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历某年某月某日,奥罗拉·安普利尔·福来恩施·广场。
所有的学生老师、花草树木、无人机、蓝天白云、太阳月亮、书包文具、弓箭佩剑、都有幸见证到了这一刻。
红发散落了一地,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弯弯曲曲的延伸,就像满地的血线,两人的衣服上都沾上了尘土,洒在名贵的衣服上,很难看。
天使和恶魔的翅膀交叠,拉斐尔直直的摔向地面,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导致背部一阵剧痛,脑袋也有些昏沉。可是肉·体上的疼痛完全不能弥补心中的***军队奔腾而过。
仅有的理智让他忍下了把上面那人pia飞的冲动,他艰难地转过头,尽力压低了声音,
“起来……”
他的声音一下子顿住了,因为弯过了脑袋,他的视线清晰的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浓郁的血色仿佛把整片瞳孔都弥漫,最深沉的绯红在眼底深处酝酿。卡拉尔曼黑色的法袍被风吹起,笼罩着这个惨白的帝皇,更加显得了无生气。
地狱的妖精永远妩媚,而此刻却像是从黄泉中挣脱的恶鬼。
拉斐尔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那是被恶鬼盯上的战栗,仿佛一对无形的利爪紧紧揪住了你的心脏。拉斐尔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颤抖,他很想转移开视线,但是全身都无法动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一丝一丝的,被揉进那片血雾中粉身碎骨。
突然一下冲撞,他的脑袋被强硬的掰开来,抬头正对着那双眼睛,湛蓝的没有一丝杂质。
心中的恐惧消失不少,但依然可以感觉到身边的视线,就像是伊邪那美一般的怨恨,想让你与她一起踏入地狱。
“起来!”他的声音加大了些,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上面的人因为感兴趣而微微抬起头,像个孩子般露出一个小小的虎牙。
“不。”
声音清晰的传入耳际,拉斐尔可以感觉到那一抹抑制不住的红。
“混蛋,起来!”拉斐尔手上加大了力。
“切。”艾瑟里依然没有起来的意思,只是耐心的看着底下的红发男孩儿,“……你再推……”
拉斐尔几乎想一脚踢上去,但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动作完全定格,
“你再推,我就亲了?”
身边涌动过来的是浓厚的战栗,还有血腥的狂暴,无形中蔓延的威压瞬间传送到整个世界。艾瑟里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似的,微微偏过头,给了卡拉尔曼一些余光,然后又继续回过头来,看着小男孩儿气急败坏的样子,
“滚!”
“有什么要紧的吗,小时候又不是没亲过。”艾瑟里的两只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你……唔。”
拉斐尔的瞳孔瞬间缩小,蓝色的眼睛里反映出蓝天的颜色。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丝丝萦绕在一起的红。
身边的威压似乎突然消失了,在无数的碎片中,记忆开始重叠。他在恍惚中突然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的脸。
黑发被风吹起,他的背景是繁华的安普利尔,夜晚的安普利尔是静谧的,摩天轮一圈一圈的飞上天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圣塔微弱的光在天空中蔓延。
破碎的记忆中,一条漆黑的走廊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
拉斐尔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海因里希放大了几倍的脸。他吓的缩了一下,就看到淡黄色的花纹天花板。
这里是他的宿舍。
“还好么?”年轻的贵公子靠在旁边问他,海因里希一手撑着脑袋坐在床边,蓝色的眼角里看不出什么温度。
“我……”拉斐尔想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什么也没想起来,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我怎么了?”
“你出名了。”海因里希打了个哈切,似是随意的说道,“卡萝里陛下玩的过火了点,你现在可以出去试试看,立刻会被你的同学们分尸。”
这才回忆起来那天所发生的一切,拉斐尔缓缓爬起来,靠在床头,红色的发也提不起精神,歪歪扭扭的。
他现在的情况有些微妙,一方面靠着凯特罗兰陛下的后门当啷当啷的挤进了福来恩施,一方面在广场上被卡萝里陛下扑倒来了一次强吻……如果是在电影里,无非就是两个下场了,要么冲到艾瑟里面前biubiu两枪然后光荣自杀象征自己对祖国的功勋,要么在别人惊叫着问“为什么为什么”的时候来一句酷酷的“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可是他没有那能耐啊,就算是小时候艾瑟里躺在床上他也没办法把一个烟灰缸砸到他的脸上,就算是把【黑白夫人】交给他他也不敢拿着这对枪指着任何一个人的脑袋。
因为他太犹豫了,就像他生日的那一天,兄妹两个互相依昧在屋顶上看星星,爱丽丝穿着白色公主裙,蓝色的丝带把他的头发扎起,束到胸前微卷,白色的披肩在夜光下被映成了樱花的颜色。他们将一起享受那种幻境……但是梦境破灭了,爱丽丝睡的很香,第二天起来直跺脚恨不得把沙发摔到拉斐尔脸上。
拉斐尔缓缓呼出一口气,这个世界在不停的转动。海因里希在他的旁边,但是没有说话。
“你这些天去哪儿了?”拉斐尔这么问,他们需要一个话题来打发时间。
“回家族了。”海因里希嘲讽的笑笑,“被那些人洗脑了几天。”
“妥协了吗?”拉斐尔这么问。
“原本快了,可是后来看到卡萝里的时候就放弃了。”海因里希竟然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支金色的烟,放在手上轻轻玩弄。
海因里希变得不一样了,原本他是儒雅温和的贵公子,现在却骄傲的让所与人都不敢直视。
拉斐尔沉默一会儿,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门口传来敲门声,海因里希打了个哈切去开门,在开门的一瞬间就把门盖上了,发出“啪”的声音。
拉斐尔眨了眨眼睛,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海拉,这就是你贵族的礼仪?”
