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太阳火辣辣的烤在他的身上,却照亮了他眼前的那个女孩儿。
爱丽丝用手中的画笔帮他画上了最后一个跷胡子,然后“咯咯”地笑。
拉斐尔打了个大喷嚏,凑着旁边的小溪望去,脸上被胡乱的涂成了一个中年的大叔形象,眼睛旁边夸张的画上了一个红色的大~圆,两瓣小胡子勾到了耳根,还有一个被无限扭曲的、奥罗拉的国旗形状。
非常滑稽。
不懂事的小姑娘还在旁边,笑的可爱。这个姑娘很漂亮,栗色的发在末端微卷,蓝色的大眼睛就如午后晴空——这是个典型的路易斯女孩儿。
幻影永远是美丽的,可是一触即碎。
拉斐尔用溪水抹了把脸,把脸上那些还没干透的墨迹抹去,刚抬头,就被人推进了小溪中,水花飞溅了整个天空。他在透明的水中扑腾了几下,冒出了脑袋,湿漉漉的红发搭在他的脸上,从发丝间的空隙中,一道无奈的视线看着岸上的女孩子,她又开始“咯咯”的笑。
“哈,哥哥你好可爱!”爱丽丝笑的前仰后合,栗色的卷发反射着太阳的光。发间还戴着随处可见的小黄花儿,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在她的脚边。是一本褐色封皮的书,上面写着一串英文“Lycorisradiata”。
彼岸花。
“啊——爱丽丝,我可不这么觉得。”拉斐尔爬上岸,被水打湿到透明的衣裳,褶皱中隐约可间深深地蝴蝶骨。红发一缕一缕的,往下滴着水珠,氤氲着阳光。
爱丽丝调皮的笑了笑,又重新坐下来,拿起脚边的书。
“喂,爱丽丝,这书有什么好看的?”红发的男孩儿跑过来,坐在女孩儿旁边,他们靠着一棵树,花朵拭过皮肤。
“嘁,都说了你没文化!曼珠沙华听过么!”爱丽丝站起来,提着裙摆绕了几个圈,“‘尔时世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为诸菩萨说大乘经,名无量义教菩萨法佛所护念;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乱坠天花,有四花,分别为: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曼珠沙华和曼陀罗花,一个长在彼岸,一个长在三途河边,生生世世不得相见……“
“听过——当然听过。”拉斐尔有意拖长了口气,“只是啊,虽然曼珠沙华的一个名字叫彼岸花,可是她还有其他的名字,比如蟑螂花、老鸦蒜、打碗花……”还没说完,一本书“啪”的就扔到了他的脸上。
拉斐尔晃了晃脑袋,看着气吁吁转身飞奔的少女,有些无奈的挠了挠头,同样跟着飞奔而去。留下一本孤零零的书,孤零零的放在树底下。
曼珠沙华不仅能用来遗忘,还能用来回忆。
“回来啦!”拉斐尔用脚踹开了小屋的木头门,使得这个不怎么牢固的小屋颤抖了一下。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投射进来,一片朦胧。
艾瑟里眨眨眼睛,稍微侧过了身子,问:“怎么了,又跟爱丽丝吵架啦?”
“也没什么啊。”拉斐尔打了个哈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有些懊恼的说:“女孩子怎么都这么麻烦。她没回家么?”
艾瑟里笑了几声,不知道为什么,拉斐尔总觉得他笑得有点古怪,但是并没有在意。拉斐尔朝着天花板看了看,上面遍布着荆棘,还有闪在中间的、叫不出名字的花。他呆呆的看着,不发一语。
“如果和女孩子吵架的话,一定要追上去呢。”艾瑟里用水壶给窗台上的花浇水,水珠映衬着太阳,反射出七彩的光。他回过头,看着拉斐尔,笑了笑,“如果不追上去的话,可能她转眼就到别人的怀抱里去了。”
“哈?”拉斐尔歪歪脑袋,“你开什么玩笑,她可是我妹妹。”
“姐姐。”艾瑟里纠正。
“好好好,姐姐。话说你怎么确定她比我大?她来我们家的时候,明明也没有多大吧。”
“谁知道呢。”艾瑟里把水壶放下,用粉红色的丝带围绕着花盆绕了一个圈,然后系上蝴蝶结。
三个小时后,爱丽丝没有回来。
“不去找找吗?”
