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儿一个人在寝殿内待得憋闷,经过这么些天的独处,她不但没有觉得清净,反而是被心中那块隐形的大石压得越发的透不过气。
馥儿其实并不是那么相信誓言这一说,可是她不得不在意,因为徐禄是她的亲人,她放在心里很重要的人,所以她不敢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成亲,就意味了要生子,便代表了牵挂。
一个人一旦有了牵挂,那么还拿什么坚定去复仇?
对于徐禄的求亲,其实馥儿说不感动是假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像徐禄喜欢自己一般喜欢他,可是她知道,徐禄会将她捧在手心里宠惜到老。
一辈子有多长?馥儿不知道。
出海前,馥儿曾听师父说过,他们师兄妹三人的一生里,都会有一道劫。跨过去了,便是劫后余生,跨不过去,便是死后余生。馥儿珍惜徐禄,不管这种珍惜源于何种情感,可是她不希望,自己会成为徐禄生命中那道跨不过去的死劫。
蹙紧的眉头哪怕是在睡梦中也不曾松懈,馥儿揉了揉刺痛的额心,脸上的疲惫一览无余。
寝殿外,徐禄已经站了许久,久到,他已经遗忘了那双早已麻木不堪的腿脚。一连几天,他都是这样站在殿外,一动不动,活像一座测不到生命体征的珊瑚石。
殿外的护卫劝过他几次,可是效果甚微。其实也不过只是隔着一帘轻薄的纱幔而已,可徐禄却连抬手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似乎一夕之间,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他心中住进了一个人,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名为“心疼”的情感。
多少次,徐禄都想不顾一切冲进去,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咫尺天涯,他很想问一问馥儿,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能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
可是一直到现在,他始终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敢!
寝殿内的馥儿一脸郁色,她手里握着早已冰凉的琉璃盏,一动不动好似泥塑。一旁随侍的时候鲛女总算是看不过去,于是她提议馥儿与她一同去宫外的珊瑚林散散心。
馥儿思虑了片刻,许久才答应与随侍的鲛女一同前往珊瑚林散心。
殿外的徐禄一见到纱幔上透出的馥儿的身影,心中一惊,立即抬腿想要隐藏自己。只是早已麻木的双腿不听使唤,他一个不稳便摔倒在地。看着纱幔上越来越清晰的身形,徐禄不做他想,手脚并用爬到一旁隐匿着自己。
出到殿外的馥儿突然脚步一顿,似是感觉到什么,不过片刻之后,她又重新抬步离开。
“阿禄公子,馥儿小姐已经走了,您可以出来了!”徐禄身前的护卫转过身来,印入他眼帘的只是徐禄的狼狈不堪,“阿禄公子,您这又是何苦啊?”
护卫看着颓败的徐禄,心中不自禁想起了远在龙宫的四王子殿下。曾几何时,四王子与大公主也是如此一般,只不过大公主的心思太过坚决。
鲛人护卫有些杞人忧天,他只但愿,馥儿小姐不会变成大公主那般凄凉的下场。
珊瑚林坐落在距离鲛皇宫二十里以外的一片海草森林里,每到冬季,珊瑚虫便会将大量死亡,而它们分泌出来的物质会在它们死亡后接连成片,慢慢形成形态、颜色各异的珊瑚石礁。
“馥儿小姐,那里便是海草森林了!”鲛女指着不远处那一片似欲随波逐流的墨黄色海草,“珊瑚虫平时便是以这些海草为食的,这些海草被我们一族称为‘虫黄藻’。”
“虫黄藻?”馥儿轻轻笑着,“还真是简单好记!”
“馥儿小姐想不想去看看那些珊瑚虫,它们一族向来与我族交好,它们族长也很是友善呢!”馥儿微微侧头,眼中闪烁着不解的光芒,“你不是说它们一到冬季便会大量死亡吗?”
“是啊!可是珊瑚和这些普通珊瑚虫不同,她是它们一族唯一的精灵。”鲛女面露笑意看着馥儿,她问道:“想去见见她吗?”
得到馥儿的肯定后,鲛女才置身到馥儿身前,带领她来到海草森林里的珊瑚礁群里。
“珊瑚!珊瑚!”鲛女大声呼唤着,“珊瑚,我是兰茵,你在吗?”
随着兰茵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喊,珊瑚石礁里陆陆续续冒出许多颜色各异的珊瑚虫,它们的形态各有特点,有的状似菊花,有的状似桃花,它们一朵朵,一簇簇围绕在兰茵的周围,看似欢快的上前轻触兰茵的面颊。
“兰茵!”一朵大概半人高的“梅花”漂游到兰茵面前,一道红色的光芒散去,“梅花”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漂亮小娃娃,“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我是带馥儿小姐来的!”兰茵将馥儿拉至珊瑚面前,“这便是馥儿小姐!”兰茵浅笑着将馥儿介绍给珊瑚认识,可哪知珊瑚却突变出一张怒容,眼底的恨意滔天。
“人类!?”珊瑚单手祭出自己的法器,那是一柄小巧的梅花刺,“人类,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大量捕杀我族类,今日我珊瑚便要替我族那些枉死的族类报仇雪恨!”珊瑚正要驱动法力,却被兰茵一个猛扑拦在身前。
“兰茵,你做什么!?”珊瑚怒极,“你莫不是要为了这个人类而与我为敌吗!”
“珊瑚,你冷静一点!馥儿小姐不是坏人!”兰茵面色潮红,很是着急紧张,生怕珊瑚一个不理智便伤害了馥儿,“馥儿小姐是大公主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