这个声音让人非常的不舒服,并不轻佻,但没来由的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也并不是海因里希说话时那淡淡的玫瑰色,倒像是罂粟。
拉斐尔透过门板看到了门外的人,金色的发及腰,穿着白色的衬衫与褐色牛仔外套,腰上佩戴着褐色的剑鞘,看上去不像装饰品,活脱脱一刺客信条里面的亚诺。他的胸前是三原色的钻石,红蓝绿相辉映。面容忽略那双眼睛的话十分俊美。
“不用了,我今天不舒服。”海因里希靠着门板说。
“这样……啊。”门外的人似乎叹了一口气,“我来通知你一声,你的父亲明天会回到维斯纳尔安家来个三天的度假……恩……你最好找个地方藏起来。”
“又回来……我明白了。”海因里希这么说。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金发的少年像是虚脱般抵着门板缓缓往下滑。
学院的钟声又再次响起,星辰在天空中微笑。
“你似乎很累。”拉斐尔说。
“有点。”海因里希回答。
他们之间的话题就这么斩断了,拉斐尔想了想,又开始自找麻烦,
“你的哥哥和你长得像吗?”
海因里希愣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的说道,“恩。”
海因里希和他哥哥的关系比较微妙,维斯纳尔安的两个天才。这剧本就像是白雪公主,拉斐尔有些恶劣的想道。
感觉到一阵风从门口吹进,又像是绯色的烟雾笼罩了整个房间……再熟悉不过的蔷薇檀木香。拉斐尔缓缓叹了口气,靠在枕头上,他转头,出乎意料的发现海因里希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笼罩了一小块阴影,发遮挡着阳光变得斑驳。
贵公子的身体被抱到另一张床上,却不如想象中的瘦弱,拉斐尔默默的看着,直到艾瑟里转头,他才做出了一直想做的举动,
他抄起一个枕头扔了过去。
艾瑟里连忙躲开,枕头翻了几个身落到了海因里希的床上。拉斐尔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有!”艾瑟里举双手投降,他坐到拉斐尔的床边,声音是小时候的轻柔。
“我被你害惨了!”拉斐尔这么说,他此时暴躁的就像一头小狮子,“你是哪根筋搭错了吗!”
“没什么事。”艾瑟里突然面朝上倒在拉斐尔的床上,那个部位刚好是腿部,他隔着被子翻了个身,把拉斐尔的脚当成了枕头,还有意蹭了蹭,
“反正你在奥罗拉的时间也没多长了。”
“……”拉斐尔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然后恍然般,“……啊。”
然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那爱丽丝呢?”
语速快到连他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艾瑟里撑起头,看了他几秒,然后摇摇头,
“这关她什么事呢?”艾瑟里轻轻的叹了口气,语气似乎有些怜悯,“她是真正的天使,应该呆在天堂,你又有什么资格带她一起去地狱呢?”
拉斐尔把头别过,似乎咬了咬牙。
艾瑟里又笑了,他突然一下把被子掀开,拉斐尔的身体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丝丝寒气沿着衣服的缝隙进入背部,他有些颤抖的打了个冷战。
“不要在意啦!”艾瑟里站起来张开双臂,笑得特别中二,“你爸是谁?我是路易斯·卡萝里诶,我想带个人走难道还得经过卡拉尔曼的同意不成,那又不是他的女儿!”
