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言缄默,你认为我对你、对大家的付出是虚假的吗?我的笑容是假的,我每天督促你上课、完成作业是假的,都是假的?”我不满他对我下的结论,皱起眉头,走到他面前,昂起头质问他。
他回头看着我,又垂下了眼帘。
“不是,我感觉到你是真心的,唉,对不起,我今天只是感到不安,我不该迁怒于你。”他抬起手,将我发尾快要滑落的手带绑好。
我还是第一次听他对我说出他的心声,我深切感受到他是王座上的孤独的国王,而我,我想成为能够辅佐他的忠心耿耿的大臣,心中有个声音呐喊,我想更了解他。
“那时,宁舒刚来到我们贵族区,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她的声音沙哑柔和中带着坚定,每一天的她都充满了活力,尽管她有点公主病,有时候大家会让让她,在我看来,她永远都是积极向上,健康快乐的。我向爸爸申请让宁舒当我的方糖,但我们家族的规矩不像初和末他们家那么宽松,继承人不被允许选择其他家族的继承人为方糖。
“宁舒和每一个人都相处得很好,我对她偶尔会有所表示,其实我不知道她内心是持什么态度,一切都是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七夕那天,我还是忍不住向她告白了,她答应的时候,我以为整个世界都点亮了。可没多久,她便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去了国外,我们整个贵族区连一个原因都不知晓。我以为她是怨我和方糖相处的时间太长,因为她总是抱怨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身边有方糖当电灯泡,她不喜欢我的方糖,后来我像中了诅咒一样,至少每三个月换一次方糖。”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罗宁舒的归来,多多少少影响到了言缄默的心情吧。
能够左右他心情的人,想必也是对他而言重要的人,我什么时候也能左右他的情绪呢。
“这次她的突然回来,令我挺震惊的,不只是她出现的突然,还有她形象的变化。她变得真是彻底啊,减去了一头长发,英伦风的中性打扮,很难找到她以前的影子,她的性格中,多了一分不羁和一分傲气。我感觉她变了,我找不回以前的那个罗宁舒。”
看着他难受的模样,我也跟着难受,仿佛有一根红线,一头连接着他,另一头被我握在手中,他的情绪就是我的情绪。
“那么,你喜欢她?”我揪着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很想知道答案,又很害怕知道答案,怕他接下来说的答案会伤到我。
“我不知道。”他的回答很爽快,不假思索,“但是我能够肯定的是,她是我们贵族区成员的家人。”
年少的情愫真是迷惘。
“对不起,其实我也有错,不该那么激动较真,我以为你是把我想成了拜金的人。”我静静地把头低下去,任长发挡住了我的脸,能挡住我此时的表情是最好不过。
既然他对我吐露了心声,那么我也想让他更了解我。
“我缺钱你知道吗?”
言缄默纳闷地看着我。
“你是看我平常和阿诺放学买小吃,逛街有说有笑的那样,感觉不到吧,我的缺钱并不是那种穷到温饱问题都不能解决,偶尔过和普通女生一样的生活也是能办得到的。你知道为什么我缺钱吗?”
言缄默摇头,对着他的眼睛,我有一种冲动想把心里的话都通通掏出来,摆放到他面前,毫无保留的那种。
“因为你眼前的方糖,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我红着眼,轻轻地说道。
言缄默的表情,从纳闷,变到震惊。
“我的爸爸妈妈是在我十岁的一个暴雨天,开车上盘山公路时翻车死的,我从一个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公主变成了孤儿,我差点崩溃,好几天不吃不喝,像个假人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后来阿诺、奶奶、姑姑不停地开导我,我才慢慢地走了出来。
“爸爸妈妈走了,然后他们开的曼光学院也开不下去,我一个人住在一个失去了生气的家里,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想办法让自己忙碌起来,忙到天昏地暗,每天就是拼了命地学习麻痹自己,然后是挣钱,才能够供得起各种琐碎的费用,包括自己的伙食费,累到了极点的时候,我想有一支摇滚乐队在我耳边演奏我都能瞬间睡着。
“现在也是,我每天写网络小说赶稿费常常折腾到很晚,别人问我为什么黑眼圈这么重,我说我天生眼部皮下脂肪比一般人厚,其实是因为我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五到六个小时,只有在周末才敢歇息。”
“难怪我经常看你在课堂上打瞌睡。”言缄默的话语中满是歉意。
“我本来想每天早晨喝一杯速溶咖啡撑过去,阿诺不准我喝。”我解释道,忽然想起什么,“等等,你都不知道这些吗?和我签订契约的时候,学校不是给了一份我的个人资料你吗?”
对啊,我根本不用说这么多啊,言缄默已经了解过我的家庭情况了吧。
“我······没有特殊情况我都不会翻看方糖的资料,我认为那是她们的隐私。”
言缄默这一点倒是令我很欣赏。
我耸着肩说:“我不介意。”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从书柜上拿出一本薄薄的簿子,翻开了我的资料。
“你的妈妈是······曼芸!?!”他瞪大的双眼,似乎看到一个惊人的秘密。
“你没事吧,干嘛那么吃惊,是因为我妈妈的名字很特别吗?”
“呃,没什么,也许是这样吧。”他含糊地说道。
他幽幽地看着我,合上资料簿子,转身把它放回原位,丢下一句:“菩藤年,对不起。”
“你没必要向我道歉,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么多呢。”我故作轻松地扯扯嘴角。
他的眼神恢复温度,带着淡淡的疑惑望着我,眸中浮动的光波沉淀下来,他说:“真是奇怪,和你聊天我感到很轻松。”
“那是因为我善解人意啊。”
“你就吹吧。”
真是的,煽情的话不到几句就这样了。
“我有一点必须向你保证,我作为方糖,是真心对待贵族区的大家,包括你,我不喜欢假装,我菩藤年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请你相信我。”
我说得极认真,像是给言缄默一个许诺。
我仰起脸,等待他的回答,时间长的似乎被冻结了。
“嗯。”
见他点头,我满意地捧着书自动退到门口,说:“那我先回教室放好书,还有二三十分钟才下课,你记得换上运动服去上课。”
捧着一堆书在走廊上,我忽而觉得悬在半空的心缓缓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