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我的儿啊……“
赵府后院正房内断续传来撕心裂肺地哭嚎,直让得站在院内地赵天羽一阵苦涩——周乔已经哭了快半个时辰了,就算自己还没死,都快要被自己老娘给哭死了。
横刀括马坐在内院石桌前的周山终于不能忍受,噌地站了起来,迈步就向正房走去。
“岳父大人莫急,岳父大人莫急!“一直”恭候“在门前的赵胖子一见周山黑着脸冲来,赶忙张开双手像老母鸡一样拦来:”羽儿毕竟第一次离家,而且还要离开那么久,小乔心里不舍,岳父大人就让她好好哭出来吧。“
“小羽又不是去送死,她嚎什么?“周山眼睛一瞪大声斥道,却不想这一声呼喝让门里的哭嚎顿时更甚。
没奈何,周山只好转而道:“小羽此去是好事,不仅能修为大进,也许还能提前入那青盔重铠!这是多好的事儿?我替我外孙高兴!“
“不是你儿子,你当然不心疼!你个老军痞,就知道盯着青盔重铠那点事儿。“门内哭地撕心裂肺的周乔猛地抽住啼声一句话堵来。
这一句话由当女儿的说给自己父亲听,简直大逆不道了,领了半辈子军的周山自然忍不了,瞬间拉长了老脸。
“特奶奶滴,滚开,老子还教训不了自家闺女了嗨!“周山大手扒拉开挡在身前的赵胖子,抬腿就踹向房门。
“外公!“赵天羽实在不能继续袖手旁观了,只好赶忙奔上前来劝止道:”娘也是太为我担心,有些口不择言了。您还是让我来好好劝劝娘吧。“
周山虽然由于军务繁忙,另外最近五年赵天羽窝在小院修炼,因此很少见到自己这个外孙,但心里还是真心喜欢赵天羽的,尤其赵天羽又是如此天才聪慧。最重要的是,他媳妇儿早逝,这闺女可是他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没出嫁之前宝贝的紧,现在让他冲进房里,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教训自家闺女“,所以现在见赵天羽来劝,只好借坡下驴暂息怒火,哼了一声等在一旁,想看看这个发现天缘堂异常地聪慧外孙如何劝住房内他那哭天抢地的娘。
这种小事儿,自然难不住赵天羽,他只用一种失落不舍的语气说了一句话,周乔就马上止住了哭嚎,从门内冲了出来——“娘亲,儿明晨就走,现在只有几个时辰能陪伴在娘亲左右了。此去一年,您可要保重身体。“
……
迎客来酒楼三层地字号贵宾房。
“韵文,你一个女孩子,整天扮个假小子在外边招摇,你家里就不管管?“说话的是坐在正对房门位置上一名十五六岁的富家公子,长发一字眉,一双有神丹凤眼中带着几丝戏谑,挺鼻细唇,穿着一身锦纹白衣,多有几分俊逸之气。
“哼,你看不惯?“右手位的贺韵文一边夹着菜,一边冷哼道:”楚未名你有没有脑子?我要不这么装扮,还能跟你们一起在外边招摇,还能来这里这么自在地吃喝?“
“你花的可都是我们的钱!“坐在左手位身着青色纱袍,黑色秀发披肩,细眼薄唇地少年公子笑道。
“我本来就算是偷着出来的,家里虽然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肯定也不愿意给我钱花。“贺韵文吐了吐舌头:”不过,南宫,你查过那个赵周乔了吗?“
“你看上他了?“楚未名撇了撇嘴:”三天前忽然就让南宫帮你去查那小子。“
“别瞎说!“贺韵文白了楚未名一眼,继续等待着南宫方圣的回应。
南宫方圣略略颔首:“十二岁的孩子,除了外边传说的‘天生明智’,一切简单明白,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贺韵文闻言挑了挑眉,显然有些不太相信:“你说赵周乔十二岁?”
“有什么问题?”南宫方圣怔了一下。赵周乔,赵家独子,生而知之的天才,今年不过十二岁,这很多人都知道。
“怎么,发现自己比人家大了几岁,心理接受不了了?”楚未名阴阳怪气道。
“楚未名,你不说话这里没人把你当哑巴!”贺韵文怒瞪双眼斥道,继而又似在思考什么。
“那个赵周乔自六年前便鲜少出现在人前了,所以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太好说。”南宫方圣沉吟道。
“其他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能躲得过我贺家‘幻影轻吟’的家伙,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贺韵文断定道:“虽然我在最后阶段收手了,那也不是一般人能躲得过去的。另外,他可一点儿也不像十二岁的小孩子,看着跟你们差不多……”
“哦?那倒是有点儿意思。”楚未名闻言嘴角一翘,目光中流露出了几丝感兴趣的色彩。
“赵家人丁不兴,这唯一的本家如今只有赵久保一家三口,仆人太少,实在难以查出什么。”南宫方圣摇了摇头,继而又道:“不过也没什么,本就不相识,不了解便不了解,就算他如何特殊,至少现在跟我们并没有什么交集。”
“那天缘堂那边呢?”贺韵文点了点头,继而又扭头向楚未名问道。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查天缘堂。”楚未名笑了笑:“这不是个好差事,你需要给我点儿好处。”
“你还想要好处?”贺韵文拧着眉头扬声道。
“咱们一般大,就因为你在外不便,我跟南宫就要像小弟一样给你跑腿儿,这怎么看都是我们吃亏。”楚未名摇头道。
“怎么叫你们给我跑腿?南宫那个算我欠个人情,天缘堂这边,可是你本来就要做的。”贺韵文不满道:“家里查了这么久,赵周乡干净地就跟张白纸似的,你不是自己坐不住要试试?”
