳太死心眼了。
这一次战役之后连续三年,在老酋长德坚持之下,帝源又发起了五次战役,几乎全部针对西边的义渠人,很快便将义渠人控制所有土地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但是帝源一直没有建国,大家都在等待机会。
现在的帝源,需要消化新并入的数百个部落。
可是,就在人手缺乏的时候,墨莺的母亲翟云接到丈夫墨翟的书简,说南下巴蜀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现在可以启程了。翟云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就骑驴上路了。
翟云虽然走了,可是经过这几次战役和相应的外交活动,帝源又有一大批人才脱颖而出:快嘴翟熊、神射手翟雷、算圣公孙浦等。
公孙浦就是公孙殃同母异父的弟弟,还不到八岁,可是任何计算都张口就来,不差分毫,简直就成了全帝源的电子计算器。人家还特别不爱学习,性格也很倔强,除了战争期间比较配合演算,其余时候到处跑,根本控制不住。大至草原各部落的人口增减、牲畜繁殖,小到锻造作坊里的锻打锤次、碳资消耗,公孙浦都能给出很精确的计算结果。同时,这孩子还对天气变化有预知能力,这可能也与其超人的计算能力有关吧?——且不管这些,反正不是坏事,最起码,这娃娃大大减轻了柯斯佳在经营帝源堡过程中的很多负担。
根据公孙浦的计算,现在的帝源,虽然没有常备军,却可以在三个月内动员起三五万战士。如果遭到中原大国的经济封锁,可以从西域源源不断地运来粮食和生活必需品,就是说,帝源已经初步具备了立国的条件。
有一次,公孙浦当着自己父亲和母亲面,对来家里做客的老酋长说:“酋长老爷爷,这个冬天,您可能不得不去见上帝了。”
因为柯斯佳经常说上帝如何如何,所以,来自寝水村的帝源人,都相信人死了之后会去见上帝,这也影响到了很多杂居在一起的翟族人,但是翟狼酋长还是坚持说,死了的人,都魂归长生天。
“老爷爷很满足,翟族如此强大,后辈如此厉害,我也该去伺候长生天了!”翟狼拉着公孙浦的小手,意味深长地说。
老酋长并不将这孩子的话放在心上,每日照样大吃大喝,照样去远近巡视,或与屈将子舞枪弄棒、或与柯斯佳访贫问苦、或与外孙女墨莺一起穿针引线,老人性格和女婿墨翟很像,无拘无束,整日里只听见笑声,不曾见愁眉。
这一年,对于帝源堡来说,是不同寻常的,周围开垦的庄稼地都打出了出乎预料的好生成,榆树林也繁育出成千上万的骡马,派往中原各地的商队也满载着收获,唱着高亢的歌曲回到城堡,人口也大量增长,新出生的族人中,就包括柯斯佳和墨莺的第一个女儿翟苇儿,这孩子长得很像父亲,很乖,吃得好睡得香,好养活。
当然,柯斯佳和翟狼都没有放松军事训练,现在帝源堡内外已经有大约五百人的常备军,这些人个个身体健壮,反应敏捷,文可书写绘图,武可骑射击剑,最重要的是,这些人都对部落绝对忠诚,都曾当着柯斯佳的面,向“上帝”发誓,永不背叛帝源。
柯斯佳还给这支军队取名为“帝源第一军”,全部装备铁质武器,贴身穿丝织背心,外衣大部分为皮革,前胸和把后背加厚,还固定上去两片铁皮,每个人还配有一个中世界欧洲骑士的头盔,护住整个头部,仅露两只眼睛,头盔顶部还有高高的雄性野鸡尾羽,看上去非常威武。
柯斯佳规定了一部名为《帝源军之约》的文件,刻在敌援军总部的墙壁上,要求帝源军战士遵守纪律、保守秘密、勤于操练、信任战友、拥政爱民。
和平时期“帝源第一军”战士每两年一次更换,老战士回家,进入预备役编制,娶媳生子,务农经商、训练预备役;新战士全部从预备役中挑选,这样做,用较低的成本,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帝源准备了大量兵源。一个新生的、人们想象中的共同体,还没有成为国家,却每年都有一段时间专门训练的士卒,还建立了最原始的预备役制度,这比所有的中原文明国家都大大超前。
因为实力在那摆着,虽然不曾建国,中原地区的君主们已经将帝源看作一个诸侯国了,尽管柯斯佳并没有派遣使者前往周天子出表示臣服。赵国和秦国首先派来使者拉拢,柯斯佳都以礼相待,不卑不亢。
与耶路撒冷地区相似,帝源这个地方,自然条件其实并不是很优越,各民族杂处,因为水源、牧场、商道等所引发的矛盾也并不是那么容易处理,如果不是柯斯佳巧用水力、风力等制造大量机械,推广雨水集流保存、牧场农场轮作、商道入股共享等措施,缓和矛盾,部落内部不同宗族之间械斗是不可避免的,就如同今天的中东地区,大家都信仰同一个上帝,但都相互视如仇敌,杀红了眼睛。
娄烦和林胡两个民族,本来就被来自北方的匈奴和月氏压制排挤得喘不过气来,依靠着中原势力的支持,才使得部族苟延残砖,勉强维持局面,现在又出现了帝源这么强大的邻居,多少也有些不安起来。但是,帝源虽然强大,但并没有东进抢夺娄烦和林胡的牧场,去年大雪灾,还专门用狼拉雪橇送来不少救济物资。今年旱灾,又派遣工匠来勘察地理,挖泉掘井,缓解灾情。为了使这种支援能够长久持续下去,娄烦和林胡两族的首领都同时决定,与帝源部落结盟。
帝源对娄烦和林胡之间密切的来往,使得北方的月氏和匈奴警觉了起来。匈奴暂时观望,而月氏君决定派遣使者,实地考察,打探虚实。
这个使者是一个粗犷的汉子,名叫古尔班,二十六岁,文武全才,还是个地理专家,很善于寻找水源和矿藏。使团没有用西域良马,所有的礼物全部用骆驼载来。
因为这个使团的到来,柯斯佳和墨莺第一次品尝到了葡萄干、馕饼等美食的滋味,还第一次亲手触摸到了和田玉。古尔班暂时隐藏了自己能言善辩的天赋,而是谦逊地唯唯诺诺,这反倒引起了墨莺的怀疑。
“听说月氏有百万人口,牛羊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数都数不清楚,好像还有能够飞到天上去的骏马,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墨莺吃了一口用砂锅做的馕包肉,微笑着问古尔班。
“月氏在那苦寒之地生存,的确不容易,所以上天才恩赐了一些好东西,”古尔班向转移话题,“不过,那些东西,和帝源奇巧之物比较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帝源的水车、风车、水渠、水井等,听说中原地区有如同天堂一般的宫殿,那更是我向往的地方。”
“为了互通有无,我建议月氏和帝源通商,相互保护对方的商队在东西南北走动,”墨莺很快转入主题,“我希望能够和月氏结成兄弟姊妹之情宜,不知月氏上下是否愿意?”
“应该不成问题,不过,在下使者身份,暂时不能做主,具体事宜,还请允许我请示月氏国君定夺!”古尔班很谨慎地回答。
帝源并不是很发达的城市,虽然商业、手工制造等方面有一些优势,但是,柯斯佳明白,就文明进步程度而言,与中原各国相比较,这里还是蛮荒之地,也许西域的文明发展,都比这里强很多吧!
所以,他一直沉默着,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