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远郊的一个村子。车子经过的路段两旁插满了歪斜的一米半高的杆子,杆子上红色的小旗子早已破败脱色,被围拢起来的土地长满了荒草。村牌楼下坐着三两的老人,几个男童在不远处嬉戏耍闹,望着眼前的荒地,老人的目光尽是惋惜。就在老人声声的惋惜中,他已经作为市民有近一年的时日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不知是谁传来消息说他们要做市民了。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揣测中,稍加留意的村民发现,村子里无端的显了好多的陌生面孔,不说话只干活,在他们地头上插起了旗子,红彤彤的,红的扎眼,一位上了年纪的大伯说有点像满清时的“跑马圈地”。
耳根子灵通的村民也得到了消息,说是某某要与某某深度开发这片多情的土地。只在岁末那几日,他们的消息应验了。年近六十的老村长站在支部大院里的会议室门口的台阶上,手臂向右前方一挥,这一挥使他年轻了四十岁,像极了闹革命的年轻干部,解气的说狗日的,咱们往后也是市民了。开始村民并不习惯这新角色,仍旧是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但是一看到那红的扎眼的旗子,又盯着不远处的警示牌,心里却也泛起怵来,在自家的地盘无端的泛起怵来,望着远方高楼的影子,心里又有了些安心,那时的他们想兴许做市民都要有这个过程。
车子停在村支部门口旁的一搂老槐树下,正巧赶上出门倒垃圾的苏霞,她一眼就认出了马哲的车子,他怎么会找到这里了,丢掉垃圾袋转身盾走,却听到了身后好似尚北北的声音,她不得不收住脚步,转过身,发现真的是她,心里不免的有些讶异,讶异的时候目光竟禁不住的滑过拉在尚北北身后一步之距的马哲,她对着已然来到身边的尚北北说公司出什么事了吗?说着她瞟了眼马哲好似在说:你还来干嘛啊。
尚北北故作不安:出大事了。信以为真的苏霞拉起尚北北的手就要走,见她“扑哧”笑出声来,原来这次她又上当了,她恨自己的不争气:太阳都要落山了能有什么急事。她拉起她的手就向往家门口走,根本不去理会她的老板,只是临近家门口时,听见声音的苏霞“母亲”迎了出来,在听完尚北北介绍眼前的这个男孩是苏霞的老板时,老人家慌了神,说这老板也太年轻了。话毕时又觉得这样说有些不妥,便是热情的礼让进屋里,又是找烟,又是找茶,翻了半天也没找出好烟好茶来,这一连串的“客气”倒是让马哲激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苏霞见“母亲”找这又找那,却是立在一旁说妈,您别找了,不用管他。“母亲”想要嗔她不懂事时,发现尚北北也在附和:不用忙了,真的不用。老人家一时没能想出眼前两位姑娘的意思,但是她隐约觉得是自己女儿出了什么岔子,可她又不知是因为什么,动作只得慢下来,又说天晚了,都别急着走。说着就要去厨房忙。
苏霞急得启合嘴唇想说什么却没说上来,看在眼里的尚北北突然说是公司有事,才来接苏霞的。“母亲”这才有些释然,一边催促苏霞赶紧随老板走,一边说有些事要勤沟通,听见老人家的话语,三个人愣了片刻,苏霞不情愿的随着马哲回了市区,车子走了近一半的路程时,尚北北接到了蓝颖的电话,只好又去医院接了蓝颖,她以为今晚又要好餐一顿,却不曾想,是让她引路去左小乙的住处,尚北北和苏霞打了招呼,便拉着十二分不乐意的蓝颖下了车。
说到蓝颖,走在一侧的尚北北,看了眼左小乙,意思是说我现在开始怀疑你和蓝颖了,你要拿她怎么办?左小乙挠挠额前短发,他明白她看她一眼的意思,只说是老乡。还有呢?没有了。左小乙凸出的眼珠里迸出无尽的真诚,她接着说还有呢?哦,找机会我会道歉的。她才放过了他。
就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单元楼门口,这时候门口聚集了三两要回去休息的人们,他们也随着三三两两的人进了去,有些楼里的老住户也会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借着灰暗的灯光他们总要看得仔细,端的认真,问他们住几楼,听到他们是来小区串门的,还要听明白是谁家的朋友,才点点头,各自散了去。
“哎呀,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你回来,我睡到哪儿?”
听着蓝颖这无缘由的发难,尚北北坐在了她的旁边,说着又向她紧贴过去,双手紧环着她的胳膊,像是失而复得爱惜极了,脸上却做出一幅委屈无辜的样子。见到两人进门时的轻松表情,马小涛暗暗地松了口气,刘菲起身去了厨房,说是要把饭菜再热一下,尚北北的嘴唇微启着想说些客气的话,马小涛伸手拦住了她还客气什么,又是同学,又是那什么的。这话马小涛说了一半,突然觉得有些不妥,末了的话好似嘴里含着块糖,说的含含糊糊,甜甜酸酸。他起身也进了厨房,又即探出脑袋似乎对着每个人说今晚都不要走了,转身跟黏在老婆的身后,天生的老婆控。
尚北北故作生气的,把胳膊脱出来,自打进门她就发现蓝颖憋着一肚子的坏,但她不会真的生她的气,心想我只求你不要说些过火的话就好。这样想着却听见蓝颖说:
“姐,我姐夫,不,这会马哥干嘛呢?”蓝颖故意把“姐夫”说的重了些,挖了眼坐在沙发另一角的左小乙,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他啊,应该没问题,他的运气一向很好”,北北一手托着杯子,嘴巴随意的蹦出一串字符,嗔似的给了她一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