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周末,大米上完课回到学校。进了宿舍楼,大米看到管理员办公桌上放着一堆校报,进出宿舍的人都顺手拿一份看,大米也跟着拿了一份。
“大米,你的笔名叫‘高自清’?”刚进宿舍,一室友就发问:“这么俗气的名字!”
“什么笔名?”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篇文章是你去年给某人写的一封信里面的内容吧?”室友扬了扬手中的校报。
大米没心思计较室友如何知道他写的信的内容,把背包丢在桌子上,举起自己手中的校报。
校报就那么寥寥数版,大米很快找到了室友说的那篇文章。
文章的确是自己的文章,可名字,却不是自己的名字!
大米掏出手机,拨通了高自清的电话。
“高自清,校报上的文章怎么回事?”
“什么文章?”
“上次我让你帮我转交给编委的文章。”
“我交给他了,怎么了?”
“你确定你给他了?”
“我确定!”
“那我问问编委。”
大米挂断电话,又拨通了编委的电话:“编委,我是米粟。”
“米粟啊!难得你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高自清前一段时间有没有转交一篇我的文章给你?”
“好像没有。什么文章?诗歌还是评论?”
“一篇散文。”
“那没有,我这儿一向只收诗歌和评论。”
“你确定?”
“我确定!而且,我有半个月没见过会长了。”
“是吗?那打搅你了!”
“这么客气干嘛!”
“我再问问高自清,先挂了,拜拜!”
“拜拜!”
“高自清,编委说他跟本没收到我的文章!”大米连打三遍电话,高自清才接通。
“没有吗?哦,我想起来了,咱们的社刊不是只发诗歌和评论吗?正好那天我一个在校报做事的朋友找我,我把你的文章交给他了。怎么了?”
“我在校报上看到那篇文章了。”
“是吗?恭喜恭喜!”
“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文章署的是你的名字?”
“怎么会?”高自清的语气有些颤抖:“校报搞错了吧?我帮你问问我那位朋友,一会儿打给你。”
不等大米说话,高自清就挂断了电话。大米只好先等着。
“听你的意思,你的文章被人盗用了?”
“现在还不确定。”大米有些犹豫。
“这不明摆着的吗!”室友觉得理所当然:“你丫太单纯,总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等了一个小时,高自清杳无音信。
大米在校报上找到一个电话,打过去,是个女生接的。
“你好,你们最新一期的校报上有篇文章是我写的,但是署名却是另外一个人。”
“有这种事?”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你确定吗?”
“我很确定!”
“请问是那篇文章?”
“第xxxx期,第x版,《xx》。”
“好的,你稍等,我找个人问一下。”两分钟后:“同学,你好!据相关工作人员回忆,你所说的文章是我们报社主编亲自推荐的,说是他朋友的,……”
“我不认识什么主编。”
“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能不能把你们那个什么主编的电话给我?”
“这个……你等一下。”
她似乎是去问旁人是否可以把主编的电话随便给人,旁边的人说:“给!为什么不给?他捅出的篓子,让他自己擦屁股!”
“喂,你好。……吴主编的电话是13*********。”
“男的,女的?”
“男的。”
“他姓什么?”
“姓吴,叫吴法天。”
“谢谢!”
“喂,是校报的吴主编吗?”
“是的,你哪位?”
“我是《xx》的原作者,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篇文章的,凭什么署了别人的名字?”
“《xx》?哦,我想起来了!你说你是这篇文章的原作者?”
“是的!”
“这篇文章是我朋友交给我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给你的时候说了是他写的?再说了,我的稿件上写了我的名字的。”
“他给我的时候没说是谁写的,稿件上也没有任何签名,所以,我就当是他写的了。”
“我现在告诉你,文章是我写的!我要求你们纠正你们的错误!”
“很抱歉,恐怕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单凭你的一句话就判定你真的是文章的原作者。”
“你的意思是需要我提供证据来证明?”
“是的!”
“你们需要什么证据?”
“这要看你自己了。”
“怎么看我自己?”
“看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了。”
“我会拿出来的!”
“好,我随时恭候!”
挂断大米的电话,吴法天把电话打给了高自清。
“姓高的,你把我害惨了!”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那篇文章的事儿?”
“不然呢?”
“他居然这么快找到你那儿了?”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那么神通广大!再说了,这事儿查到我头上是迟早的事儿!”
“你没让你们报社的人把他挡回去吗?”
“挡?怎么挡?我要是提前打招呼,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我让他拿证据去了!”
“拿证据?高啊!实在是高!知识产权这东西最虚了。证据什么的,你说他不可信他就不可信!吴大主编,真有你的!”
“滚!老子感觉这事儿还有的烦!”
“行了,回头请你吃饭!”
大米问过何叶,上学期的原信尚在,大米请她寄了回来。然后,他又半央求、半威胁,让室友写下了相关经过。
他找到校报,吴法天说:“你这些东西不足以证明文章是你写的!”
他找到诗社,高自清说:“你说我偷你的文章?我还说你偷我的呢!”
大米向只皮球一样,被这二人踢来踢去。
无奈之下,大米找到团委办公室,向相关负责老师反映情况,老师说,要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再三之后,大米被叫到团委,接待他的,是前次被高自清拍过马匹的那位老师。
他说:“高自清同学作为一名工作能力突出的优秀干部,同时作为一名因成绩优异而保研的优秀学生,他的人品我们认为是信得过的。当然,我也不是说信不过你。但是你所提供的证据过于片面,不足以证明那篇文章是你所写的。这次事件,对于高自清来说,他并没有因为这篇文章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对于你来说,即使这篇文章真的是你的,你也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至于报社,他们有他们的规矩,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去澄清一件无法证实的事情。所以呢,我们希望呢,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啊!再折腾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眼下正值期末考试,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成绩。我听说你也是你们系的尖子生,马上要大四了,保研也是大有希望的吗。……”
大米被他一根接一根的大中华熏得快要窒息了。
他不知道是失望还是什么,脑袋有点麻木,任由身体被双脚托着,老马识途、按图索骥,走回了宿舍。
“大米,这事还是算了!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要怪只能怪咱点儿背,遇到了这么一帮狼狈为奸的东西。你看你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复习,要是再影响了期末考试,掉了奖学金、甚至挂了科,就得不偿失了!”室友看到大米的样子,说了这么一段不知是劝解还是安慰的话。
大米又做了个梦。梦里,他行走在江边,身边雾气环绕,朦胧一片。城市只见轮廓,仿佛蜃景。直到,一缕阳光刺破云雾而来。
江雾
2006。06。06
薄雾蜃虚城,
缥缈却迷人。
眼浊看花眼,
心净识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