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了,这六年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在成绩没出来之前,什么都不想,这个暑假可要好好地规划。
筱谧在书桌上摆弄着借回来的琼瑶小说、武侠小说、世界名著,盘算着参加小学、初中、高中同学聚会。
炎炎夏日当空,树枝纹丝不动,知了就像管弦乐师,正在奏着动人的交响乐,“嘶呀……嘶”,让人平静,催人入睡。
家里的座机响了,爸妈不在家,妹妹筱臻还在蒙头大睡,弟弟筱田去游戏室了。
“喂,请问筱谧在吗?”电话那头传来很有磁性的男声。
“我是,请问你是?”筱谧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索知道她家里电话的男同学的声音,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我是筱臻的师兄陈沛,跟你同级的,我初中也在一中读。”
筱谧中学六年都在这所海边城市T市的第一重点中学读书,妹妹筱臻中学六年在另一所重点中学Q中就读,姐妹俩性格完全不同,姐姐文静谨慎,妹妹热情坚韧。
很多男生都会打电话给妹妹,筱臻是校学生会主席,在她眼里没有男女之别,天真浪漫,见谁都能聊得很好。
“筱臻还在睡午觉,请你晚点再打来。”
“我不是找她的,我找你的,你记不记得我?初中时我下课总是去找你们班的“色猪”和“唐老鸭”,一班和六班的男生玩得比较好。”
筱谧班里两个男生的绰号,人如其名。色猪:就是又好色又巨胖。唐老鸭:小胖,走起路来跟唐老鸭很像,顶着肚子撅着屁股,超爱讲话,呱呱呱。
“哦,有什么事吗?”她想起这两个男生的绰号就好笑。
由于是同学,
由于一时想不起是哪个对不上号,
由于对方声音很有感染力,两个人就聊起来了。
……
陈沛很善谈很幽默,一个话题快讲完了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过渡到另一个话题,还能逗得筱谧哧哧地笑。
就这样他们成为了电话里的朋友,陈沛每天午后同一时间都会打电话给筱谧,她也习惯了听他讲笑话,讲初中隔壁班的趣事,她好久好久没有这么笑过、轻松过了。
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每天放学后都是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刷题又刷题,妹妹永远都是在追电视连续剧,每晚都会跑到房间来给姐姐讲当天电视剧精华。都是同胞姐妹,同在重点中学读书,为什么妹妹那么聪明,回家不用学习都能考得和姐姐一样好?有时更超过姐姐,尤其是数学!讨厌的数学,妹妹还参加过奥数比赛获奖。爸妈真是好偏心,为什么造得妹妹的器官那么好?
……
“我第一次认识你是你们班男生在票选班花,那天下午有活动课,你还记不记得?”
他半眯着眼,想起那个躁动的下午,他依旧去找一班的哥们玩,色猪唐老鸭一见到他就超冲动的,喊着:
“陈沛,快来,我们班票选班花,现在第一第二名票数靠的比较近,你要不要也来参与?”
“谁是第一?谁是第二?”陈沛饶有兴趣,早有耳闻一班女生美女如云,虽然他的兴趣点还只在打游戏上,但跟着起哄还是比较好玩的。
“哝,现在坐在第三列第三排的那个就是第一。”
陈沛循着色猪的手看去,看到教室里就只坐了一个人,很娇弱的一女生,只看到侧脸,特别突出的是一头乌黑亮泽如瀑布般的秀发,在看书,很恬静的模样。他白了色猪一眼,“需要描述位置那么清楚吗?我又不是瞎子,现在整个教室只有她一个人坐着。第二名又是谁?”
色猪尴尬笑了笑,是呀,现在下课,大家都在玩,只有筱谧还在看书。
唐老鸭嘟了嘟嘴,往走廊方向扬着他胖嘟嘟的脸,“窗边那个倚着墙的高妹。”
陈沛看到一个很高挑的女生,大约有173cm,她背靠着墙,一只脚踩在墙上,学校的百褶裙都快吊到大腿中部了,这个女生在跟旁边两个矮了她一个头的女生谈天说地。妈呀,这个高妹比我都高半个头,他心想。
不奇怪,初中的男生还没长高,一般都只有一六几。
“肯定选第一个啦,第二名我们还得仰着头踮着脚跟她说话,我再去叫我们班的男生来投票,保证第一个遥遥领先。”陈沛像领了任务似的,跑回六班拉票了。
陈沛滔滔不绝地跟筱谧讲起那段选班花趣事,“所以,你当时遥遥领先也是有我的功劳的。”
筱谧不晓得还有这番外故事,她记得那时女生也在票选班草,结果全班女生空前团结,全票通过一个男生,后来那个班草没考上本校的高中,也就人间蒸发了。
“我们女生审美观高度一致,全票选了一个男生当班草。”
“那时我还没长高,你们那个班草比我逊多了,我到高中两年内就高了十几厘米。”陈沛一想起当时她们女生选出的班草就一脸不屑的。
“你又不是我们班的,瞎凑什么热闹,有本事你们班自己选。”
……
“那时我们的教室还在平房,没搬到新大楼,我们中午还一起打过乒乓球呢!我跟你较量了一局。”
一中的初中部安排在平房的老教室,那排老教室前后种着一排排的金凤树。金凤树的叶子小小的如小拇指指甲般,小小的叶子像珠子一样连成一串,长得密密麻麻,组成了一把巨大的绿色的大绒伞。夏天金凤花开花时,整排教室就如笼罩在一片红云和绿屏中,繁花似锦。在靠近红漆柱子和土黄色玻璃瓦顶的“三好亭”的南边,有一颗最大最茂盛的金凤树,它的树干要两个同学拉着手才能环抱住它。中午,同学们在饭堂吃完饭,就走到这片金凤树林散步玩耍,有些同学在三好亭里看书、下棋,有些在树荫下聊天、踢毽子,有些在教室里拼起课桌打乒乓球。
