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将我放飞了,我久久的看着他,绕着他飞,再也不想回到樱花树上,他的指端成了我日日向往的地方,心想,躺在那里睡觉,我一定会做很多美梦。
再后来,他时常御剑前来樱花下,不是练剑,而是看樱花,他赏樱花的样子很迷人,我有时会飞出来和他打岔,然后飞落于他的肩头,找到机会就落于他的指端流着口水睡觉。
突然有一天,他问我:“你想永远做一只蝴蝶么?”
我好奇的望着他,再也不知道该不该扇动翅膀回应他,最后我的决定是,我呆如木鸡的立着,文丝未动。
他微垂眼眸,临近我,我发现他的眼眸像夜里纯粹的黑色夜空,漆黑中能看到一只白色斑点蝴蝶,那是我在他的眼眸中的影子,在那纯粹的黑宝石般的眸子中,像是刻进去般,成了唯一动人的亮点。他微微张开口,气息从他口中涌向我的面,我闻到清淡的兰花香味,熏熏然便睡去,当醒来,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长大,长成人形,我因雪夜而成人形,因遇到仙人,我有了心魄。
之后才知,我的初始源于雪夜的垂悯,那口气是他郁结的真气,专为唤我而为。介于这层关系,玉姬、狐七七、七响蛇总会担心雪夜会徇私舞弊偏袒我。上次我剪下发丝时,她们便震惊了,因为我所付出的对于她们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我出卖了我美丽的资本。
而这一次,她们在愤火中等待。
“快说啊,磨叽什么啊?”七响蛇不耐烦了,大声吼我。
“装可怜呗。”狐七七说风凉话。
玉姬故意高声说道:“放心好了,雪夜御史会秉公处理的,我想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我深陷在雪夜的眼眸中久久,他对我说:“你想给我什么?”他声音空灵,在寂静的夜里回旋。
“一个心愿,可以么?”我道。
“不可以!”她们三个立即叫道:“凭什么我们要受皮肉之苦,而你了了一个心愿就万事大吉,不行不行!我们不服!”
雪夜伸出手,示意她们住口,她们愤愤不平的停止吵闹,虎视眈眈的瞪着我。
“说!”雪夜像是要把我看进眼睛里去,声音低沉,像是暗夜中的叹息。
这个愿望是我做妖之后一直追求的梦想,我想成为人,一个简单而又平凡的人,没有法力护体,没有妖魔缠身,每日过着快乐简单周而复始的日子,看日月东升西落,仅此而已。曾经听小蚁说,等我有了三魂七魄便可以转世为人,我的修为仅仅只有三魂三魄,我一直在努力,很努力的要成为一个需要经历生老病死的人。小蚁曾经问我为什么,要知道人的寿命远比不上妖,人会生病,身体会因此而疼痛,而我只是简单的对它说:“从我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便就是一个人,万物都有自己的父母,草木皆有兄弟姐妹,而我一直只是一个人,我想过有父母在一起的日子。”
“那我当你父母好了。”小蚁道。
“那不一样,你的血液没有滋养我。”我道。
“那我做你的郎君好了,一生一世照顾你,凡人除了父母就是妻儿,你当我娘子可好。”小蚁继续道。
“好啊。每天你都要陪着我。”我道。
“我小蚁发誓一生一世都对千存一人好,因为我已经喜欢千存好久好久了!”小蚁开心道。
从此小蚁每天都陪着我,我们一起吃东西,在山林里玩耍,有一天,他在觅食,一个小小的孩子走近他,伸出手指,捏起他,我远远看到朝他奔去,却被孩子的父母推下山坡,当我返回原地时,小蚁只剩下残破的身体,还有一息丧存,他知我会寻到他,他气若游丝,对我说:“能再…。。见到……小存……真好。”我第一次体会到离别,这是一计苦药,催人心肺,远比孤独痛。
那一刻我知,人类也会如妖般残忍,天真的儿童对于弱小的生灵便有天赋的嗜杀心,这种现实是可怖的。我抱着小蚁哭了很久,虽然没有眼泪,但是我想拼命的给他眼泪。雪夜对我说:“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万物都是善恶一体的,有好便有坏,有善,便有恶。小蚁早逝,那是他的命数。”因为雪夜的话,我没有放弃这个成人的愿望,因为我要做的是一个好人。
可是21世纪的今天,我处于陌生的世界,没有法力,没有同伴相助,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太多的尔虞我诈、阳奉阴违、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的事情,我才知人心其实是比妖可怕。我想若我转世为人,会不会不得不违背良知的生活一世,这并不是一件开心快乐的事情。更何况,我无力找到那个妖君要的那个人,我把炼妖渊看成我痛苦和孤独的终结,我誓要辜负雪夜,我要提前向他说明。
“快说!我们可没时间等!”见我久久不语,那三个人吵闹不已,一副要把我吞掉的表情。
“你在犹豫?”雪夜似乎察觉我的心思,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声音有了起伏,他看似有些不安,只是小小的,微弱的,而且只有我能感觉的那种不安。
我咬着唇,最后下定决心说道:“我放弃我成为一个人的愿望。”
旁边她们不屑的摇头,鄙夷的看我,觉得这个愿望根本比不起她们受伤的皮肉。只有雪夜很专注的看着我,满面怒容,像个严厉的师傅,若他是个爱骂人的长辈,一定会骂我没出息的。因为他一直喜欢我能修成人。
我眼睛湿润,却没有泪。他知我心里难过,面孔严肃紧迫,但语调平稳:“这个愿望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