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晏国,一队车马没有经过任何盘查也没有大张旗鼓的进了都城,直朝皇宫而去,宫门口,站满了满朝文武大臣,领头的是一位不到二十的少年,他身穿锦黄长袍,长身而立,面色恬淡沉稳,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感觉。
少年的身旁还站着一位俏皮漂亮的小女孩,不过十二三岁,却穿着盛重,打扮的及其出众,贵气十足。不过女孩可不怎么想维持这份气质,不停的动来动去,头也摇摇晃晃的,比起身后那一群表情肃穆的大臣,实在胡闹放肆了些。
不过却没人敢说她,且不说她是晏君唯一也是最疼爱的女儿,就连太子都是对她宠溺万分,在宫里,最厉害倒不是晏君和太子,反倒是这个小公主。
“小月,父皇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下。”少年温声安抚女孩。
女孩扯着身上的华服,嘟着嘴抱怨,“哥哥,这套衣服太重了,小月穿的好累。”
少年无奈的笑笑,扭头吩咐身后的宫女管事,“以后别再准备这么繁琐的服饰给公主,布料也要选最轻薄的。”
“是,奴婢记下了。”
少年又转头看着女孩,“小月再坚持一下,不管这套衣服重不重,你既身为晏国公主,就该要有公主的仪范,你身后站的都是晏国臣子,皇族的风范不容有失。”
女孩倒也没有不服和胡闹,听了这话,便老老实实的站好。南月自然是最听哥哥的话,不过南月长这么大也最知道一点,那便是她的身份,纵使这宫里多少人宠她惯她,她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身为公主,身为女儿,身为妹妹,哪些该做哪些不能做,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只是偶尔也会犯小孩子脾气。
终于,那队车马走上了宫道,缓缓朝宫门而来。除了南渊南月,在场所有大臣侍卫奴才宫女全部下跪,高呼,“恭迎皇上回宫。”声音可谓震耳欲聋,宫墙外好几条街的百姓都能听到。
马车行到近处,荆天率先下车,掀起车帘,车中那位与少年一样有着温和外表却有着一双凌厉眼眸的男子慢慢下了马车。
南渊与南月跪了下去,“恭迎父皇回宫。”
南无域看着两人,眼神柔和了许多,声音也温软了,“起来吧。”
两人起身,南无域才有扫了眼那后面跪着的泱泱一群人,“平身。”
“谢皇上。”又是一阵震耳欲聋。
表面的仪式完成,南月也恢复了本性,走上去几步就拉着南无域的手,笑容甜美的问:“父皇,您可算回来了,小月都快被衣服压死的。”
如果说南无域在南渊面前还算是一个父皇的话,那在南月面前就只算是父亲了,他微微笑着,“是吗,有那么重吗?”
“当然了,不信父皇抱抱我,我肯定重了。”南月踮着脚朝南无域张开手。
南无域只笑笑,低身将南月揽到怀里,感受了一下,轻笑,“确实重了。”
“父皇您看,我没说错吧。”南月俏皮的在南无域怀里笑的开心。
一旁看着的南渊也微微笑着,然后上前道:“父皇,先回宫吧。小月,你要是真的觉得累,我来抱你,不要缠着父皇。”
南月也知道一国之君的威仪,点点头准备从南无域身上下来。没想到南无域却道;“无妨,小月既然要抱,那便抱。回宫。”
“是。”南渊也不再说什么。身后的大臣相两边退开,让出宽宽的通道。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宫门。
南月不是没被南无域抱过,只是在这种隆重的情况下,从来没有过,当她坐在南无域的臂膀上,越过肩膀看着身后那长长一群大臣,还有比自己还要矮一点的哥哥时,南月真的觉得自己拥有了天下的所有,那种被人宠到天端的感觉是一个孩子最幸福的感觉。
可是南月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结局会是那样的,更没有想过将自己推入那深渊的会是那个将自己宠到天端的人,从来没有想过……
将南月交给嬷嬷照顾后,南无域便来到了御书房,大臣们都已经散去,只剩下南渊一个人,本来他要考察的便是渊儿的处事能力。
檀木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许多奏折,这些奏折都是这些日子他不在时南渊处理的。
花了两个时辰南无域将所有的奏折都看了一遍,然后将奏折分成了两部分,一边多一边少,他抬起头看着已经在殿中央站了两个时辰的南渊,指着少的那部分奏折说:“这些奏折处理的都不错,不过这几个我不满意,为君者,一味仁政不是善道,该强硬时不能手软,治乱世,行仁政之前须得暴政,这句话,你可懂得?”