筱谧妈妈有一段时间要去医院照顾骨折的爷爷,她就中午在学校饭堂吃饭,那时班里盛行打乒乓球。
“那时好多其他班的同学来我们班打,我不记得你是哪个了,你打得怎样的?”筱谧记得从小学开始狂恋乒乓球,周末放假都缠着爸爸和表哥陪练,姐弟三个在家里客厅临时搭了乒乓球台练习,她擅长左旋开球和正手扣杀,她努力回想那时哪个同学打得好。
“肯定是把你打得片甲不留啦!”陈沛倒吸一口冷气,想起那次慕名而去找她打球,本想引起她注意的,没想到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扣杀那么急那么狠,害的他的脸被弹来的乒乓球打得很痛,现在想起来都丢脸,就是那次后再也不敢去找她切磋球艺了。
“哦,你打得那么好,那改天一起再赛过。”
“哥哥我现在不喜欢打乒乓球了。”打死也不能认这个怂。
……
筱臻发现新大陆似的从四楼飞奔下来,喊着:
“姐,今天夜里的昙花会开。”
她拉着筱谧到四楼的大阳台观察昙花,她们搬了小木凳早早候着。
傍晚,这时的昙花还是一盏向下垂吊的精致的深红色的花苞,只张开了洁白的小口,散发出一股幽香。大约晚饭过后,昙花以眨眼就不同的惊人生长速度开放着。两姐妹双手托着下巴,瞪大了双眼,仿佛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盛开的细节。此时的花瓣在逐渐张开,花筒慢慢翘起,绛紫色的外衣慢慢打开,由20多片花瓣组成的洁白如雪的大花朵就开放了,当它的花瓣全部舒展时,直径足有20厘米。开放时花瓣和花蕊都在颤动,艳丽动人。两姐妹看得目瞪口呆,好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昙花完全盛开大约有三四个小时,到接近凌晨时,花冠闭合,花朵很快就凋谢了。原来,这就是“昙花一现”,可谓惊鸿一瞥!那馥郁的香味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筱谧用园艺剪刀剪下了刚凋谢的三朵昙花,洗净花朵,剪成几瓣,放进那套雕着玫瑰花的象牙瓷的欧式大茶壶里,加了些许蜜糖,用开水泡着。她双手捧着大茶杯,闻着新鲜泡制的昙花水的清香,闭着眼在回想着陈沛的声音,想象着这个声音应该的模样。
……
“你那时做广播体操怎么能做得那么标准?害的我们天天得去做操。”
“这也赖我?我做得好不好你也要去做操的吧!”
陈沛想起那时候最抵触广播体操,他永远也记不住那些动作,直到有一天换了领操员。不能较量乒乓球,每天看着她的背影,那头浓厚乌黑的披肩长发,犹如黑色的瀑布悬垂于半空,随着“一二三四”的韵律,摇曳飘逸着,沐浴在阳光下起伏着,如黑色的锦缎反着光。他即刻感觉做操有了足够的动力和向往,从那以后,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他逃课间****。
……
“初中时你那个好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记得你在学校总是跟一个脸圆圆的、肉嘟嘟、戴着眼镜的女生一起。”陈沛回想起她俩走在一起,那个女生紧紧挨着筱谧的样子就好笑。
“她是小乔。”
噗嗤,陈沛刚喝了一口可乐喷了出来,擦了擦嘴,“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这个名字起得好,她爸妈忒有文化了!你知不知道我们男生给她起了什么绰号?”
“你们起了什么?”小乔是筱谧六年密友,由于两个人家里住的是一东一西,每天出了校门就是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骑上单车只能各奔东西。
“她是小考拉,你就是桉树,不过你也只是一棵未成年的小桉树,哈哈!”他想着小乔那温顺、憨厚地挎着筱谧的手的样子,越想越觉得神似。
……
“你心目中的男朋友是怎样的?”陈沛挑着浓眉。
筱谧心里嘀咕,你打了这么多电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问我这个?先看看他怎么说,怎么也得说要找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类的,顺便说就是我这种类型的,其他男生都这么肉麻的。
“你先说,你心目中的女朋友是怎样的?”
“我嘛,我要找个傻一点,笨一点的,哈哈!到你说了。”
岂有此理,居然不按理出牌!“我要找个阳光开朗一点的,到时候分手时别对我死缠烂打的。”哼,其实这就是我的心里话,哈哈,怕了吧?!
……
筱谧之前就把候在她周围的追求者过了一圈,这么些年,总有退出和新加入的,但居然没有一个完全合适。
不是太怂就是太傲,不是太痴就是太木,总之没有一个令她怦然心动的。
筱谧认为,选男朋友还有一个重要的标准,不能找容易失控要死要活的,新闻经常报道有某男失恋泼女方硫酸、拉着一起寻死之类的。千万不能找这种,90%以上的初恋都不得善终,一定要找阳光乐观的,到时候可以和平分手。
……
陈沛冷哼了一下,心里想:恭喜你,本少爷就是这样子滴。