“找什么啊,她又不是没有腿。”
五个小时后,爱丽丝没有回来。
“拉斐尔?”
“……这次出去这么久,回来一定打她屁股。”
六个小时后,拉斐尔从小屋里走出来,摔门,留下一个幸灾乐祸的老爸。
八个小时后,没找到。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拉斐尔拿着手电筒,在草丛里不断摸索着,四周都是黑暗,只有可怜的手电筒一点可怜的光。嗓子叫累了,拉斐尔依然没有找到人。
爱丽丝……拉斐尔叹了口气,狠狠的说,“真是不听话。”
他有些疲劳的靠在一棵大树上,关掉手电筒,任凭黑暗将自己吞噬。
呐,真是养了个讨厌的妹妹。
他这么想,用手遮住眼睛,月亮躲在云层背后,淡漠的看着世界。
突兀地,远方出现一道光,拉斐尔想着,可能是艾瑟里,也可能是爱丽丝。不过眨一下眼睛的功夫,眼前昏沉的世界突然无比明亮。
一道光、两道光、三道光。
由那个光点出发,无数道刺目的光亮起。渐渐地向他的旁边包围,他呆呆的看着。
烟花冲天而起,七彩的光照亮了天空。
一时间由黑暗到光明,由安静到喧闹,倒是十分不自在。
无数的光依然在闪,美丽到耀眼,他呆呆的看着,无数的光。
灯光,萤火虫突然从森林里飞出,大团大团的飞出,点点荧光照亮了黑夜。
冲天而起的火花,左右奔腾。
远方的灯光、近处的火焰,拉斐尔突然感觉到什么,然后愣住。
无数的排列,无数的组合,最后形成了一句话。
“HAPPY BIRTHDAY”
旁边还有一个大大的爱心,红色的,里面火焰在翻腾。
生日宴会?拉斐尔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眼前不是梦境。
如果这里是奥罗拉的安普利尔,他会往那边看上一眼,不知道又是那个富家子弟干出来的好事。
如果这里是子空间繁华热闹的街市,他会和那些可爱的百姓们一起围观,一起称赞。
但这里是郊外,方圆十里,也只有他们一家人。
拉斐尔几乎在一瞬间意识到这是谁的手笔,最后无奈的回头,果然有人在后面等他,再月光下,两人的眸都变得通红。
他竖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从树后面抱出来了一个东西。
爱丽丝。
“她睡着了。”艾瑟里说,他的声音很轻,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喧闹的焰火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朦胧。拉斐尔突然想起了他做的一个非常奇怪的举动。
…………
“谁知道呢。”艾瑟里把水壶放下,用粉红色的丝带围绕着花盆绕了一个圈,然后系上蝴蝶结。
…………
今天,是她的生日么?拉斐尔扰扰脑袋,自己不该和她吵架的,或者早点出发去找她。那样的话,他们应该坐在小木屋的房顶,看着这美丽的夜色、焰火、萤火虫。
而现在只有一个睡美人和一个毛手毛脚的小屁孩。
艾瑟里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又笑了。他突然伸出手……
“轰隆。”
远方的夜色突然变了,月亮冲破云层,向大地投射进柔和的光。一条闪亮的银河,从大地冲向天空,星光璀璨。
大树也亮了起来,莹然的叶片上挂着彩灯。拉斐尔愣了愣。
艾瑟里把怀中的美人放下,拨了拨头上调皮的呆毛,然后转过身,看着不明所以的拉斐尔,突然开口:“今天是六月六日。”
六月六日……拉斐尔猛的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艾瑟里笑得灿烂,两人的红发在风中微微飘扬。
“拉斐尔,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