“但是……”
拉斐尔的关键注意点在最后两个字上,
“但是你太犹豫了啊……”艾瑟里用手撑着身体,重新靠回了床上,“如果公主自己不想跟你回去,那我也么办法喽。”
“怎么可能?!”又是一句脱口而出。
艾瑟里停止了笑,而是一副沉吟的表情,他看着拉斐尔歪歪脑袋,
“要我告诉你一些事情吗?从不关心外界事情先生?”艾瑟里伸出一只手指,缓缓的摇了摇,“在你为泡菜国舞台剧、你爸的友好访问而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一个人看上了你的公主妹妹,然后开始360°无死角夹击,”
他又笑了,笑的有些夸张,
“那个人叫梅林·维斯纳尔安。”
时钟滴滴答答的响着,拉斐尔突然想起了一些早已被遗忘的事情。
梅林·维斯纳尔安,海因里希的亲生哥哥,他的雕像取代了路易斯的位置,放在福来恩施后花园。
“坏消息是,他的追求方式绝对比他弟弟高上几百个档次,他每天开着贝拉达斯守在学校门口,每天送上99朵玫瑰花放在女生宿舍楼下。好消息是,你妹妹不是一般女人,现在依然没有表态。”艾瑟里这么说,“女人的心灵防线有四个,样貌、金钱、权利,最后一个才是爱情。”说完又叹了口气,“这四个防线就像是堡垒,一般的女人只需要被突破一个就够了……前面三个还好,我有一万种方法帮你追回来,可是在时间的磨砺中,最后一道防线也会崩溃。所以,你基本没机会了。”
拉斐尔感觉呼吸有点加重,他愣愣的听着最后一句话,仿佛一个名叫拉斐尔的天空开了一个窟窿,里面漏进了深深的寒风,而他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真的很冷,冷到连被所罗门封印的魔鬼都忍不住想出来……透口气。
“想发泄的话……最好去个没人的地方。”艾瑟里这么说,“如果在这里……福来恩施被你拆了,那我估计真的要把里里维拉赔给他们了。”
几秒的沉默,拉斐尔突然抬起头,直视着艾瑟里,倒是把艾瑟里吓了一跳。
“我没事。”他用手扶着额头,似乎很疲惫,“我没事……”
“你先看看你的眼睛吧。”艾瑟里叹了口气,屁股却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
媚人的红丝毫不加掩饰,但是如拉斐尔说的那样,他其实并没有生气。
远没有之前的妩媚,这次的红却和蓝一样如一潭死水,越来越浓烈,凋谢的曼珠沙华缓缓沉淀进地底深处,无人倾听。
艾瑟里看着拉斐尔,却又叹了口气,他把身子探到拉斐尔面前,鼻尖动了动,然后似乎是无意的问道,
“终于忍不住了?想把你的公主抢回来?”
拉斐尔没有回答,却是缓慢的摇了摇头。
“我靠!”艾瑟里往后一仰,似乎是受不了似的用手扶住了自己的脸,声音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你小子是男人吧?敢情我跟你说了这么多都是白说的啊?为什么我会生出这么一个囧儿子啊!”
这是个严肃的时刻,但是艾瑟里却在床上上蹿下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这个AKY连他也觉得牵强,所以他蹦着蹦着就停了下来,转而回头去看拉斐尔。
“你剪头发了?”
拉斐尔身体一僵,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红发男孩儿坐在床上,一副被强。奸未遂的样子。
“算了,剪就剪吧。”艾瑟里打了个哈切,“你就别管爱丽丝了,看你这个样子。路易斯的女孩儿多的是呢,如果你想要男孩子也不是不可……咳咳。所以,忘了你妹妹吧。”
一阵沉默。
“要不这样?”艾瑟里想了想,“我现在立刻把那个不长眼的毛头小子干掉,然后把爱丽丝扛回去?”
还是一阵沉默。
“我明明挺会哄人的啊,卡拉尔曼他小时候都炸毛了好多次,为什么对你就不管用了呢?”艾瑟里感觉自己的人生很失败。
“12%”拉斐尔突然这么说。
“哈?”
“卡拉尔曼和你打……胜率是12%。”拉斐尔缓缓呼出一口气,
“已经可以测出来了么?”
“100%……”拉斐尔又颤抖着说,
“哈?”
“我对你的胜率是100%,但是对凯特罗兰陛下的胜率是0。”拉斐尔问,“为什么?”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过早的接触这些东西不是很好。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的发问了,那么我就大发慈悲的回答你。”艾瑟里打了个响指。“潘多拉是由人内心发出的罪,完完全全的从内心里发出来。所以你的胜率,并不单纯的指武力,同时还有心灵。我不可能对你出手,所以你的胜率是100%,就这么简单。”
“所以,胜率是会变的?”
“为什么问这个?”
“我只有对两个人的胜率是0,一个是凯特罗兰陛下,一个是爱丽丝。”拉斐尔的双眼有些迷茫,“可是最近,多出来了第三个。”
“谁?”
“维克多·凯特罗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