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里那几个学生家长一致要求大米继续授课,每周两天,时间、价钱照旧,地点依然是洛盈盈家里。
大米放弃了原本已经选上的周末的选修课,只保留了周一和周三晚上的两门。
小米不在,周末上课的时候就没人做饭了。洛盈盈尝试了一次,以失败告终。
“我把菜洗好,你上完课来做。”洛盈盈显然不想再吃外卖了。
大米的手艺虽然不如小米,但起码还是可以入口的。洛盈盈吃得津津有味。
秋风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中,姗姗而来,驱热送爽。
重阳节那天,大米看到了组稿的新签名:
在云端
爬上山巅,
把对你的思恋,
写在云端。
据大米了解,组稿的苦恋始终没有结果。
某天下午,课下得早,大米径直回了宿舍,另外三人都没回来。
翻了几页书,大米感觉定不下来,于是站起身,走出宿舍门,上了楼顶。
楼顶是开放的,还专门架了很多钢管横杆,给大家凉衣服、晒被子用。
四边砌着约一人高的围墙,围墙外面斜伸出一截屋檐,贴着琉璃瓦。
这会儿楼顶没什么人,只在围墙一角上,坐着个人。
大米认出,那是独孤,旧楼时隔壁301的,同系不同班。
“这么有雅兴,一个人在这儿看风景?”
“也不能总看书吧。”独孤闻声回头,看到了走过去的大米。
“的确,生活是在书外的。”
“敢不敢上来?”
“这有什么不敢的?”
独孤迅速又不失小心地往一边挪了挪。大米两手撑在围墙角两边,双脚蹬在地上一使劲,身体腾空,已经被双手支在了围墙夹角;然后抬起一只脚踏上去,另外一只脚跟上,一个转身,坐在了围墙上。
王之涣说:“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坐在几乎相当于10层高楼的楼顶,湖光秋色尽收眼底。
女生宿舍楼前的羽毛球场,当初找到桑葚的篮球场,圈在跑道中的足球场,都是绿色的,像是麦田;话说回来,这会儿麦田里应该刚出苗吧。
作为边界的栅栏外面,是一条马路,来来往往的车辆穿梭不止。油桶粗的法桐,沿着路边勾勒出一条红色的曲线;绯红的树叶时不时告别母体而去。
路那边就是大米和洛盈盈一起泛舟的湖,倒映一切。
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划过湖面,擦过梧桐,飞过运动场,如烟一般飘向身后。
飞鸟袅袅如烟,
落叶夜夜似千,
繁星惺惺相惜,
阡陌默默无语。
大米把自己的观感和联想低吟而出。
“不错的句子!题目是什么?”
“没想好。”
“那你慢慢想吧,我可帮不了你。”
流水账上,多了两条不一样的条目。
一,运动会。大米没有运动细胞,没报任何项目,只是旁观和按班委要求写通讯稿。
二,奖学金评选结果出来了。大米拿了甲等奖,几人艳羡几人妒。
大家当初都是各地各校的佼佼者,如若在古代,相当于解元了。如今,在这象牙塔之巅,众人第一次分出了高下。
拿到钱后,大米计划着,过年回家买台彩电;而几个室友胁裹着大米请吃了一顿大餐。
想到家里的人事,大米自然又想到了何叶。上学期寄过两次明信片,之后终于还是写了几封信,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多数时候还是像像小米说的那样,捣腾过去那点事儿。
倒是这学期几次代行本班生活委员之事去邮箱取信的时候,总能碰到作为一班生活委员的辉煌。大米感觉,每次见到辉煌从收发室出来,他的情绪都比前一次低落一些。
大米提笔准备回信,却又陷入落笔无言,只好又寄一张明信片。
零相思
2004。10。27
单身的日子,
望着别人身边的女子,
我只能零相思。
踏上松软的泥土地,
走过后留下两串足迹,
却总是一前一后,
不能在一起。
转几个圈回到原地,
也只有自己的影子紧紧跟随自己,
胡乱地挥舞着手臂。
把身体铺上草地,
把双眼轻轻一闭,
发出一声找不到依靠的叹息,
任凭头下的手臂,
一点一滴慢慢麻痹。
单身的日子,
望着别人身边的女子,
我只能零相思。
小米在信里说,他很适应技校的生活。他很感激洛盈盈当初给他的这个建议,也很感激她帮他选的学校。
大米问他钱是否够用,小米说,够用都不止。
大米跟洛盈盈说了小米的感激,洛盈盈很开心。
某天去上课的时候下起了大雨,教学楼大厅飘进许多雨,无处溢流,积了一大片。一群清洁工排成一行,一人一把长柄扫帚,齐力把积水推下台阶,窜进大厅的疾风,把他们的衣服吹得咧咧作响,颇有一丝远古人群合理抵抗自然之力的雄壮。
大米觉得,倘若换作一群妙龄少女,必是又一番滋味了。
冬天就这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