南渊默默记在心里,“儿臣记下,会慢慢领悟。”
南无域点点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多注意身体,看着好像消瘦了。”
“嗯,儿臣会注意的。”南渊道:“父皇一路舟车劳顿,也早点休息。”
“嗯。”南无域轻轻应了声。
南渊转身离开,那些奏折稍后会有奴才送到他府上,他处理好后再送来给父皇查看。凡是重要的国事南渊都会参与处理,即便他年纪尚轻,满朝大臣也绝不会说一句反对,因为他是晏国的太子,晏国唯一的太子,出生时就被封位的太子。
南无域一直目送着南渊离开,同是孩子,他对南渊的感情并不比对南月少,只是南月可以做个公主,渊儿却是要成为晏君乃至天下之主的人,所以多余的关心只能抛开。他从不做预备的事,要做就一定成功。
天下皆知,南无域很自傲很自负,这种自傲自负至今无人敢匹及,因为他是在拿自己的国家做筹码,没多少人敢有他这个胆量。
天下皆晓,晏国太子南渊十分幸运,他从出生之日便被封了太子,他没有一个兄弟,太子之位也早已坐定,晏国未来的君王一定是他,他不需要像其他国的皇子为了皇位兄弟相残,也不用担心自己父皇重不重视自己,他只需要做好一件事,就是做好一个太子。
南无域只有两个孩子,便是南渊和南月,两人一母同胞,皆为南无域正室元皇后所生,后来元皇后去世,南无域再没有立过一位皇后,也没要过一个孩子,他后宫妃子很多,却没有一个宠妃。做南无域的孩子是天下极幸运的事,可是做南无域的妃子却却是天下极不幸之事。
将国家未来倾注在一个人身上,没有任何退路,这样的自傲确实无人能比,南无域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余地,他必须将南渊培育成材,他也有这个信心。南渊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敢说,望眼天下,在渊儿这个年龄能有如此才能的再无第二人,如果渊儿性子能再强硬些,于治国极有益。不过,他会为渊儿铺好这条帝君之路。
又细看了这些日子所滞留的一些奏折,直到月上梢头。荆天走了进来,声音不轻不重的禀报:“主子,御膳房送来的饭菜已经换了两次了,再过一个时辰便该是吃夜宵了。”
“知道了。”南无域头也没抬的随口说道,他走的这段时间虽然有渊儿处理事务,但凡事大小事务他都要过一遍眼,找出不当之处好让渊儿及时更正。
荆天看主子完全不上心的样子,眸子一转,说出了刚到手的消息,“主子,舜国的暗密刚送来消息,倾殃殿下在我们离开舜国后的半个月出宫了,目前已经到了元城,接下来该是去迷迭。”
果然,南无域听到夜倾殃的消息,注意力也从奏折上转到了荆天身上,“这么快,我本以为夜肃最多只是解除他的禁令,出宫这种事只有等我将他带回来时才能实现。”
荆天也想过原因,只推测,“舜君对颜妃娘娘的感情匪浅,大概是真的愧疚吧。”
“再愧疚又如何,他什么也弥补不了,倾殃那八年的岁月我必会替他讨回。”南无域的眼中闪过一阵寒光,凌厉摄人。
早了解自家主子想法的荆天一脸平淡,只再次提醒,“主子再不用膳,明天被太子殿下知道了,免不了一番劝说。”
南无域看了看外面的天,终于从坐了四个多时辰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