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风长眉微蹙,缓缓道:“说来话长,我便是为了这个原因,来到这里的。这片雪山名为练华山,从前这里有一个兰柁国,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有很多妖生活在这里。两百年前,忽然有一天,一只巨大的受伤的孔雀,从天上掉下来落到了练华山上,可没过两天,那孔雀便自己消失了。众妖都很惊奇,可没人放在心上,谁知几日后那孔雀又再度现身,毁掉了练华山的一切,吃掉了这里的所有妖怪,但那孔雀法力深比海,无人奈何得了他。”玄风说到这,叹了口气,“从此以后,这孔雀便成了这山上的王,也不知为何,自从这孔雀来到这里,练华山就开始终年下雪,以至于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柔华惊诧道:“孔雀?”
她不禁想起自己遇见的那只华美异常的高傲孔雀,难道……就是玄风口中的那只孔雀王?柔华打了个寒颤,心下如有浪潮翻涌,难以平静。
玄风又道:“我本是西海瀛华仙母的徒弟,仙母不忍见这里生灵涂炭,便让我来这里,将在这里幸免于死的生灵带到西海去。”
花灵激动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玄风道:“这里风雪太大,且容易被发现,所以无法用御风术。唯一的办法,是游过玉龙山外的玉泽湖出去。”
花灵道:“可是,可是这样的话,就必须经过玉龙山……”
玄风道:“你们先行离开,留我断后,如果那孔雀王发现了,那我便想办法引开他。”
确实,众妖之中,唯有玄风法力最为高强,这么做确实也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是柔华却觉得内心不安:“如果这样,那上仙你岂不是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难之中?”
玄风微微一笑道:“仙于妖不同。就算我不幸未免于难,就算只留下一丝元气,仍可转生人界,再度修仙。但妖若是失了三魂七魄,那便无力回天了。更何况,若真能救得众妖出去,那也是我的功德。”
“那便就这么办吧。”众妖都还没出声,花灵便道,“我一定要离开这个地方!”
柔华微微侧过头,只见花灵本玉雪可爱的面容,因悲愤而微微扭曲,不禁一愣。
玄风颔首道:“那各位就去休息吧,明日咱们便动身离开。”
说完,众妖都纷纷回到了林苑里,唯有柔华立于原地,玄风看了她一眼,微笑道:“华月姑娘定是奇怪,为何花灵反应这么激动吧。”
柔华点点头。
“花灵,她其实是兰柁国的公主。三百年前兰柁国被毁,她被侍卫救走后,就下定决心若有一日可离开这里,定要练好法术,将来找那孔雀王报仇。”玄风微微叹了口气。
柔华听罢,不禁对花灵产生了一丝同情,却仍旧对让玄风一个人断后的决定感到不平,怀着这样的心思,柔华一夜无眠。
我到底是谁……为何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未来的路,我该走向哪?
柔华内心里生出一个个疑问,抬头望天,回答她的却是漫天风雪,寒风萧萧。
第二日。
趁着雪稍微小了一些,众妖便互相掩护着出了山洞,没一会儿就到了玉龙山脚下,柔华忍不住抬起头,那高高的山顶上唯有白雪皑皑,已不见那只华美的孔雀。众妖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躲着,没过一会儿,从四面八方又来了很多妖怪,原来玄风为了尽可能救下更多的妖怪,就将这些妖都安置在不同的山洞里,以防止一次就死伤殆尽。玄风数了数,确认所有的妖都来齐后,便道:“大家都快走吧。”
说罢,众妖都显出原形,跃入湖里,只见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涟漪,不一会儿,便归于平静。岸上只剩下了玄风和柔华,迎着风雪,柔华笑道:“上仙,就让我和你一起吧,纵然我法力不高,但我也不会为你拖后腿的。”
玄风微微一惊,却见柔华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味,心头不禁涌起感激之情,却道:“华月姑娘,你还是快走吧,你放心,这里有我就好。”
柔华摇摇头道:“无妨,我不会走的。”
见她态度决绝,玄风也不再阻止她,只是与她相视一笑,便不再说话。二人立在玉龙山下,眼看众妖渐行渐远,已大部分渡过了湖,正准备一起离开,风雪却骤然变得极为猛烈,只见寒风烈烈,仿佛百条透明猛龙在空中斗爪逞强,漫天白雪飘飞,仿佛有千万个人在一起搓绵扯絮。玄风微微一惊,心道不好,却见玉泽湖一下子涌起滔天巨浪,将即要度过湖的部分妖怪甩到了岸边,那些妖怪灵力很弱,就这么一击就快要了他们半条命,个个躺在柔华、玄风脚下叫苦。已度过湖的,惊慌失措地要奔离这里,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去路。
也不知是谁开始惊叫了起来,众妖一齐抬头,只见那玉龙山巅隐隐显出一道人影,顿时,惊叫声、救命声此起彼伏,仿佛平地里炸起一道道惊雷,柔华呆呆地看着面前无数的妖包头逃窜,叫苦连天,不知如何是好,却被玄风一下子拉到了身后,这才微微回过了神。
随着那山巅的人影愈加清晰,风雪却变得小了起来,逐渐恢复平静。风雪停了,可周围莫名出现昏暗的雾气,像是无数妖崇环抱,将众妖都圈在里面。那山巅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众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寂静如死中,只听见有人踏雪雪碎的声音,紧接着,万道彩光破开暗淡的雾气,仿佛万花齐绽,凤翎织锦,雾气散尽,一个身形颀长的青年模样的人终于出现在众妖的视线里。
“一窝不知死活的小妖,也妄图在我眼皮子底下逃跑?”
一个傲慢至极,亦动听至极的声音传来。
这声音傲慢的睥睨天下,蔑视三界,动听的令百鸟低愧,引万物迷醉。柔华不禁抬起头来,只觉世间一切,在这人面前,顿时都黯然无光。那人一身青色锦袍,袖口刺着金色滚边,周身围霞光紫气,散金辉红霓,青铜色的发,凝春山新绿,碧潭素影,眉如翠羽斜飞入鬓,一双微挑的丹凤眼,张阖之间,星辉郎朗,馥影盈波,美的黯然销魂,却暗藏三寸寒冰,叫人不敢逼视。气质天成,风华绝世,这人却是谁?众妖瞪着眼颤着身子盯着他,皆不敢发一言。
话说玄风虽闻其名,却不曾与其交过手,还以为可以与那孔雀王周旋几个回合,现下看来,只怕他若有心,他们众妖就得命归三途河了。玄风虽面色如常,但内心亦是端了十几个水桶似的七上八下。只见那孔雀王悠悠然走近众妖,双眼微垂,原来是在观察他们诸妖,最终,目光落在了柔华身上。
柔华与其对视,但见其一双淬在冰海里的翡翠一般的眸子里显出满意的神色,接着那孔雀王稍稍抬指,柔华身体便不由自主的飞到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