“那我也未必一定要查天缘堂啊。”
“那你想查哪儿?赵周乡三坊四楼五街,除了一些外来的小门小户,家里都查了这么些年了,就这个分店开遍辛风的天缘堂秃秃地立在那里,也许还能刨出点儿东西来。”贺韵文没好气道。
楚未名眨眨眼睛,耸了耸肩:“好吧好吧,东西没刨出来,死人倒是有一个。”
这一句话引来了南宫方圣跟贺韵文问询的目光,楚未名轻抿了口茶,目光晦涩难明:“我派去盯天缘堂的人两天前的晚上与醉汉起了冲突,被人打死了。”
“切。”本以为有了什么实质东西的贺韵文闻言,对楚未名如此御下不足报以耻笑。她习惯了楚未名说话“爆冷”地无聊劲儿,所以对这句话也没有深究。
倒是对面的南宫方圣并没有着急下判断,而是依旧看着楚未名,似乎还在等着下文。
“两天前的晚上镇里一共死了十二个人。”楚未名继续道:“两个他杀,其余十个都是意外死亡。”
“有意思的是,被杀的两个人,应该都是修为还不错的隐杀。”
“更有意思的是,这两个人中,其中一个应该是先受过伤,然后被另一个人杀死灭口,而杀人那个,没跑出几步又被第三个人杀了。”楚未名嘴角上翘,似乎发现了什么足以让他微笑的事情。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贺韵文困惑道。
“我知道,只是事先不知其中一人竟然是未名的手下。”南宫方圣颔首。
“亏你父亲还是这赵周乡的镇守,你竟然对此一无所知。”楚未名终于“耻笑”了回来。
“那怎么了?就算这样,这也只是事实结果,并不能说明什么。”贺韵文不想在楚未名手上吃亏,即使自己也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还是要梗着脖子反驳道。
“赵周乡虽然不小,但一夜之间平白无故十人‘意外’身亡,还有两个隐杀高手陪葬,这种事实怎么着也说不过去吧?”楚未名挑着眉毛道:“说不过去的事实,也许就能用来说明些什么。”
“也只能算天缘堂倒霉,谁让我那手下的死偏偏也许、可能、没准儿跟天缘堂有那么一点儿点儿……的关系,所以我这也算合理怀疑喽。”楚未名“无赖”道。
“也许就有关系。”南宫方圣忽然沉声道:“上次韵文说天缘堂里边有修行者,虽然这种大商家有修行者也说得过去,但那么年轻,举止倨傲又带着浓厚贵族气的精骨期修行者,显然不应该待在赵周乡这种小地方的分店……如果天缘堂真有问题,那就难办了。——查过那些人的背景吗?”
“意外身亡的那些,除了楚昭,也就是我那个手下,其他的都是普通人,没什么可疑的地方。”楚未名皱了皱眉头:“但其中有五个人是兼营或专营夜市生意的。”
“能确定他们彼此认识吗?”南宫方圣沉声道。
“就算认识,也应该不熟。”楚未名沉吟:“这五个人中,有两个在垂柳坊做生意,三个在十家坊摆夜摊,而且住的也是南北东西不对,没什么……”
说到这里,楚未名忽然停了下来,房间里顿时安静了。南宫方圣跟贺韵文知道楚未名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都在静静地等着。
几个呼吸过后,楚未名忽然嘴角一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件事情我需要立刻去确认一下,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哎哎哎哎哎,你怎么说话说一半就想跑?”贺韵文赶忙伸手去抓楚未名的袖子,却被他逃过,开门便跑了。
“未名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需要立刻去确认一下,也许不久我们就会有新的发现了。”南宫方圣微笑道:“你难得出来一次,还是好好吃一顿吧。”
“嗯,那当然!”贺韵文闻言点点头,重新坐了下来,开始吃饭,但刚夹过一道菜,她却又停了下来,皱眉疑惑道:“让你订房间,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订地字号的?旁边天字号不是更好?”
南宫方圣轻轻摇头,语重心长道:“为人处事,命格不及,鼎天不利啊!”
贺韵文闻言差点儿将吃进嘴里的菜吐出来——都忘了南宫家是干什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